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柏回到家門口就發現了陸小九,她悶悶不樂地靠着樹幹,陸柏走了過去,“你不在家休息,跑來我這裡幹什麼、”
“收留我一個晚上,我和我爸吵架了。”
“你怎麼不去歐陽家?”
“歐陽不在家。”陸小九說,略有點鬱悶,陸柏把她領回了家,陸小九指着樹窩,“我要睡上面。”
“你自己去爬樹吧。”
“好無情。”
陸小九還真是自己去爬樹,樹上一應俱全,被子,枕頭,還有書,樹窩裡還有燈光,陸柏的臥室開了窗戶,正好對着樹窩,他想了想,爬上了閣樓,把閣樓的窗戶打開了,從閣樓的窗戶這邊離小九更近一點,“你爲什麼和首相大人吵架了?”
“煩他。”陸小九側頭就能看到在閣樓裡陸柏,“小白,你覺得我爸是什麼樣的人?”
“很聰明,很有……政治家頭腦。”
“你想說虛僞吧。”陸小九說。
“他挺好的,至少對國內人民來說,他是偉大的首相,民衆都很喜歡他。”其他的事情,那就不是很重要了。
“你有想過,你爸爸是什麼樣的人嗎?”
陸柏說,“我爸……我媽媽說,我爸是一個很溫柔的人,知識淵博,脾氣溫和,又很聰明風趣,她很愛我爸爸,我想我心目中的爸爸,應該就是我媽媽描述的樣子。”
“只可惜,我沒見過他,只看過照片。”
這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
“很遺憾嗎?”
“是的。”
陸小九想了想,“如果你爸爸是我爸爸的模樣,脾氣,你會覺得失望嗎?”
“首相大人不是我所想象中的爸爸形象。”陸柏說,“他很疼愛你啊。”
陸小九幸災樂禍地想,哼,爸,你兒子不喜歡你,因爲你太虛僞了。
這麼一想,竟然覺得欣慰了一些。
“我不想去留學。”陸小九說,“我只想在國內讀書。”
“果然是爲了留學的事情。”
“你知道了?”
“阿生說的。”
“消息走漏真快,我不想走。”陸小九說,“他太自以爲是了。”
“他也是爲了你和天一着想。”
“你閉嘴,睡覺,我不想聽到你說他的好話。”陸小九心想,一個一個,都是口是心非,明明喜歡她,還說什麼爲了她和天一好。
都虛僞。
她也虛僞,所以他們纔是一家子。
陸柏不知道爲何她就發脾氣了,輕聲說,“行了,你別發脾氣了,睡覺吧,你實在不想走,你就跟他好好解釋,吵架解決不了什麼。”
“小白……”陸小九惱怒地大喊,“我好煩啊啊啊啊啊,爲什麼我會是陸詠的女兒。”
“小九,你瘋了?”
“是啊,我快被逼瘋了!”陸小九不知不覺地落了淚,喜歡一個人,沒辦法繼續喜歡,又要忍受着爸爸的虛僞,想和喜歡的人當兄妹,一輩子感情好好地在一起,又要被迫分離。
她爸爸不信任自己,總覺得她和陸柏親近,一定是無法忘懷。
她和小白之間那麼多年的感情,就算不能當夫妻,也能當兄妹,她一直都剋制,讓小白以爲她喜歡天一,小白也信了,爲什麼爸爸就不信她呢?
她又不是他,那麼虛僞。
“小九,你是不是哭了?”
“沒有,我像是會哭的人嗎?”陸小九的聲音聽不出一點哭泣,心塞得要命。
“那快點睡覺吧。”
“晚安。”
“晚安。”
……
陸小九因爲要留學的事情,非常不悅,她知道沒辦法打消陸詠的想法,所以去找了天一。
“我不想去留學,你和我爸爸好好談一談。”陸小九說,“我剛留學回來,真的不想再走了,你想去留學嗎?”
“我想和你一起去。”
“我不想去。”陸小九坐在一旁,她知道這對天一很不公平,她還沒愛上天一,只把他當成朋友一樣的喜歡,心裡就像憋了什麼似的,“我不想離開我的朋友們,去一個備受歧視的地方讀書,你不會喜歡美國的。”
“你是捨不得離開陸柏吧。”
“天一……”
“我知道你喜歡他。”天一說,“我也不介意,因爲你和他那麼多年的感情,可我相信,你是我未婚妻,你不會做出辜負我的事情,我也相信小九,會守着訂婚時的諾言。放心吧,你不想去,我不逼你,那我也不去了,我會和我爸說的,去哪兒讀書都一樣。”
他只想和她在一起而已。
“天一,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的,我覺得是我對不起陸柏呢。”天一說,如果陸柏有一個好的家世,或許他和小九會有不一樣的結局,如今納入族譜,就算沒血緣關係,名義上,他也是陸小九的哥哥。
“小九,我知道你心裡有他,可我只想,在你心裡也能有我。”
“天一……”
“好了,別鬱悶了,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天一,你別對我這麼好,我……”她怕辜負。
天一笑了笑,倒是沒再說什麼。
陸小九和天一去留學的事情,不了了之,她開始慢慢地習慣和天一上學,練習,週末的時候,開始和天一約會,偶爾纔會和陸柏在一起玩,她很清楚,若是繼續毫無顧忌地親近陸柏。她爸不知道哪一天又把她送走,剛解決了一次危機,她不想太作。
陸柏看着她和天一的背影,目光黯淡。
陳穎和周馨馨對他十分執着,特別是周馨馨他,追得起勁,彷彿追不到手不罷休,陸柏基本上懶得理她,或許偶爾看在天一的面子上搭理她。至於陳穎,他更是不放在眼裡,只想她們快點對他失去興趣,沒有和陸小九形影不離後,陸柏漸漸的有更多的時間來學習電子科技,慢慢地着了迷,他和穆涼,林景生和楚凜等人也漸漸找到自己在財團裡的位置,陸柏顯然傾向於技術流。
周馨馨追他的事情,滿學校都知道,陸詠有一天聽天朗八卦,聽到這個消息還挺滿意的。
“這兩孩子若是在一起,也是不錯。”陸詠知道,頂着陸俊遺腹子,只有玲姨在身邊的陸柏,在c國門當戶對特別嚴苛的婚姻觀念裡很難找到比周馨馨地位更高的女子,就算兩情相悅,家族也會有阻力,周馨馨是他最好的選擇。
“小九,聽說周馨馨在追陸柏。”陸詠說。
“是啊。”陸小九無聊地翻着軍事雜誌。
“你和天一有時間帶他們出來玩玩,多給他們幾次機會。”陸詠說。
陸小九冷冷一笑,“你想操縱小白的婚姻,你怎麼不問問小白,你以爲他和我一樣那麼好操控嗎?你想當媒婆,你自己去,我沒興趣。”
她站起來,轉身離開。
“你這孩子……”
姚芳說,“我怎麼發現,你和孩子關係變得越來越差,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叛逆期到了。”
“有可能。”
天朗將軍突然被檢查出肝癌晚期,只有半年的壽命,天一哭得和一個淚人似的,躲在家裡的閣樓上,不肯下來,一整天都是呆呆的,像是一具屍體。
陸小九輕輕地爬上了閣樓,坐到他身邊。
天一苦笑,“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天朗將軍如今最需要你,你躲着不見人,他會很難過。”陸小九說,輕輕地握住他的手,“至少,還有半年的時間,你可以陪着他快快樂樂地度過這半年時光。”
“我很小的時候,媽媽就過世了,我知道爸媽是政治聯姻,爸爸並不是很愛媽媽,可他很愛我,從小到大,他一個軍人,又要當爸爸,又要當媽媽,照顧我一個人非常不容易。其實,我很羨慕楚凜,他雖然沒有媽媽,可楚歌叔叔深愛着楚阿姨,這麼多年守着楚凜,我爸卻一輩子的遺憾,他還不到四十歲,就要離開人世,小九,我心裡好難受,心裡好難受,你知道嗎?我無法想象他過世那天,我該怎麼辦,我沒有足夠長大到脫離爸爸的懷抱。”
天一哭泣着,像是一個孩子,陸小九坐在一旁陪着他,她無法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只能陪着他,度過這一段難捱的時光。
“小九,我該怎麼辦?”天一抱着小九,失聲痛哭。
“我會在你身邊陪着你,別怕。”陸小九說。
玲姨坐在病牀邊,微笑地看着他,“精神還不錯。”
“病來如山倒啊。”
“軍隊每年都有做體檢,你怎麼沒注意呢?”
“這都是命。”天朗將軍微笑地說,“我要去見陸俊了,等見到他,我會告訴他,他有一個聰明乖巧的兒子,你……一直都記得他。”
玲姨心裡一刺,輕輕地握住他的手,“好。”
“陸俊在我們心裡,永遠那麼年輕,我們都沒機會看到他三十歲的樣子,三十五歲的樣子,他見到我,還能認出我來嗎?”
“當然,你是他最好的兄弟。”
“我有愧於陸俊。”天朗說,“我一直……”
“別說了。”玲姨握緊他的手,“我要謝謝你,這麼多年來一直對我們母子的照顧,如果沒有你,阿柏都不能活着,並冠上陸俊的姓,謝謝你,當年爲我作證,天朗,我……”
玲姨有點哽咽,“你是我在世上,除了兒子,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