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國宴

日落日升,日升日落。

轉眼間,蘇春池來到洛四天了。

夜深了,華燈初上。洛都點點燈光宛如浩瀚宇宙。

葉善水溫柔的爲蘇春池整理着衣衫,撫平了肩膀上的一道褶皺。

府門外兩架馬車,靜靜的等候着。

“今日,聖上舉辦皇家宴席,達官貴人一定少不了。相公穿這身青衫,真的不礙事嗎?”葉善水有些猶豫的問道。

“只要娘子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行了,我本就是一介書生,不在乎那些也不在意那些的。”蘇春池笑着說道。

“你們大梁國的這位皇帝可是精明的人,相信也不會在意這些小節吧!”蘇春池想了想又道,他知道參加國宴確實是種至高榮譽,葉善水陪同蘇春池前往皇宮,同樣是第一次參加,難免不緊張興奮。

當今大梁皇帝,昨日下了帖子,准許洛都的朝官攜帶家屬前往皇宮參加今夜的“國宴”,除了朝官,還有便是聖上眼中有名望的年輕人,例如‘當世俊傑’蘇春池。

葉化雨已經在前面的四輪馬車上等候了,蘇春池帶着蘇春池上了後面的馬車,車伕是阿丁。

馬車啓程,趁着還帶着微弱光亮的夜幕,緩緩駛向洛都的城中央。

那裡屹立着一座富麗堂皇恢弘大氣的宮殿羣,大梁國皇宮。

今夜的國宴便是在皇宮中得御花園舉辦的。烏衣坊中住着的基本上都是朝堂中數得上的大臣,此刻相鄰的幾個府院前也都能看的到準備啓程的馬車。

偶爾路過府門前,也能聽見有相熟的大臣與馬車上得葉化雨寒暄幾句。

馬車出了烏衣坊,沿着中皇街直走,前面可以看見燈火籠罩着的宮牆。

寬廣的中皇街平日裡也見不到多少人潮馬車,這裡臨近皇宮,有軍士森嚴戒備,來往之人都要經過嚴厲排查的。

不過今夜,整條街上都排着長長的馬車車隊。一輛輛馬車緩緩行駛,在宮門口停下,等待着禁軍的排查。

如此一來,宮門前的中皇街上便有些堵車的跡象了。

“哎呀,這不是葉大人嗎?下官見過御史大人。”蘇春池聽到兩邊的馬車上時不時有人這般叫道,很是熱情的與葉化雨打着招呼。

前面馬車上坐着的葉化雨也很是和氣的回禮,今夜國宴,衆人心中自然都是滿懷驚喜的,人與人之間的氣氛也極爲歡暢。

馬車緩緩推進着,夜色也漸漸弄了起來。

秋夜悶熱,很多馬車上得車簾都敞開着,通氣迎風。

蘇春池的馬車經過一架同樣兩匹馬四輪的華麗車廂時,一個傻乎乎的美貌女子便從車窗裡探出頭來。

少女一眼看去便是一個萌字加身,眼神好奇的在車窗外左顧右盼,看着排着長長隊伍的馬車。

粉衣,圓臉,很是可愛。

然後在兩架馬車並排的瞬間,車廂裡的蘇春池與車窗外的少女四目對視。

蘇春池笑了,帶着一絲驚訝。少女則是張着嘴,而後嗖的一下把腦袋縮進了車廂裡。

“姐姐,是蘇大哥啊!蘇春池呀!”蘇春池聽見她大聲的叫着,傻傻的,有着掩飾不住的喜悅。

悠悠,傻乎乎的粉衣少女。蘇春池心裡暗歎緣分啊!

馬車繼續前進着,蘇春池一直盯着那個窗口,視線拉開車窗的最後一瞬間,蘇春池看見一個清亮的容顏探出車窗。

驚鴻一瞥,卻讓蘇春池有些驚豔的感覺?

顏如玉,眸如星,顧盼之間,宛若花仙子。

是她嗎?那個假小子一樣的歐陽俊男,那個開朗直爽的女子會是這般溫婉嗎?

蘇春池笑了笑,心裡突然有些期待。

“相公最近桃花緣達旺,何時何地都能碰到熟人啊。”葉善水臉上似笑非笑,眼神緊盯着蘇春池,想從他的眼中看出心虛的閃躲。

可惜蘇春池能讓他如願,他臉色淡然,笑了笑說道:“家有嬌妻待產子,人生如此自可樂。舉杯當浮一大白,夫復何求心自足!”

葉善水摸摸自己微微挺起的肚子,心中的醋意便瞬間消散了,把頭輕輕枕在蘇春池的肩膀,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安慰和知足。

四輪馬車很穩,通往皇城的道路很平,葉善水幾乎感覺不到顛簸之苦。

很快馬車便行駛到了宮門,馬車停下。

前面有身著金甲的將軍上前賠禮:“末將張德虎參見御史大人,今日聖上大宴,末將執行防衛職責,需檢查馬車,怠慢之處還望大人見諒!”

“張將軍請便,無需這般謹慎。”葉化雨坐在馬車上,待馬伕把將車門打開,葉化雨笑着走下馬車,靜靜的等候在馬車邊。

“身後這架馬車,是小婿和小女。身上帶着聖上的金貼。”葉化雨看着四五個禁軍上車檢查一番過後,臨上車之前便這麼說道。

葉化雨乘坐的馬車繼續前行,進了宮門之後稍作停留等待着身後的蘇春池的馬車。

一樣的下車,遞過錦盒中得燙金帖子,上面什麼都沒有寫,只是蓋着玉璽的印泥。

四五個軍士檢查過後,那將軍便恭敬的還回燙金帖子,而後馬車便緩緩駛進了皇城。

阿丁習慣的長劍,今日

也放到了家中,如皇城,解金戈。

阿丁駕着馬車跟隨着前面的馬車,左拐沿着可並排行駛三駕馬車的白玉石板鋪成的道路緩緩前行,而後穿過一道宮牆下地拱門,繼續前行,最後右拐便進入了一個寬敞的廣場上。

前面葉化雨的馬車緩緩停下,廣場上已經聽了不少馬車,各種華蓋,各色箱身。

馬車停下,蘇春池扶着葉善水下了馬車,阿丁在一個禁軍的帶領下,向廣場外走去,哪裡是燈火通明的大殿。

而蘇春池和葉善水則跟隨在葉善水身後,三人臉色肅穆,面帶一絲恭謹,在兩個手執黃燈籠的小公公的引領下,慢慢地向更深的宮殿羣落中走去。

無聲無息,有些拘謹。

蘇春池微微轉頭,環視着自己經過的四周,宮臺樓閣,走廊交叉四通八達,十步遠便有一個禁軍警惕的守衛在路上,五步遠便是一盞燈籠懸掛在走廊的高處。

路上可以看到有不少和他們一樣的人,正緩緩前行着,衆人相見只是笑着點點頭,而後便無聲無息的沿着不同的走廊前進着。

轉來拐去,蘇春池腦子都有些迷糊了,才走出廊道。出現在一個小花園中。

花園說小,其實是相比於周圍的建築羣而言,其實蘇春池站着的花園並不小,此時此起彼伏的招呼聲,在花園中響着。

蘇春池大致的看了一眼,有近百人在場,此外還有人絡繹到來。顯然此刻他所在的地方便是今晚舉辦皇家宴席的御花園了。

蘇春池和葉善水跟隨着葉化雨身後,向着花園中心地帶走去。

沿途站着相互交談的官員,看到葉化雨都會陪着笑臉,熱情的問候,葉化雨也只是點了點頭,臉色溫和。

若是有人問道他身邊的蘇春池和葉善水,他纔會很謙虛的解釋這是小婿蘇春池,在等待那人臉色驚詫的問他可是那“當世俊傑”大靖蘇春池,他便會點點頭應道正是,不過此時他眼睛裡就有種一種抹不去的驕傲和自豪。

短短的一條花園小徑走來,蘇春池的名字已經漸漸在衆人之間相互傳播開來,有人時不時的會偷偷瞥他一眼,而後與身邊的人低聲交談着,顯然話語中得焦點便落在了蘇春池身上。

御花園中,此刻已經沿着兩條走道擺下了四列桌席,只待聖駕來臨,衆人便可入座了。

葉化雨帶着蘇春池走到了前面的亭臺出,哪裡有禁軍重兵把守,園中的官員國戚沒有一個人敢於往哪裡行去。

此刻,葉化雨帶着蘇春池和葉善水進了花園便直行通往哪裡,衆人看着他們的路線紛紛驚異不定,相互交談議論着,而後看到葉化雨走到以爲老公公面前相談了兩句,便在公公的引領下向花園之後的宮殿中行去,園中諸人皆已驚訝的安靜下來。

“季公公,葉大人這是去?”有一位上了年紀的大臣走上前問着另一位公公。

“聖上召見葉大人的佳婿‘當世俊傑’蘇春池,這不是剛剛進去嗎?”老公公有些羨慕的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

“哦。”老臣沉吟着,望向他們的身影,眼中也有些禁不住的豔羨。

蘇春池跟隨着葉化雨,在老公公的引領下,向更深的宮殿走去。

終於停在了一座宮殿外面,老公公示意稍稍等候,便進去稟報了。

葉化雨提前已經告知他了,當今聖上今晚會召見他,他心中也早已有了準備,雖然有些驚訝,卻也沒有多少惶恐,倒是有些好奇這位把自己一個小人物算計進去的老皇帝是個怎樣的人。

“陛下,殿外御史大人葉化雨連同‘當世俊傑’蘇春池及夫人求見。”公公低着頭稟報。

大殿上,滿頭華髮,身姿老邁的李盛石正在兩個公公的服侍下,穿戴着衣冠。

“宣他們進來吧!”李盛石轉了個身,側着身子對着堂下,兩個公公小心翼翼的爲他整理的衣裝。

“臣葉化雨叩見陛下。”

“陳蘇春池叩見陛下。”

“民女蘇氏葉善水叩見陛下。”

三個人進殿之後,前行幾步,而後便齊齊跪倒在殿中。蘇春池和葉善水比葉化雨推後一個身位。

“起來吧!”殿上傳來李盛石的聲音。

三人起身,蘇春池擡頭望去,看到一個年邁的身影正站在殿堂上,望着殿下。

距離稍遠,昏暗的燈光下,容貌依稀可見,卻看不太清楚,只有那雙明亮若星火的眼睛,被蘇春池一眼便看到了心裡。

“蘇愛卿和蘇夫人一路辛苦了。”李盛石的聲音盡力和藹着,只是他平日裡威嚴慣了,此刻落在蘇春池和葉善水耳中,反而更顯生硬和冷厲。

“多謝陛下關懷。”蘇春池低着頭回道。

“蘇愛卿當日的一番作爲寡人已經看在眼裡了。卻是人中俊傑,今日召見愛卿前來,一是與朝中衆位大臣相互見個面,讓衆位大臣見識一下蘇卿風采,二來蘇卿爲我大梁立下了大功業,自然有獎賞一番的。”李盛石此刻在公公的服侍下,已經穿戴好了衣冠。

“臣惶恐,陛下的恩賜臣已收到,不敢再獲賞賜。”蘇春池跪下說道。

“蘇愛卿不必如此,寡人賞你,自然是你該得的。”李盛石稍稍威嚴的說道。

蘇春池趕忙謝恩。

而後李盛石有誇讚了蘇春池和葉善水一番,讚歎兩人是天作之合,恭喜葉化雨喜得佳婿。

“陛下,吉時將至。御花園中諸位大人都已到齊了。”殿外走進了一位公公稟報道。

“如此,那麼便前往御花園吧!兩位愛卿隨寡人一道前往吧!”李盛石開口。

於是葉化雨和蘇春池跟隨在李盛石身後,出了殿門,已經有一位姿態雍容華貴的貴妃等候在殿外。

李盛石的皇后多年前已經離世,那尊貴的位子便一直空着。

李盛石替葉善水做了介紹,而後那位貴妃便很和善的拉着葉善水的手,親切的讓她跟隨在自己的身邊。

此刻,周圍的諸多公公宮女護衛不無羨慕蘇春池一家人,龍恩浩蕩啊!

聖駕降臨浩浩蕩蕩。

不多時,便來到了御花園。

前面的老公公一聲“聖上駕到”。花園中久久等候的衆位大臣貴族便紛紛跪倒在地,口中喊着: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卿平身!”李盛石走了一段路,氣息有些混亂。

“謝主隆恩!”衆人齊聲道。

起身之後,衆人望向亭臺,頓時一陣驚異,看着站在李盛石身後的葉化雨和陌生年輕人,驚疑不定。

伴君如伴虎,君威難測。做臣子的自然會時時刻刻揣摩君王的心意,此刻葉化雨被李盛石安排在他身邊,這預示着什麼。

葉化雨爲人剛正不阿,從不結黨營私,多年前因爲黨閥之爭曾被禍及貶往幽州,而今歸朝,得到聖上這般恩寵。

不得不說,今夜李盛石藉着葉化雨翁婿給地下的臣子發出了一個信號。

幾位大臣,眼光閃爍,相互低着頭對視幾眼,眼中閃過一道惶恐。朝中向來黨閥之爭複雜,一直以來李盛石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藉着葉化雨給他們放出了一個信號,那邊是你們該安靜一些了。

黨閥之爭既然涵蓋着皇子上位之爭。

不同陣營支持着兩個皇子,李暮塵眼神閃爍,而後眼神一亮,心中便是一驚,下意識的收了收自己的性子,揣測着自己最近行事是否太多囂張了,不要惹起父皇的不滿。

而李慕鬆則智謀稍差,一時間不明所以,盯着李盛石身邊的蘇春池,眼光能冒出火來。他向來爲李盛石不喜,作爲父親,李盛石對於自己這個靈智不開的兒子時有失望,兒子不智,管教便嚴厲了許多。

李慕鬆從小就受到李盛石的嚴厲管教,所以當他知道李盛石對於一個大靖人一個和自己同齡的陌生男子蘇春池那麼看重時,心中竟然莫名的升起憤怒,嫉妒心讓他一看到蘇春池便有着平復不去的惱恨。

而此刻當他看到蘇春池站在李盛石的身後時,那股怨恨更加劇烈了。

“來人,爲葉卿和蘇愛卿賜座。”李盛石給身邊的公公吩咐道。

“謝主隆恩!”葉化雨誠惶誠恐的下跪謝恩。

蘇春池同樣下跪謝禮,只是他眼中卻閃爍着異色,見不到多少興奮和感動。

他知道此刻自己於是被李盛石看重,那麼自己就欲會被地下的衆人怨恨。

“坐在寡人身邊的便是寡人親封的‘當世俊傑’蘇春池。今日蘇卿到來,諸位愛卿可以領略下蘇卿的風采。”李盛石臉色溫和的說道。

“不卑不亢,不驕不躁,當得起‘當世俊傑’的名聲。”李盛石誇讚道。

衆人一陣議論,原來這位便是那位“當世俊傑”啊!果然風采不凡。

“哎呀,真的是蘇大哥啊!”衆人中忽然傳出一聲驚叫。

叫聲突兀,一下子把衆人的眼光吸引過去,這是哪一位啊!竟敢在聖上面前大呼小叫,膽子太大了吧!

“哈哈,竟然是我呢可愛的小悠悠,悠悠,俊男上來做吧!”李盛石高興的大笑着,很開心,連寡人都不叫了。

蘇春池看過去,果然是那可愛的小丫頭,天然呆的小丫頭纔不管什麼聖駕不聖駕的,馬上高高興興的高了上來。

“皇舅舅,悠悠可想你了呢。”悠悠跑上來便抱着李盛石的脖子,甜甜地笑着。

李盛石很開心,蘇春池看得出老人的臉上沒有一絲虛僞,卻是很寵愛。

“悠悠,快下了,成何體統。”歐陽俊男慢慢走上亭臺,臉色不悅的呵斥道。

“臣女歐陽俊男,參見陛下。”歐陽俊男跪下行禮。

蘇春池眼睛一亮,竟真的是她?一身女裝的歐陽俊男脫去了那股男兒俊氣,多了幾分溫柔,性子也柔弱了幾分。

“俊男,給你說了多少遍了。自家人就不必如此多禮了,你看悠悠多好。這一點上你不如悠悠單純。”李盛石有些無奈地示意她平身。

歐陽俊男起身之後,便做到了旁邊的桌席上,對面便是一直淡笑着看着她得蘇春池。

她擡頭不由自主的向蘇春池看去,看到蘇春池眼中那有些欣然的明亮時,臉色頓時一紅,躲閃着低下了頭。

“歐陽郡主的母親是聖上的親姐姐,嫁於了當今臨江府大帥歐陽智。”葉化雨轉過臉,輕聲的解釋着。

蘇春池心中的疑惑頓時遠去了,怪不得悠悠叫皇帝皇舅舅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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