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伏擊

六月的馬蹄嶺一眼望去鬱鬱蔥蔥,想一棵參天大樹裹着綠衣努力的把手伸向天空。這裡是北秦軍隊通往幽城的必經之路,馬蹄嶺高不過四十多丈,嶺下是彎彎曲曲的峽谷,它已算不得是北秦和大梁的交界之地三侖山脈的一部分了,因爲它形似一道馬蹄,所以被幽城常年在外狩獵的獵人們成爲馬蹄嶺。

從峽谷仰望,兩壁上岩石突起,似是犬牙交錯,令人感覺走在這峽谷中險象環生時刻有山石會在這壁上滾落砸了下來。

此時的馬蹄嶺嶺頂上,鬱鬱蔥蔥的松柏挺拔而立,一眼望去茫茫無際,頭頂枝椏遮掩,走在嶺上顯得陰暗森森。

張大郎伏在地上,靜靜的貼着陰涼的地面,身上披着一層嶺頂上常年沉積的枯枝爛葉,他收緊呼吸,露着一雙眼睛靜靜的盯着不遠處的懸崖邊一動不動像一塊岩石。

張大郎是名獵人,在幽城這一帶也算是小有名氣,他經驗豐富箭法精準,擅長僞裝和佈置陷阱,這馬蹄嶺對於他而言就像是他家後院的半畝天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此刻日頭很足,透過一道道枝椏折射在枯葉堆積的地上,折射在張大郎身上,但是卻沒把他隱藏的行跡顯露出來,反倒是越發的隱秘了。

他今日藏在這馬蹄嶺上,是來狩獵的,但獵的卻不是野獸而是山腳峽谷中即將通過的北秦雜碎。

他不時把耳朵伏在地上,仔細傾聽者大地上傳出的響聲。忽然他擡起頭,一聲響亮卻逼真的鳥鳴聲傳出老遠老遠。然後林子中頓時一陣此起彼伏的鳥鳴聲迴應,張大郎臉上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他知道自己的同伴接到自己傳達的暗號了。他微微扭頭,看了看身邊一顆顆挺拔的松柏,在看看懸崖邊上那一個個小土包似得枯枝爛葉,臉上邪邪一笑,然後咬了咬牙不再有其他動作。

此時馬蹄嶺下的峽谷外,金光銀光在日頭下閃耀一團,數千匹高頭大馬的嘶鳴聲響徹在附近的山林中,這其中夾雜着兵戈在行進中撞擊而發出的刺耳金屬聲。站在山頭上遠望,浩浩蕩蕩的大軍此時停滯在峽谷外列隊待發。近兩萬人的北秦軍隊,騎兵在前,步兵押後。

六月午後的山林中,因爲這兩萬人的出現而頓現肅殺,空氣中瀰漫着蕭蕭殺意,兩萬北秦軍的噪雜與樹木靜立形成鮮明的對比。

“萬戶大人,前方便是馬蹄嶺了,過了馬蹄嶺幽城就近在咫尺了。”此時近兩萬人的北秦軍的軍旗下,一匹神采不羈的駿馬上,一位身着鐵甲的將軍正昂首坐立在馬背上,聽着手下人的彙報,眼望馬蹄嶺,一副指點江山的派頭。

走近細看,這些北秦人與葉化雨和蘇春池所在的大梁人和大靖人有鮮明的詫異,他們金髮碧眼,體格龐大,額頭突出眼眶深陷,皮膚白皙,若是蘇春池在場的話,一定會認出這些人的體貌特徵和他前世所在世界的西歐人差不了多少。

“哦?這便是幽城外的馬蹄嶺了,那豈不是說我今晚就可以攻佔幽城了。”那萬戶將軍聽着手下小將的彙報,臉上掛着冷酷的笑容,眼中閃現嗜血的殺機。

“若

是沒有意外,那萬戶大人確實是今晚便可攻佔幽城了。”那小將感受到身邊的萬戶將軍散發出的殺機,心頭一顫不敢直視低着頭回道。

“意外,能有什麼意外。我北秦與大汗國圖謀數年,爲了就是今日一戰。大梁國的那羣膽小的小狗怕是正調集兵力全力抵抗大汗國南庭王的進攻,可惜啊!誰曾知道我北秦這一次也要來分上一份羹,沒有人能想到我們不按常理出牌,捨棄一馬平川的南部平原,反而是調集精兵暗襲西北的幽城。”那將軍嗜血的舔了舔嘴角,似乎已經看到幽城城牆頭插上北秦的旗幟,插上他阿里斯的軍旗。

“雖是如此,但我軍馬上就要踏入幽城的管轄外圍了,若是想達到奇襲的戰果,我想阿里斯將軍還是小心着好。”就在阿里斯意氣風發的暢想自己戰功赫赫的時候,身邊一位身着異域風情錦袍的年輕男子忽然開口說道。

聽着身邊這位男子話,阿里斯的眉頭皺了皺,眼睛中閃過一絲不悅。只是瞬間他的臉色又好了起來,掛上了笑容。

“烏雞王子說的是。南督大人命我阿里斯率領我北秦兩萬精兵打先鋒奇襲幽城,雖然這事情是釘在板子上的事,但像大梁人說的那樣小心駛得萬年船,小心沒大錯。不過我北秦男兒向來是虎狼之師,那些大梁小狗們見到就怕得跪地喊爺爺,烏雞王子沒上過戰場不知道我着兒郎們的厲害,這次攻佔幽城我就讓王子見識見識。”阿里斯貌似謙恭實則暗含諷刺的說道,烏雞王子一聽這話,臉上頓時漲得發紫,這該死的匹夫,待我登上皇座有你好看。

阿里斯雖然嘴上猖狂,但身負重任又身爲大將自然會行軍謹慎,他馬上派出一隊斥候,命他們攀上兩壁仔細探查。

那對斥候身手矯健,宛若巨猿,杳無聲息的順着崖壁攀了上去。

林子中,張大郎趴在地上,透過枯葉間細小的縫隙看到疏導身影在林中穿梭而過,他緊緊的壁上呼吸,手心有些緊張的出汗。他的僞裝確實高超,這對斥候並沒有發現藏在地下的他,而那松柏樹頂上的衆位同夥同樣沒被發現。他看着那對斥候在林中穿梭幾個來回之後,就紛紛下了崖壁。他謹慎的俯下耳朵,傾聽良久發現那羣人確實已經遠去後,這才掀開身上披着的枯枝爛葉,口中再次發出響亮的鳥鳴,然後數分鐘後,一道道身影便從附近的松柏樹上快速落下。粗粗一數竟有五百人之衆,這羣獵戶裝扮的漢子快速的跑到懸崖邊,伏在崖壁邊沿,拿手對着一個個披着枯葉的小土包一揮,一顆顆巨大的巖體便顯露了出來,他們露出巖體就不再動作,靜靜的盯着峽谷下,等待着。

“報!萬戶大人,斥候小隊傳來消息,峽谷兩方的峭壁上沒有發現可疑人跡,可以安全穿行峽谷。他們已經奔向峽谷另一端的出口探查。”一名斥候回來報告。

“好,哈哈。我想他大梁人也發現不了我們。傳我軍令,騎軍在前,步兵押運輜重在後,並四隊前行,快速傳過峽谷。”阿里斯高興的下令,跟在一對北秦軍士之後踏入了峽谷。

北秦的騎兵在峽谷裡緩慢的穿行在彎彎曲曲的小道上,從上面望去,像一

條蜿蜒前行的巨蟒。張大郎的呼吸有些緊張,他雖然是個獵戶常年見血,經歷過生死險境,也不怕殺人,但眼前的殺場之氣讓他有些踹不過氣來,他害怕,但他不能怯懦,因爲他的妻兒兄弟老母都在幽城。

兩萬人的軍隊行進在峽谷裡,是一個很漫長的行程。阿里斯行進在峽谷上,在駿馬上優哉遊哉的晃盪着,不時看一眼身邊跟着的烏雞王子,看着他疑神疑鬼緊張兮兮的張望着懸崖上壁,眼中閃過一道譏諷,有些鄙視的撇撇嘴角。

張大郎感覺時機差不多了,同時也感覺在這種肅殺之氣壓抑的有些受不了了。於是他擡頭看向一邊的一個少年,似是等着這位少年的命令。

江如練很沉着,他還在等,等北秦人這條巨蟒的中段走進他們設下的埋伏圈。這一支有獵戶組成的臨時軍隊裡,他是唯一一個經歷過戰場廝殺,也是唯一的一位大梁國正規軍卒。他是幽志寧身邊的親兵隊率,這一次行動的前半段由他全權負責,他知道自己是這羣獵戶心中的靶子,所以他有沉住氣。

北秦人的中段終於走進埋伏圈了。江如練臉色刷的一下漲得通紅,他猛地站起身,聲音顫抖的嘶吼:“殺敵!”

他身邊的衆多獵戶一早就盯着他看了,等待着他發號施令。此時看到他站起身來,於是紛紛跟着站起身。

他們沒有急於把身前的巨巖推向崖底,而是站起身來,搖旗吶喊:殺敵!殺敵!

崖壁上的殺敵聲一響起,阿里斯心頭一驚連忙仰頭望去,五百人的聲音雖然不算很大,但他的臉色瞬間灰敗。兩萬人行進在峽谷裡,反射性的仰頭遠望,耳朵中是一聲聲殺敵,緊接着就是一個個巨大的岩石順着崖壁滾落了下來。混着浩浩蕩蕩的塵埃和轟隆聲。

一時間北秦人亂了,雖然不知道該往那裡多,但卻身不由己的紛紛四處躲避,於是陣型瞬間就攪亂成一團。

烏拉王子臉色瞬間慘白,他身下的馬兒一驚,便揚起馬蹄仰頭嘶吼,把他一下先下馬去,然後馬兒跑了,烏拉王子很悲劇的倒在了地上。岩石落下,馬兒受驚,一匹匹馬兒不受控制從烏拉王子身上踩過。

阿里斯聽到身後咚的一聲重物落地上,心中頓感不妙,回頭一望,烏拉王子已經墜落在地。他努力的拉拽繮繩想要回頭,但馬兒已經受驚前奔,而此刻身後的一個個騎士也已經踏着烏拉王子而過。此時所有人都顧着逃命,誰能顧得上你是不是王子。

烏拉王子口中噴血,眼神絕望,眼睜睜的看着一個翻滾的岩石向着自己砸來,他已經聽不到那咆哮的聲音了,然後天地一暗,什麼都沒有了。

阿里斯,看着那巨大的巖體聲聲砸在烏拉王子身上,身子一軟,無助的像個孩子。

這一下壓在身上,烏拉王子活不了怕是了,雖然他與這烏拉不對付,但死在自己的軍中,他難逃其責。大梁人竟然發現了自己的奇襲計劃。

阿里斯有些無措的看着身邊驚慌失措四處逃竄的兵卒,感覺天晃地搖,然後喉嚨一甜,一口熱血就順口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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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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