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艾甚至希望,徐軍和袁鳳蓮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她不想和他們有所聯繫。
“好,我也想去陪一陪大喬。”
徐艾把徐小樹丟給了李單和沈醫生照顧,她和劉正啓程去紐約,他們到的時候,已是第三天,穆涼一直昏迷不醒要呼吸器存活,喬夏不眠不休地守在外面,深怕這就是最後一眼。
徐艾輕輕地摟着她,“別擔心,就算有什麼不測,我也會永遠陪着你。”
“小艾姐,我不要你陪,我要穆涼。”
“哎喲,最近被寵得有點嬌氣嘛。”徐艾一笑,她還有心思如此嬌氣,她就不算特別擔心,大喬經歷過那麼多,比她想象中要堅強。
“我想和他結婚,可他不願意。”喬夏說,“我知道我不應該任性,可是,我想和他結婚,真的不是因爲我無法接受他的離開。”
“等他醒來,你可以和他解釋。”
喬夏點了點了頭,她一定會解釋清楚的。
然而,一連一個月,穆涼的情況都是斷斷續續,反反覆覆,竟然沒能出加護病房一步,神志不清,情況越來越嚴重,喬夏只能穿着無菌衣去看他,說什麼,他卻聽不到。
小喬幾乎粗暴地揪着白夜的領子,“人都快死了,你研究個屁啊,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準備好了,爲什麼沒有解藥?”
“大美人,淡定,淡定……”白夜這一個多月來,一直在紐約研究解藥,卻進了瓶頸期,他不知道小喬這麼着急要救誰,但是,他很清楚,如果研製不出解藥,黑傑克就會死。
小喬放開白夜,拍了拍他的領子,“小美人,原諒姐姐,我就是這麼粗暴,這是你要的血液樣本。”
白夜接過來,疲倦地捏了捏肩膀,他一天睡兩個小時都不到,就是爲了這種棘手的病毒,他原則上,並不是一名病毒學家,那隻不過是輔修啊。
如果是外科手術,多難他都有信心。
這簡直打擊他的自信心。
他發誓以後一定要在病毒學上下更大的苦功夫。
“你要救的是什麼人,你情人?”這麼緊張,還說姐弟戀,欺騙人感情。
“我仇人。”
“哇嗚……仇人啊。”白夜挑眉,“叫什麼名字。”
“穆涼。”
“誰?”
“我就說你認識吧,說吧,是不是有一腿,第一恐怖組織和烽火集團是不是有一腿,你說?”小喬問。
“等等,所以說,快死的人是穆大哥?”
“穆大哥,叫得這麼親熱,還敢說你們沒有勾結。”
“道上都傳你暗戀穆大哥,真有此事啊?穆大哥有老婆的。”
“有沒有人告訴你,作爲一個醫生,你相當的話嘮?”
“我覺得我還是高冷少年一枚。”
小喬揮揮手,白夜蹙眉,“既然是穆大哥,那就好辦了,我去找陸柏。”
“去烽火集團和回第一恐怖組織一樣,小美人,我警告你啊,我扣着黑傑克,是因爲要你救穆涼,這件事沒人知道,如果衛斯理知道了……”
“你放心,他不會知道。”
“永遠不要低估你的敵人,否認,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跌一跤。”
“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反恐前線戰士,衛斯理是你的上司,這和仇人扯不上邊吧。”
“我說你!”
“多謝指教,你一開始就告訴我是穆大哥多好。”
“你口口聲聲說不認識烽火集團的人,怪我咯?”
“怪我!”
“滾!”
“這就滾。”白夜淡定地又說了一句,“我真的不介意來一段姐弟戀,你看怎麼樣?”
小喬哈哈大笑,“你一個gay泡什麼妞?”
“誰說我是gay?”
“從髮絲到腳尖,現在不是,將來也是。”
白夜,“等我老婆生孩子,我會請你來當教母。”
小喬,“說得好像你已經找到老婆一樣。”
白夜,“……”
白夜到醫院時,穆涼依然沉睡着,他換了一張臉,喬夏和陸柏一時都沒認出來,一直到他自報家門。喬夏看到他十分驚喜,“小白夜,我怎麼會忘記了你,你醫術那麼好,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
“大喬姐姐,醫術和病毒,其實是兩個學系。”白夜微笑說道,安撫着她,“別擔心,我會盡力,好不好?”
如果是外科手術,他可以非常自信地說,死神都不能從他手上奪走一條命,可病毒這東西,變數太多,他不敢把話說得太滿了。
就算是天才醫生,也無法探知生命所有的奧妙。
喬夏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總感覺有一點不安穩,陸柏把白夜帶去研究室,讓他和那羣生化學家一起研究穆涼的病毒,白夜一人也研究了一個多月,多少也有一點成果,烽火集團這邊也有一點成果,希望能夠有解藥。
奇蹟的是,穆涼第二天就行了,病情穩定了下來,總算沒那麼兇險,他神智總算清醒,也能下牀走路,並且能得到了控制,喬夏謝天謝地,恨不得擺一尊菩薩供着。
“你昏迷了一個多月。”喬夏說,握着他瘦骨嶙峋的手,悲傷地親吻他的手背,心裡很柔軟,又很難過,她又那麼開心,他能醒過來,不管怎麼樣,活着一個小時,也是一個小時,她能多陪他一個小時,眼睜睜地看着他受盡折磨,她又無能爲力,希望他能儘快擺脫這種折磨。
“我醒了。”穆涼說,他的手一點力氣都沒有,想要擡起來,卻只能被她緊緊地抱在手心裡,喬夏一分鐘都捨不得放開手,癡癡地看着他。
“我很後悔那天和你說的話,這些天,我害怕極了,我害怕你就這麼一睡不醒,我和你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我恨你,那我一定會死不瞑目。”
“我愛你,我愛你,阿涼,我愛你。”喬夏說,“不管我說什麼,你始終都要記住,我愛你,這纔是我對你說的最真心的話。”
穆涼的臉色已經變得很蒼白,臉頰也瘦得難看,襯出一雙又大又黑的眼睛,顯得格外的滲人,她卻喜歡看着他的眼睛,喜歡着他的眼神,那裡有光,證明他還活着。
“夏夏,我們結婚吧。”穆涼說。
喬夏一愣,她原本已經放棄了,她不願意逼迫穆涼,更不願意讓穆涼覺得有負擔,他不肯結婚,她能理解,也知道他的擔心,他全心全意地愛着一個人,哪怕自己壽命無幾也擔心着她無法承受他離開的悲痛。明明他死後,什麼都不用管,她經歷過那麼多,或許能夠自己度過難關,他偏偏卻要操心她的餘生,想要她得到更妥善的照顧,減小對她的傷害,他明明只要操心他的身體,卻又顧慮那麼多。
“我們結婚。”穆涼說,蒼白的脣,掠過一抹微笑,溫柔又寧靜。
喬夏想起了一個很可怕的詞,迴光返照。
聽說人在死前,都會迴光返照,變得精神一些,能夠清楚地說話,像一個健康的人,交代遺言,卻很快就會離去,那就像曇花一現似的。
喬夏心裡無比驚恐,死死地握住了穆涼的手,她連眼睛都不敢眨,深怕一眨眼睛,他就消失不見了。
“不,我們不結婚,我的想法太幼稚,不值得提倡,我……”
“你聽我說……”穆涼輕輕地打斷她的話,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每一個詞彷彿都用盡了他的力氣,說得那麼艱難,“我從未給過你一次像樣的求婚,像樣的婚禮,當初結婚時,一切從簡,我們打算辦婚禮,最後也沒有辦成,我不想等我走後,在我們的回憶裡,只有我和顧西西那一場婚禮對你的傷害。每一個女孩,都值得擁有一次浪漫的求婚,浪漫的婚禮,至少,在你的回憶裡,會有一些甜蜜的存在,不會存有遺憾。”
“天知道,我多想娶你,我曾經想過,假如我死了,你帶着嘟嘟該怎麼繼續生活,會不會有人照顧你們,你會重新遇上一個人,愛上一個人,和他過一輩子,只要他能保護你們,愛你們,我都可以接受。嘟嘟太小,他的記憶裡,不會有我的音容笑貌。我不想我們之間的記憶都被時間衝散,被遺忘到時間的長河中,我自私地希望,在你心裡有一個角落,永遠屬於我,存放着和我之間所有的甜蜜回憶,沒有遺憾,沒有悲傷,只有幸福。我還是那麼自私,自利,我想用婚姻困住你,讓你沒那麼快忘記我,我自私地想多給你一些甜蜜的回憶,我自私地行讓你能多記住我一些,哪怕多記住一年,一月,一天,我也很開心,我想有一個人,能永遠記住我。”
喬夏淚流滿面,不斷地親吻着他的手背,心疼得難以呼吸,所有的悲傷堵在了咽喉,心肺彷彿都被悲傷擠得滿滿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怎麼那麼傻,怎麼會覺得她這輩子還能愛上一個人,還能和另外一個人生活,她去哪兒找一個愛她如生命的穆涼,她上哪兒去找一個臨死前心心念念全是她的穆涼。
她的愛情熱烈綻放過,絢爛美妙,哪怕曇花一現,也足夠她回味一生。
她怎麼可能會忘記穆涼。
怎麼可能!
他在,她的愛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