“啊——”
人羣有些慌亂起來。
“許千夏!”
時城,是時城的聲音。
千夏使勁甩了甩頭,憑着時城的聲音往那邊摸黑走去。
人羣攢動,燈光突然熄滅導致每個人都很驚慌。她使勁往前走,可是面前的人羣怎麼都推不開。
突然,背後有人往前推了一下,她一個踉蹌往前倒去。她想去扶住什麼,可是撲了個空,直接摔到在地。
額頭一陣刺痛,原本醉酒的眩暈感倒是消失了。她剛要雙手支撐着自己起身,有人踩上了她的手背。
高跟鞋的根戳到手背,是比頭撞到地面更爲尖銳的痛。
“好、好痛!”她快速收回手。
黑暗中對方意識到踩到人了,連忙道歉,但很快道歉聲被別的嘈雜聲淹沒。
“許千夏,是你嗎?!”
熟悉的聲音。
“時城……”她忍痛的眉頭鬆開,眼淚卻落了下來。
說來也奇怪,剛纔那麼痛她都沒有流眼淚,可是時城扶起她的那一刻,她的眼淚卻怎麼止都止不住。
“摔疼了?”時城將她攬入懷中,“別怕,等會燈就亮了。”
依舊低沉清冷的聲音,她卻覺得無比安心。
“時城……”她啜泣着,“好痛,我、痛。”
“我知道,一會就帶你去醫院。”黑暗中,時城也看不到她傷在哪裡了,只好先抱着她,順便避免其他人撞到她。
“我……”
“你喝酒了?”時城皺眉,問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很淡,但他還是察覺到了。
“各位不好意思,電路出了點小問題,很快就會恢復,各位稍安勿躁。”主持人拿着應急擴音器說道。
但是人羣依舊狂躁不安,不少人帶來的小孩子都哭出了聲音。
“這樣吧,我們來玩一個有些老套的遊戲。”主持人很聰明,用“遊戲”兩個字吸引大家的注意。
“這個遊戲叫做,黑暗一分鐘。”主持人的聲線很穩,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現場慢慢安靜了下來。
“如果你身邊的那個人,正好是你心裡的那個人,那麼,請在這黑暗的一分鐘裡,親吻她或者他。”
“這一分鐘,請任何人都不要拒絕,如果你接受對方的心意,那麼燈亮後請繼續牽着對方的手。如果你不接受,就忘記這一分鐘。”
“黑暗一分鐘,開始!”
全場寂靜。
許千夏聽到自己心跳如鼓的聲音。
似乎是因爲大家都安靜了下來,不再躁動,時城鬆開了抱着她的手,低聲問道:“還痛嗎?摔倒哪了?”
黑暗……一分鐘。
許千夏攥緊拳頭,但拳頭攥緊又鬆開。
她不敢!
“還能聽清我說話嗎?”時城湊近她,氣息落在她臉上,癢癢的。
她只覺得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時間靜止在了這一秒。
“該死,我就知道不能讓你來!又碰酒!”時城以爲她是喝醉了,才變得呆滯不回她話,忍不住低聲咒罵起來。
主持人的聲音再度響起:“還有二十秒,你鼓起勇氣了嗎?”
鬆開的拳頭猛地握緊,她緊咬着牙關,伸手抓住了時城的衣領。
時城的動作僵住,疑惑地出聲:“許千夏?”
對不起,時城,就五秒。
時城剛喊完她的名字,她便踮起腳尖,將脣印上了時城的脣。
準確無誤。
霎時,時城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像是一尊雕塑,直愣愣地站在哪裡。
“倒計時十五秒。”
她猛地鬆開手,後退一步,大腦幾乎是空白的。
她、吻上了時城!不是不小心,而是主動。
脣瓣離開的那一刻,時城終於回過神。他想起了上次在酒店,許千夏醉酒之後吻了他。這一次碰酒也是這樣!他頓時有些心煩,如果下次碰酒,他不在她身邊,豈不是……
“許千夏……”時城的聲音有些冷,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千夏被時城冰冷的聲音嚇了一跳,時城生氣了!
她得走!
這個想法一跳進腦海,她立即抽回自己的手。轉身就往人羣裡擠。
真正做了這種事後,她纔開始覺得心慌。
時城一定會很討厭她的吧?
看來不能等到時城背上的傷好了她再走了,她現在就得走!
“五、四……”
主持人拿着擴音器在數倒計時。
得趕緊離開會場!
她想到了手機,連忙從隨身的手提包裡掏出手機。但她不敢開手機自帶電筒,只能靠着屏幕的光找路。
“一!”
燈光大亮,電路準時恢復。
許千夏站定,眼前就是會場的大門,她連忙打開門,一閃身終於出了會場。
外面是微涼的夜風,她重重鬆了一口氣,門口守着的保鏢們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會場在喧鬧的中心街上,她快步走過紅毯來到街邊。
去哪呢?
來來往往的車輛很多,她甩甩頭,極力甩脫隱隱的眩暈感。
“不管了!”她伸手,要去攔出租車。
不管去哪,先上車再說,她這輩子都沒有臉面見到時城了!
出租車在面前停下,她剛打開車門,另一隻手就被人抓住:“小丫頭!你要去哪?”
是韓俊旭。
“我……”她愣了一下,“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家。”
“時城那小子也不送你啊!?”韓俊旭一臉生氣,他在花園找不到人,就回到會場,沒想到會場一片亂糟糟的,他頓時失去了興致,便想回家,沒想到一出來就看到許千夏在攔出租車。
“他、還有事。”千夏乾笑了一下,從韓俊旭的手裡抽回自己的手。
“那我送……”
“許千夏!”韓俊旭話還沒說半句,就吧誒時城的喊聲打斷。
時城出來了!臉色還黑得跟關公似的。
韓俊旭撇撇嘴角,道:“既然那小子來了,那我走了,免得跟他在這裡打架。”
他原本還想等小丫頭下臺就帶她跳舞,上次上官梓櫻的生日宴他沒機會。可時城直接就把她帶得不知道去了哪裡,可算是氣死他了。
“誒!等等!”千夏想喊住他,可時城已經走過來了,她只好噤聲。
“小姑娘,你還坐不坐車了?”出租車司機搖下車窗,皺着眉詢問。
“不、不坐了。”她抱歉地擺手。
出租車很快開走,時城也走到了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臉上彷彿覆蓋着一層霜,冰冷異常。
許千夏抓緊手中的包,深吸了一口氣,打算跟時城把一切都說清楚。
“我……”
她還剛開口,時城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罵。
“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碰酒,一滴酒也不能碰,你怎麼就不聽呢?!”
“你一個小姑娘,喝醉了多危險你自己知道嗎?”
“你怎麼一點都沒有危機意識?你是笨蛋嗎?!”
千夏呆呆地站在那裡,時城罵她的話已經全都聽不到了,她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時城沒有因爲她的吻,而生氣。
爲什麼?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時城壓着嗓子,但儘管是這樣,還是引起不少路人的注意。
路人們紛紛側目看着這一對年紀相仿的男女。
“啊?”她伸手撓了撓頭,剛纔她在出神,沒注意時城說了什麼。
“呵……”時城冷笑一聲,“你又什麼都不記得了!”
“啊?”
千夏迷惘地歪了一下腦袋,她不記得什麼了?還有,爲什麼要用“又”。
“笨蛋!”時城狠狠瞪她一眼,用食指在她額前一彈。
“嘶——”她頓時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倒不是時城下手重,而是剛纔燈滅的時候,她正好摔到了那個地方。
“怎麼回事?”時城蹙眉,俯身看她,額角處淤青一塊。
“沒、沒事。”她後退一步,跟時城保持了點距離。
在她還沒弄清楚時城在想什麼之前,她還是離時城遠一點吧!興許等會就跟她算“強吻”的賬了。
“這還沒事,是不是破相了才覺得有事?”時城再度瞪她一眼,“走,回去!”
她遲疑了一下,重複道:“回去?”
“不然呢?”時城說着,擡腳往停車的地方走去。至於上官梓櫻,就叫上官家自己帶回去好了。
千夏連忙跟上時城的腳步,快到停車的地方時,她鼓起勇氣跟時城並肩走,“剛纔在……”
“不記得就算了!我沒興趣回憶!”時城的表情僵了一下,緊接着加快了腳步,上車。
許千夏終於明白爲什麼時城不生氣了。
時城以爲她喝醉了,所以不跟她追究!
車子很快開離會場,期間江諾打了個電話過來,時城敷衍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車內重歸安靜。
她用餘光偷看時城,他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要不要跟時城坦白呢?
可是如果坦白,時城就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思了。到時候就算她不走,時城也會趕她走的吧?
還是就當做是喝醉了好了。也算是給自己留點尊嚴。
回到盛世山莊,她剛要回自己房間,就被時城喊住,“你額頭上的傷不處理了嗎?”
額頭……
她伸手碰了一下額頭,扯出一個笑容,道:“沒關係,我自己塗點藥酒就好。”
反正只是淤青,幾天就消了。
“少廢話!”時城直接不理會她的話,直接往她的房間裡走。
她無奈,只好跟着走進去。
牆上貼滿了寫着家規的紙,時城瞥了幾眼,眼底的寒意消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