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柏一愣,有點反應不過來,呆呆地看着她,有點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平坦的小腹,他像是一個如獲至寶卻又不知道去哪兒領獎的人,格外的不安和侷促,更不相信命運會如此眷顧於他,心底卻有着一道又一道燦爛的煙花在綻放。陸小九溫柔地看着他,她曾經兩度懷過他的孩子,一個無緣,有緣無份,終於可以坦誠地告訴他,他們有孩子了。
陸小九輕輕地拉着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兩週了。”
在有意要孩子的情況下,陸小九會格外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態,剛剛吃飯就有點不太對勁,一查才知道懷孕了,這對她而言,是一個很大的驚喜。
當年在南美的時候,她的身體損耗特別大,原本懷孕的機會就不大,她也不敢抱着太大的希望,又不好和陸柏實話說,確定懷孕後,陸小九不知道多驚喜。
這好像是上蒼憐憫他們,在家裡過濃墨重彩的慘烈後,給了他們一個心酸的希望。
她不知道,陸柏是否能活着見到孩子。
這樣的希望,又是那麼的絕望。
陸柏呆了足足有十秒鐘,倏然抱着陸小九,高興地轉圈,爽朗的笑聲響徹天台,心底彷彿盛放了全世界的鮮花,這種滿足和開心,簡直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小九抱着他的脖子,感受着他蓬勃的心跳,和喜悅。
“快放我下來,傻瓜,我都要被轉暈了。”
“頭暈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想吃什麼嗎?或者有什麼需要的,我要做什麼?”
“傻瓜,我是醫生,什麼都不要你操心。”
“那不行,我當然要操心。”陸柏笑了起來,溫柔地吻住她的眉心,“小九,我太開心了。”
“萬一生了一個殘疾兒呢?”陸小九忍不住潑冷水,“我們血緣那麼近。”
“不可能!”陸柏反駁,“不會的,老天不會對我那麼殘忍。”
哈里趴在泳池邊,開心地問,“爹地,媽咪,你們在笑什麼?”
“媽咪有寶寶了,哈里喜歡妹妹,還是弟弟?”
哈里粉嘟嘟的嘴巴張成O形,突然哇一聲哭出來,然後不小心跌到泳池裡,陸柏臉色一變,兩人慌忙跑過去,他迅速撈起哈里,就算如此,哈里也嗆了好幾口水,這真是貨真價實的掉水裡了,鼻子眼睛全是紅的,嗷嗷大哭。
小九和陸柏都慌了……
兩人抱着哈里進屋,小哈里好像提前進入了叛逆期,不管陸柏和陸小九怎麼哄他,他都在哭,哭得極其傷心,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慘烈的。
哈里是個小哭包。
這點沒錯。
撒嬌的時候最愛哭,真要有什麼事情反而很少哭。
陸柏和小九一開始當成撒嬌,後來發現,這孩子怎麼哄都哄不住,是真的很傷心,陸柏和陸小九在這方面都沒有經驗,哈里每次哭,只要稍微一鬨就好了。
他怕大人們生氣不要自己,總是戰戰兢兢地討好他們,不敢露出小脾氣。
這因爲如此纔會更討人喜歡。
這樣哭天搶地的,很是罕見。
陸柏和陸小九都是相當有耐心的人,坐在一旁也不哄了,怎麼哄都哄不住,兩人就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哈里哭,哈里就哭得更大聲了,抱着抱枕躲在沙發裡,很傲嬌地拿着背影對着陸柏和小九。
“哈里,你不喜歡弟弟和妹妹嗎?”
哈里嗚嗚嗚地哭,簡直停不下來,陸柏咳了一下,“我去書房差點資料,你看着他。”
陸小九,“……”
這是你兒子啊,溜這麼快?
她本來也想溜的,哈里都哭了一個小時,她都怕哈里哭壞了眼睛,可就是哄不住,各種辦法都用上了。陸小九把哈里轉過來,小傢伙哭得眼睛都腫了。
“哈里,你真的那麼不喜歡弟弟和妹妹嗎?”
“不要!”哈里扁着嘴巴抽泣着。
“不要什麼?”
“不要弟弟……妹妹。”哈里傷心不止。
陸小九福至心靈,倏然明白了什麼,“哈里,就算有了弟弟和妹妹,你也是大哥,是我們疼愛的兒子,別哭了。”
“騙人!”哈里揉着眼睛,“有弟弟不要我了。”
果然!
陸小九一笑,捏了捏他的臉蛋,“小傻瓜,不要誰也不敢不要你,這不要你得水漫烽火,哈里,你爹地很疼你,不會不要你。”
“就是不要弟弟!”哈里不高興地雙腿亂蹬,雙手在沙發上亂拍。
陸小九心想,這孩子果然跟了誰,性子就跟誰像,這固執的勁兒和陸柏有的一拼,將來少年叛逆期,有陸柏頭疼的,陸小九心裡也有一點澀澀的。
哈里不肯接受弟弟和妹妹,是因爲潛意識裡知道,他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怕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會拋棄他麼?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懂的。
陸小九爲了安撫他,只好扯謊,“哈里,你也是媽咪生的孩子,和弟弟一樣,媽咪和爹地都會疼你的。”
“騙人。”
“真的。”陸小九微笑說,“媽咪和爹地吵架了,所以把你丟給爹地,然後你又生病了,所以纔會在醫院裡長大。”
“媽咪騙人。”
“真的,沒騙你。”陸小九打自己的手背,“如果媽咪騙人,就罰媽咪打自己好不好?”
她一下一下地打自己,打得還挺重的,手背馬上就通紅,哈里哭着跑過來握着她的手,“媽咪不要打自己。”
“爹地和媽咪有一點誤會,所以他一直不肯去看你,你是我們的孩子。”陸小九溫柔地摸着頭髮,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把哈里視如己出,是否能忘了心裡的隔閡,可她是真心喜歡眼前的孩子,不希望他那麼傷心和恐懼,“媽咪不會騙人的,你永遠都會和我們在一起。”
小哈里擦着眼淚,總算有點要偃旗息鼓的意思了。
陸小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可真是難哄。
陸柏拿着電腦查着懷孕期該注意什麼,哈里的尿性他很清楚,哄不好就得讓他哭,哭得累讓他睡一覺,隔一天再慢慢解釋就好。
誰知道小九哄得挺好的,他倚着門口看到哈里已經眉開眼笑,膩在陸小九懷裡了。
“厲害了我的寶貝。”
“叫誰寶貝呢?”小九眨眨眼。
“都是寶貝。”陸柏走過來,戳戳兒子胖嘟嘟的臉,“你不哭了?”
“我沒哭。”小哈里害羞地轉了身子,小胖手捂着自己的眼睛,陸小九哭笑不得,陸柏揉揉兒子毛茸茸的頭,孩子還太小,很多事情他們都以爲孩子不知道,其實他心裡和明鏡似的,陸柏都不知道該怎麼給哈里安全感,又或許,哈里一輩子都不會有安全感。
“哈里,你是爹地的兒子,你記住了嗎?”陸柏鄭重地看着他,“爹地永遠都會陪着你。”
哈里感動地抱着陸柏,乖巧地點點頭,“好!”
父母的愛,給予孩子的安全感,是在生活中經年累月給予的,就這麼簡單的一席話,孩子未必就會聽懂了,陸柏也不強求。
“小哭包。”
“媽咪,你生弟弟,還是妹妹?”哈里抽了抽鼻子。
“你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要妹妹。”哈里說。
“好,那我們要妹妹。”
哈里一鬨好,人就乖了。
陸柏拎着他坐在懷裡,“哈里,爹地和你商量一件事。”
哈里圓圓的眼睛看着陸柏,等着陸柏要商量什麼,那信任又坦誠的眼光,讓陸柏差點說不出口,“咱們是男子漢,以後想要什麼,不喜歡什麼,都要實話和爹地說,不能哭,可以做到嗎?”
“不可以。”哈里萌萌噠地說。
陸小九,“……”
這個答案簡直太符合陸柏所說的實話了。
差點笑崩了陸小九。
“爲什麼不可以?”
“打針疼怎麼辦?”就要哭。
陸柏說,“可以忍一忍,其實,也不是那麼疼是不是?”
“很疼的。”哈里怒,爹地竟然說不疼,簡直太沒人性了。
“真的很疼?”
“真的很疼。”哈里說,又指出一個可以哭的理由,“上一次摔倒,都流血了……好痛的。”
陸柏捏了捏兒子的鼻尖,“好,疼了可以哭,像剛剛那樣就不行,你看你哭了這麼久,聲音也啞了,嗓子也不舒服,明天眼睛也會不舒服,對身體不好,又要打針了。”
哈里一聽到打針,收到了一萬點驚嚇。
思考了十分鐘,終於討價還價地和陸柏拉鉤一百年不變,陸柏下定決心一定要改掉哈里這個愛哭的毛病,要是一個女孩子就無所謂萌萌的,哈里可是一個男子漢,作爲大哥要有表率。
“好啦,哈里還小。”陸小九說,榨了一點雪梨汁給哈里喝,“嗓子難受嗎?”
哈里點點頭,“媽咪,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妹妹?”
“還要很久。”陸小九說,“到時候哈里就是大哥,當大哥的不能哭哦,不然妹妹也跟着哭。”
“好,當了哥哥,我就不哭了。”
陸柏,“……”
陸柏一整天都保持着非常愉悅的心情,小九懷孕了,沒什麼比這一點更讓人高興,哈里哭太久,體力透支,很早就睡下,陸柏和陸小九在客廳裡相擁着看影片,窗外一片白雪,他緊緊地摟着懷裡的女孩,歲月靜好,只想這樣寧靜幸福的時光,能多停留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