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遇

洛都,大梁國的疆域上最璀璨的明珠,安靜的定在羣山交織的平原上,就像是襁褓裡貪睡的嬰兒,只待他醒來的那一刻發出嘹亮的聲音。

天色漸漸亮了,更多的光明降臨在大地上,安靜的城池裡像即將沸騰的清水,開始喧囂,生機在無聲的蔓延。

“吱呀”艱澀的聲音響起,那兩扇高大的紅木城門被緩緩推開,一隊隊士兵排列着整齊的隊列,踏着齊聲的步調全副武裝面色冷峻,走出了那扇高大的城門,而後分列兩旁。

鐵衣泛着寒光,兵戈刺出冷冽,無聲卻讓人心生恐懼。

洛都敞開着的城門告訴所有人,又是新的一天來臨了。

城門內,緩緩行出一羣鮮衣怒馬,昂首而出,當先紅黃黑白四色駿馬排頭而出,馬上騎士器宇不凡。

四人剛剛步出城門,兩旁身着鱗甲的將士齊齊單膝下跪,口中高聲喊道:“見過大皇子,二皇子,公主殿下。”

聲音轟鳴,但四人身下戰馬卻似充耳不聞,不顯一絲驚亂。

“哎,怎麼回事?不是說好微服私訪,便衣出城的嗎?怎麼還整這套?”白馬騎士,扭過頭臉色不悅的嗔怪一聲。

白馬騎士一身男裝,容貌俊秀,一眼望去便是翩翩公子,風度幽雅,氣質非凡。可等他一開口,便有種說不出的彆扭,他的聲音透着女氣,清脆悅耳,嬌嗔起來更是宛如夜鶯,若是細看,便會發現這其實一個女扮男裝的主,沒喉結加上那高挺的胸部瞬間出賣了她的性別。

“歐陽俊男你可別亂怪罪人啊!這又不是我們的錯,規矩擺在那裡我們也沒辦法,我們不都換上便衣了嗎?”一旁的紅馬騎士很無辜的看了看自己一身尋常錦衣,然後有些氣弱的辯解。

“沒勁,我先走了。今日狩獵之地便定在前面的斷指峽谷吧,到那裡再匯聚吧!”白衣騎士依舊不領情,她指着遠處在晨霧中露出棱角的山脈說道。

話音剛落,便是一鞭子下去,馬兒吃痛,揚蹄向前奔馳,眼看自家主子啓程了,身後的人羣中十多人也縱馬跟了上去。

“吖,歐陽姐姐,你等等我啊!”毛髮亮黃的駿馬上是爲身着勁裝的女子,媚骨天生的她眼開前方的歐陽俊男策馬而去,臉上頓時露出焦急顏色,然後勾魂的雙眼瞪了身邊的兩個男子一眼,嗔怪的埋怨道:“哥哥”

而後便也快馬加鞭,跟了上去,身後又是一隊護衛策馬緊隨。

“夕陽?慢點。”烏亮良駒上的男子相比身邊的紅馬騎士要年長几歲,氣質上也更爲穩重一些,他有些無奈地向前面的少女喊道,只可惜勁裝少女馬蹄飛濺,已經聽不到他的囑咐了。

“二弟,走吧。”男子爲身邊的紅馬騎士無奈苦笑,而後伸手一引示意他先行。

“哼。”紅馬騎士似乎很不領情,冷哼一聲也不禮讓,揚起鞭子抽了下去,而後馬車嘶鳴一聲,便快速向前奔去,身後等候許久的騎士連忙跟在自己的主子身後。

最後剩下的便剩下那一身紫衣勁裝,俊朗穩重的男子了,他手指馬鞭虛點前方,而後雙腿夾*緊馬腹,他身下的馬兒便也奔馳了起來,身後的騎士安靜的跟隨在身後,散開將他護衛起來。

衆多騎士出了城門,纔看到城門下陸續有城民走出來。

“這些都是什麼人啊?如此囂張。”有人聽聲問身邊的同行者。

“噓,小聲點。你想死啊,沒聽見剛剛這些士兵叫着‘大皇子、二皇子’嗎?”那同伴趕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回頭望望自己身後的那些冷峻的軍卒,低聲回道。

“啊,那便是我們大梁國的皇子啊!果然不一般!”剛剛問話的男子嚇得縮了縮自己的腦袋,眼中瞬間升起無盡的欽慕敬畏。

清晨,天剛剛亮。蘇春池便被客棧外的噪雜聲給驚醒了,穿戴好衣服,腦子稍稍清醒,忽然便想到了似乎今日他們便要到達洛都了,於是心中便升起了幾分期待。

洗漱之後,在客棧裡稍稍墊了點食物。蘇春池便等待着啓程了。

早有人在外面架設馬車餵養馬兒了,等待衆人齊聚,胡棟崗的一聲令下,車隊緩緩起身,向着城外行去,再走上個把時辰,就要到達洛都了。

淡畫依然賴在蘇春池的馬車上,她原本乘坐的馬車此刻只有兩個侍女乘坐,蘇春池有些頭痛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要搞什麼?

無奈只能再次騎上昨日的駿馬,騎馬很苦的,昨晚睡下時,他隱隱感到自己胯下兩頭大腿內側傳來陣陣痠痛。

出城後,道路上雖然依舊能看到來往的商旅,但彼此之間的距離已經漸漸拉開了。

前行十里,便是一個岔道,岔路口分開的兩條道路同樣通往洛都,只不過一個是直走一個要繞道。

左邊直走的路稍窄,沿着這條小道直走能更快到達洛都,只是要經過一個斜坡,路過一條峽谷。右邊的寬闊,雖然繞道但是一路平坦,更適合於載滿貨物的商隊前行。

蘇春池他們既沒有載重貨物,也不想繞道遠行,於是便拐上了左邊的小道。

小道上人跡稀少,因爲蘇春池他們是第一批出城,再加上直走小道,所以路上更是見不到有其他同

行,如此一來一羣人倒也安生,悠閒的行駛在小道上,還可以順道欣賞一下金秋時分山間鬱鬱蔥蔥的景色。

遠處羣山漸近,依稀可見那高山風采,像一柄短劍直插半空。山間青松密佈,林間蟲鳥爭鳴,乘着早晨的涼風,領略着無邊秋色,心情頓時變得輕鬆起來。

“大人,我們來賽上一程如何?”前方,一名年輕護衛興致勃勃的對身後的胡棟崗說道。

“哈哈,好啊!不過可不能跑得太遠,就在前面的峽谷出停下吧!免得與車隊拉開。”胡棟崗高聲笑着,很豪爽的答應了,最後穩重的吩咐諸人。

前方正是一段坡道,峽谷也將近距離也不過一里地。

“蘇兄,你也來比比吧!”胡棟崗發出邀請。

蘇春池趕忙搖頭,不拒絕難不成還來個意氣之爭。昨日不過是緩緩驅馬兩個時辰,晚上便疼痛不已,今日若是跟着奔馳一里地,蘇春池怕是要下身內襯磨穿了兩股出血了。

“不了,胡大哥輕便吧!”蘇春池拒絕了,否則就要了他的老命了。

胡棟崗也不再堅持,一行七八個人策馬排齊,而後旁邊有人一聲令下,七八匹駿馬便揚塵而去。

隨着車隊的就剩下他和自己上了年紀性子穩重的護衛了。

胡棟崗選馬就像他的性子一樣——穩重,雖然馬兒奔跑起來速度不快,但勝在穩當,控制起來不用花費太多力氣。

前面的幾匹馬兒已經衝上了山坡,你爭我趕間便把他落在後面。

一里之遙,風馳電掣般的護衛已經揚蹄奔馳上了山坡,一聲聲怪叫從他們口中傳出,越靠近坡頂臉色便越發的興奮起來。

馬兒嘴裡呼出渾濁的氣息,風迎面撲來,他們微微低下腦袋,感受着風吹起兩邊亂髮的瀟灑,身子隨着馬兒起伏着。近了,可以看到那坡頂上的峽谷兩側有細小亂石堆積在路邊。

終於最初提出賽馬的護衛最先跑到了坡頂,身後另一名護衛與他只隔半個馬身。他拉近馬繮,馬兒便吸嘶嘶的叫着揚着前蹄踏在半空。

馬兒停在坡頂,他拉着馬繮調轉馬身望着坡下隨後趕上來的騎士,放肆的笑着,興奮不已。手中的馬鞭在半空中搖晃着,口中興奮的喊叫着,身邊的護衛則有些喪氣的撫着身下戰馬的脖頸。

不多時,隨後的七八個護衛已經趕上來了,有人喘息着,有人被風嗆住了,胡棟崗最後姍姍來遲感嘆着:不服老不行了。

這一刻勝負已經不在意了,更多的是一種競賽之後的興奮,也許是洛都將近,很多人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發泄着自己內心的激動和期盼。

他們停在坡頂稍稍歇息等待着坡下正緩緩趕來的幾架馬車以及守護在馬車周邊的騎士。

蘇春池擡頭望了望坡頂,見他們有人下了馬,有人在路邊肆無忌憚的送來腰帶像是在小解。

李暮鬆奮力的揮着馬鞭,口中呼喊着“駕、駕、駕”,身下的戰馬快速的向前方奔跑着,身邊十多個騎士緊隨着他。

他看着前面超出自己一個馬身的歐陽俊男,臉色猙獰眼神着急。

他堂堂大梁國二皇子豈能輸給一個臣子,而且還是個女兒身的歐陽俊男。他雖然奮力追趕着,身下的戰馬也是匹千里良駒,可是落後便是落後,前方歐陽俊男身下同樣是男的千里馬,老長一段時間了他都只能望塵莫及。

前邊白色戰馬上歐陽俊男正興奮的夾*緊馬腹,向着前方的目標追着,那是一頭黑色的野山豬,它拖着自己肥胖的身軀在山林中穿梭着,雖然體型笨重但速度飛快蹄下生風。不過那身上插着的幾支箭羽讓它漸漸感到笨重,鮮血在箭傷處不斷滴落,它的氣息漸漸紊亂,逃竄間略顯艱難。

跟隨在李暮鬆和歐陽俊男身邊的護衛不少的,這些人身負弓箭,都是京都綠林軍軍中好手,馬上騎射的功夫更是沒話說,不過自己一個臣子怎能奪了主子的風頭,雖然只要直起身子便可將前方的野山豬釘死在地上,但他們還是努力的佯裝着自己的能力稍遜於皇子,裝模作樣的跟隨在皇子和歐陽俊男的身後。

更遠處則是拉開一段距離的大皇子李暮塵和香朵公主李夕陽,他們雖然也在追擊但看上去不想趕上去橫插一腳,爲了一頭野山豬而意氣之爭一番。

前方是一道山樑,有更多的樹木林立樑上,野山豬奔上山坡,速度卻明顯慢了下來,身後的二皇子眼前一亮更加積極的趕着身下戰馬。

一行人如虎似狼,叫囂着,馬蹄踏在林間的枯葉和青草上,撿起一片片雜亂的爛葉。

戰馬紛紛奔上了山樑,野豬越加的近了,但歐陽俊男與野豬之間的距離也越加近了,二皇子還是慢了半個馬身,心中的焦急流露在馬上,他豈能讓歐陽俊男一個假小子比下去,若是傳出去豈不是成爲洛都貴族圈子裡的笑話。

繞下山樑,便是一個緩坡,坡上的林木稍顯稀疏。

李暮鬆望着前方,眼睛忽然一亮,臉色一喜。正前方的入峽谷的谷口山道上,正由幾條身影在那裡悠閒的待着。

“攔下那條畜生,快。”二皇子頓時高聲叫着,示意那些在坡頂休息的路人幫自己攔下野山豬。

自己殺不掉,也不能讓歐陽俊男在自己面前殺掉。

胡棟崗他們剛剛奔赴坡頂,一行十人下馬準備稍作休息,一個護衛在路邊也剛剛解開腰帶,尿水都還沒有流出。

腳下便出現一陣微微震動,路左的山林中

傳出越來越近的嚎叫聲喝馬蹄聲。

幾人擡頭望去,便是數十個揮着長刀,挽着戰弓的騎士向着他們奔來。

衆人心頭一驚,下意識的圍成圈子,幾個護衛更是抽出自己的長刀來,心中皆生出疑問,難不成遇到打劫的山賊了?

情況突然,他們下意識的忽視了那條奔馳在前方的野山豬,也忽略了騎士中那聲高叫着的:攔下那條畜生!

直到他們看到奔跑在最前方的白馬騎士,彎腰揮下寒光冷厲的長刀,看到那野山豬身上飛濺的鮮血,還有那悽慘的叫聲時,胡棟崗幾個人才心中清醒了一些,但他們依舊待在原地,面色緊張,擺下防守陣勢。

來人是不是善茬,他們還不清楚。謹慎小心些,沒有錯的。

歐陽俊男揮着長刀,狠狠劈下,長刀犀利的貫入那條體力不濟的野山豬頭顱,野山豬悽慘的叫着,身子隨着慣性向前面奔出三四米才慢慢停下身來,滾到在地上,抽搐着身子,嗚咽着,血慢慢滲出在地上流了一灘。

歐陽俊男也發現了前面谷口的十多個人,但她只是隨意的打量一眼,便收回目光。翻身下馬,望着地上還在低聲慘叫着的野山豬而後轉身得意的揚起俏臉向身後趕來的二皇子一行人示威。

“籲”,身後的二皇子終於停下了戰馬,望着躺在地上的野山豬,再看看歐陽俊男臉上得意神情,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還是被這女人給得手了,心中怒火中燒,忍不住生出陣陣羞憤。

他忽然狠狠的揮了一鞭子,向前面休息的幾個路人跑去。

身後二皇子的自己親隨緊緊跟了上去。

“我將你們攔下那畜生,你們聾了。聽不懂本皇子的話嗎?”李暮鬆心中羞憤,一時間難受不已,竟然驅馬走到路邊的胡棟崗幾人身邊,仰着鞭子,厲聲喝罵道。

他怒火攻心,身爲大梁國二皇子,身份尊貴,一向驕縱跋扈,此刻輸給歐陽俊男,面子上過不去,便把怒火發泄在素不相識的路人身上,對於他而言,他說什麼便是什麼,管你什麼身份,是不是認識自己。

“你們是什麼人,我們憑什麼要幫你們攔下那畜生?”胡棟崗還沒有說話,他身邊年輕氣盛的護衛便氣不過開了口。

胡棟崗心頭一急,想制止卻已來不及,身邊幾個人沒聽清楚眼前這風度不凡的男子的話語,他性子穩重卻聽清了李暮鬆話語中的“本皇子”三個字。

“哼,你們這些賤民,竟然還敢頂嘴。”李暮鬆一聽更加憤怒,竟然有人敢違逆他的意思。那還了得,於是長鞭一揮:“來人,給我上前劈殺此賊。”

李暮鬆心火上來,骨子裡的驕縱跋扈,任性妄爲便被激發出來,也不聞不顧眼前衆人什麼身份,也不去理會自己有失道理,直接下了命令要身後的護衛殺了眼前的護衛。

身後的親隨一聽,便有兩人跳下戰馬,抽出戰刀準備上前砍殺,而胡棟崗這邊幾個護衛也是露出刀尖,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乾柴烈火,一引即燃!

“輕慢,大人這其中少有誤會,請聽在下解釋。”胡棟崗眼見即將兵戈相見,連忙擺着手,惶急的說道。

但那兩個御林軍哪會聽他的,眼看就要揮刀斬下,李暮鬆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呵斥聲:“住手!”

兩名御林軍一聽聲音,手中的長刀便頓在半空,氣氛一下子便凝固起來。

身後騎在白馬上的歐陽俊男寒着臉驅馬趕上前,她看了看眼前的僵局,然後對身邊的二皇子李暮鬆冷冷的說道:“李暮鬆,你是輸不起嗎?輸便輸了了,男子漢大丈夫氣量這般狹小,輸不起便要拿無辜的路人出氣。他們知道你大梁國二皇子的身份嗎?憑什麼要替一個陌生人攔下畜生,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風啊,稍有不悅便要下令殺人,你便是今日聖上再次也不會如此,你想沒想若是讓聖上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爲,那聖上會有何看法。”

歐陽俊男的聲音清脆,在空氣中鏗鏘激盪。一句句話語直指李暮鬆的內心,讓他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卻只能咬着牙忍着。

“歐陽俊男,你什麼身份,我李暮鬆身爲大梁國的二皇子,我想做什麼別人管不到,你更沒有資格。”李暮鬆臉色猙獰,眼中滿是怨恨,聲音陰冷。雖然如此,但卻也沒有在下令讓手下的軍士上前砍殺。

胡棟崗與身邊的護衛聽着兩人的對話,忽然感覺脊樑發冷,額頭上的冷汗一滴滴冒了出來。那個剛剛出言頂撞的護衛更是嚇得臉色慘白,小腿打顫,此刻也明白了眼前的刁蠻男子竟是大梁國的二皇子殿下。

“哼,二弟。你好大的威風,父皇何時給你隨意生殺的權利了?”衆人身後又是一陣馬蹄聲響起,一個高昂威嚴的聲音響起。

不多時從身後趕來的大皇子李暮塵和公主李夕陽便驅馬走到衆人前方。

山坡下的蘇春池眼睜睜的看到一羣人叢林中奔出,而後圍住坡頂上的胡棟崗衆人,也看到他們拔刀相向。

心中一驚,知道橫生波折,雖不知坡上忽然出現的人羣是什麼來歷身份,但爲了謹慎起見,他還是揮手指揮身後的馬車停了下來,圍在馬車周圍護衛更是緊緊的把馬車護衛起來。

隨後蘇春池也看出了坡上雙方正在對峙,蘇春池想了想便交託身邊的護衛幾句,而後稍稍寬慰了馬車裡的葉善水衆人幾句,帶着阿丁策馬向山坡上奔去。

更新慢了,高潮大了,需要細細斟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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