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小多把軒何志這個燙手的山芋扔回給齊尉,白天上班,晚上一如既往地當單身狗,可達倒是每天睡覺前會發個微信,問他晚安,軒何志先前還提議來接送他上下班,被遲小多果斷拒絕了。
還是沒有男朋友,啊啊啊——春天快要來了,桃花快要開了,遲小多很想去山裡看一下桃花,可是隻有自己一個人,去了也沒意思。
可達經常來約,遲小多覺得和他聊天挺好玩的,奈何年前太忙,一天晚上沒回可達微信,第二天對方就跑到單位裡來了。
“昨天怎麼不回我消息?”可達旁若無人地在單位裡嚷嚷,說:“我很擔心的,知道嗎?”
遲小多忙解釋是昨天太累了,回到家就睡了。
可達大大咧咧地在辦公室裡一坐,王仁立馬諂媚地倒上水,說:“您隨便看看。”
可達和甲方關係好,王仁不敢得罪了他,遲小多說:“那你坐吧,晚上一起吃飯?”
“晚上帶你和王總,大家一起去放鬆一下吧。”可達說。
王總忙道好的好的,當天晚上,把他們帶到了天河體育場後頭的“董事長超級會所”,可達又打了個電話,把齊尉也喊過來了。
遲小多:“……”
外面敲了敲門,軒何志推門進來。
王仁:“???”
齊尉:“……”
可達:“……”
王仁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朝軒何志問:“你誰?”
軒何志笑着說:“我是齊總和可達兄的……朋友。”
遲小多:“……”
可達說:“誰讓你過來的?”
軒何志說:“家裡沒飯吃,大家都出去了,我……看到你們在羣裡說,來這個會所,門外問了名字,就進來了。”
遲小多尷尬得要死,說:“還有羣?什麼羣?你們……都認識嗎?”
“剛認識不久。”軒何志朝遲小多解釋道,繼而左右看看,問:“有小吃嗎?”
齊尉那表情非常精彩,拿了張菜單給他,說:“你點吧。”
軒何志於是樂呵呵地點了一堆吃的,突然想起什麼,說:“哦對,我打了個車過來的,司機還在外頭。”
齊尉:“……”
可達和齊尉明顯拿他沒辦法,齊尉只得拿出一百塊錢,讓服務員出去給司機,找了錢以後,軒何志自然而然地把零錢收了。遲小多隻好裝作看不見,兩個相親對象,外加王仁,齊尉,大家一起跑到會所來叫鴨!這算什麼事啊!艾瑪,遲小多心想得怎麼想個藉口跑路。
“好了,放鬆一下。”可達說:“來,把人都叫進來吧。”
“我不不,我不放鬆了。”遲小多說:“你們放鬆就好了。”
王仁安慰道:“人家不做黑的。”
“就是就是。”齊尉在一旁說:“不做黑的,你在緊張個啥。”
遲小多心裡咆哮道這不對吧,不做黑個鬼啊!你們到底是想幹嘛,要麼大家來玩個羣p吧!
可達瀟灑地打了個響指,進來一羣帥哥,分別給他們按腳。
可達和齊尉,王仁開始聊項目,軒何志坐着看電視,大家其樂融融,遲小多怎麼看怎麼奇怪,但是好像又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按腳而已,一連忙了很多天,確實需要放鬆,遲小多被按着按着,有點困了,閉上眼睛。
“去推個油吧。”齊尉說:“我給他點個。”
“我來吧。”王仁說:“這裡我熟,我知道他喜歡怎麼樣的。”
“你別多事。”可達語重心長地說。
遲小多依稀聽到他們的談話開始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發展,忙睜開眼,說:“推油?推什麼油?”
“去放鬆一下。”可達強調道。
“我要走了。”遲小多馬上說:“你自己放鬆吧……”
王仁道:“給格根託如勒總也放鬆一下。”
“不要這麼叫我!”可達說:“太難聽了!來來,齊總已經給你點好了!小多,去吧,包你滿意!”
“你也放鬆一下吧。”齊尉朝可達說。
“我不放鬆了。”可達說:“我已經很放鬆了。”
“我都快要不認識放鬆這兩個字了!”遲小多炸毛道:“我走啦!”
“老總,我們不做黑的。”按腳小哥笑道。
“是啊,他們不做黑的。”軒何志附和道:“你就去吧,看在主……可達兄一番好意的份上。”
“是啊。”可達說:“聽說這位不隨便給人推油的。”
齊尉接着說:“正廳級以下的發話,他都不理人的呢。”
遲小多:“……”
王仁:“你們以前來過?點的誰?我看看?”
可達和齊尉交換了個眼色,兩人一起起身,把遲小多拱着出去了,可達說:“你就去吧,保證他不對你動手動腳,有事你隨時喊就行了,我就在外頭。”
遲小多:“正廳級以下又是什麼鬼啊!你們不要這樣……”
門關上,遲小多滿臉通紅,站在按摩房間裡,裡面花瓶裡插着一束花,房間裡放着舒緩的音樂。
門外響起說話聲,遲小多馬上坐到牀邊,翻了下精油的價位單。
有人敲了敲門,遲小多說:“請……請進。”
他突然覺得這個場面有點似曾相識,又是即視感嗎?門被推開,進來一個男人,兩人對視,遲小多心想:好帥!
男人頭髮漆黑,皮膚很白,鼻樑,嘴脣,五官都很溫潤,有種儒雅的風度,穿着白襯衣,黑西褲,襯衣袖子挽到手肘——
——可惜也不是……哎。
男人右手解下左手的名錶,放在桌上,朝遲小多點了點頭,笑了笑。
“你好。”
“你好……”遲小多有點忐忑,這人氣場好溫和,又有種堅定而果斷的感覺。
“我叫陳真。”那男人說:“你呢?”
“遲小多。”遲小多很緊張。
陳真朝他說:“平時工作很辛苦吧,先趴下。”
“力度可以嗎?”陳真問。
“嗯。”遲小多閉着眼睛答道,陳真推着他的背,說:“長期坐辦公室,需要注意頸椎。”
“謝謝。”遲小多說。
“聽王總他們說,你在找男朋友?”陳真說。
遲小多登時滿臉通紅,不敢回答。
陳真沒再問下去,遲小多說:“你來這個會所多久了?”
“剛來。”陳真說:“我不做黑的,祖傳的老中醫推拿,剛到廣州,沒地方落腳,正巧看到在招人,就過來試試。”
“哦——”遲小多心想這麼有風度的男人,根本不可能是鴨子。
陳真按完a面,讓遲小多翻過來,準備按b面,但額上全是汗,說:“我坐下,先休息會。”
“你沒事吧。”遲小多看陳真一直在喘氣。
“心臟不太好。”陳真答道:“先天的。”
遲小多說:“我覺得你比較需要放鬆一下,找個人給你按按吧。”
陳真擺手,示意不用,喝了點水,起來說:“來,繼續吧。”
遲小多覺得陳真比自己還累,都不好意思了,陳真說:“我家裡有個弟弟,聽不見,得出來賺錢養家。”
“啊。”遲小多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種預感,接下來陳真是不是會說:“可以去你家住嗎?”
“在廣州感覺怎麼樣?”遲小多靠在牀頭,看陳真按自己的小腿。
“還行。”陳真答道:“就是房價太貴了,還沒地方落腳呢。”
遲小多:“……”
陳真與遲小多對視,陳真笑了起來。
遲小多說:“要麼問問齊總和大個子?他們家房間好多。”
陳真:“……”
陳真自顧自地笑了起來,遲小多嘴角抽搐,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卻一時半會腦子裡一片混亂,千絲萬縷的,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好了。”陳真去洗手,問:“洗個澡嗎?”
遲小多下牀,覺得確實放鬆了很多,陳真說:“衣服給你準備好了,我去簽名結賬。”
遲小多洗過澡,出來被寒冷的夜風一吹,清醒了點,陳真穿上外套,說:“齊總讓我借個車,送你回去。”
車停在遲小多家樓下,陳真的車燈照着花園,遲小多忽然說:“我怎麼感覺咱倆在哪裡認識?”
“是嗎?”陳真想了想,答道:“我也覺得。”
車停在靜夜裡,外面下起了小雨,遲小多沒有下車,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坐着,遲小多感覺到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打開了,似乎是一種喚醒了過往沉睡着的,相同的感受。
與記憶無關,純粹是聽到一首歌,就會想起某個夏季校園裡香樟樹下沙沙搖晃的影子;又或者聞到炒菜的味道,就會想起冬天早上溫暖的被窩。猶如通感一般,然而通感的這頭他抓住了,另一頭卻埋藏在濃濃的迷霧裡。
“在想什麼?”陳真問。
遲小多搖搖頭,笑了起來,陳真也笑了,順手捏了捏他的臉。
“走了。”陳真說:“早點睡。”
遲小多下意識地想和陳真多聊幾句,雖然沒有愛情的感覺,但和他在一起覺得很舒服,就像素未謀面的兄弟一樣,想必陳真經常照顧弟弟,身上一直有兄長那種可靠的氣質。
“上來喝杯茶嗎?”遲小多開車門,下意識地問了句。
本來在遲小多的預料裡,陳真這麼善解人意的男人,應該會說:“太晚了,下次吧”,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陳真考慮了一秒,便說:“那就打擾了。”
陳真答應得這麼爽快,遲小多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招待他上樓,說:“我家裡很亂。”
“有空可以請個阿姨打掃。”陳真把車鑰匙放在一旁,脫下西服外套,隨意而自然地掛起來,邊走邊解袖釦,坐在沙發上,有點疲憊地吁了口氣。
“不舒服嗎?”遲小多正在冰箱裡拿水。
“沒有。”陳真馬上擡頭,朝他笑道,並翻了翻桌上的一本《山海經》:“你還看這個?”
“前天經過舊書店,突然想看,就買了。”遲小多倒水煮茶。
陳真到窗戶前,檢視窗外,看了一圈,回來摸了摸思歸縮在窩裡的頭,說:“挺可愛的鳥兒。”
“自己飛過來的。”遲小多說:“我查了很多觀鳥的資料,都不知道它是什麼。”
“可能是一種已經滅絕的季候隼。”陳真答道。
“你知道?”遲小多驚訝道。
“隨便說說。”陳真接過遲小多遞給他的茶,說:“怎麼不找個室友合租?”
“習慣了。”遲小多說:“喜歡一個人住,多了個人,總覺得怪怪的,找個直男吧,打電話,看漫畫不方便,找個gay,又容易往曖昧的方向想。”遲小多尷尬說。
陳真點點頭,喝了會茶,兩人又閒聊一會,遲小多問:“你弟弟也在廣州嗎?”
“他在老家。”陳真答道:“打算等穩定了,接他過來玩幾天。”
“嗯。”遲小多本着互相瞭解的原則,說:“你出櫃了?”
陳真說:“差不多吧,爸媽已經去世了,喜歡男的女的,都差不多。”
遲小多說:“你弟知道嗎?”
陳真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是說“不知道”,還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臉上現出一點點的疑慮,朝遲小多說:“他的耳朵先天聽不見,也不能開口,需要經常有人照顧。”
“啊。”遲小多點點頭,陳真說:“我想給他找個溫柔的女朋友,可是他太抗拒了。”
遲小多馬上就明白了,陳真也挺不容易的,帶着個弟弟,不管是和誰,都完全沒法談戀愛,也不能愛上誰,不管是結婚還是別的什麼,他的弟弟一定會很敏感。如果是小說裡,不如這兩兄弟就相依爲命算了,但是現實裡當然不能這樣。
遲小多說:“你一定會找到合適的,我等了二十七年呢。”
“我等了三十二年,不,三十三了。”陳真搖搖頭,笑笑起身,答道:“不早了,先回去了,改天介紹你倆認識。”
“好。”遲小多答道:“我很喜歡你,我們可以當好朋友,你弟弟來了,我帶他去玩,吃好吃的。”
“保持聯繫。”陳真說:“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叫我。”
遲小多把陳真送出門,關上了門,覺得陳真這人挺好的,可以考慮看看。
陳真出了小區,可達,軒何志,齊尉在外面等着。
陳真攤開手,齊尉和可達一人給了陳真一百塊錢。
“我打個欠條。”軒何志說。
陳真:“……”
四人上車,陳真開車,沒入了廣州川流不息的夜裡。
“他不會出現的。”齊尉說。
“他會的。”陳真漫不經心地打方向盤,答道:“這次不能讓他再跑掉,否則我的心思就白費了,特別行動組……就少這麼一個至關重要的一個人,偏偏總是無組織無紀律,擅自行動……”
“你覺得他會回來麼?”可達問。
軒何志說:“主任,項誠不是已經魔化了麼?喬大師下的命令,一旦碰上他,絕不能掉以輕心……”
陳真打斷了軒何志的話頭,說:“我沒有決定,誰說都不管用。”
齊尉又道:“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得想個辦法讓小多住過來,天魔遲早會來抓住他的,遲小多是唯一能對抗項誠心魔的因素。”
陳真說:“一步一步來吧,我也怕聖地派人來找他,現在聖地沒有對他動手,也就意味着他們不用拿他來要挾項誠……”
“……不拿他來要挾項誠,其實並不是什麼好事。”陳真若有所思地說:“這也意味着……”
陳真沒有再說下去,其餘人心照不宣。
這也就意味着,項誠已經完全投靠了天魔一方,不需要再拿人間的羈絆來要挾他了,這確實不樂觀。如果天魔還在忌憚遲小多對項誠發揮的作用,也就證明項誠仍未完全魔化並失去自我。
陳真嘆了口氣。
遲小多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一條蛇。
第二天早上,他滿頭大汗地醒過來,忘了夢裡和那條蛇做過什麼,火速去查周公解夢,結果發現夢見蛇是懷孕的意思,當即大囧。
早上起來,齊尉把他拉進了一個羣裡,羣名叫“單身狗相親羣”。
遲小多:“……”
裡面是可達,陳真,軒何志,齊尉。
遲小多瞬間就風中凌亂了,他們幾個還在很熱絡地聊天,遲小多心想你們能不能這麼主動互相認識啊!實在是太雷人了吧!相親對象們自己開了個羣,還自娛自樂地互相聊天。
可達:【早啊。】
陳真:【小多起牀了?】
軒何志:【你們早飯吃了嗎?能幫我帶一份嗎?】
遲小多:“……”
【早。】遲小多哭笑不得道。
這天遲小多去上班,下班的時候出來,看見陳真穿一身運動衣,剛跑步鍛鍊完,在設計院門口等他。
遲小多:“你……陳真,你不是心臟不好嗎?”
陳真笑了笑,擦了把汗,說:“得鍛鍊身體,否則更容易不行。”
陳真身後還跟着一隻髒兮兮的德國狼狗,朝着遲小多呼哧呼哧地吐舌頭,搖尾巴。遲小多笑着過去,陳真拿着一個饅頭餵它,狼狗天真無邪地跳來跳去。
“你養的嗎?”遲小多問。
“路上跟着我的。”陳真說:“不知道哪來的野狗。”
“挺帥的啊。”遲小多說。
德國狼狗擡起一隻腳,在樹下尿尿。
遲小多:“剛剛還在說你帥!能不能別這樣啊!”
德國狼狗尿完以後轉過來,朝着遲小多微笑坐着,微微咧開嘴,舌頭晃來晃去。
“野狗嗎?”遲小多看它的毛髮,髒兮兮的,和一團抹布一樣。屁股上還掉了毛,露出粉紅的皮,菊花髒髒的,耳朵缺了塊,臉上還有道不明顯的疤。
“我那裡不能養狗。”陳真說:“你能收留它嗎?好像有主人培訓過的,你看,砰!”
陳真比劃了個手勢,那狼犬馬上倒地。
“握手。”陳真又道。
狼犬擡起爪子,朝向陳真,片刻後保持平移,把爪子朝向遲小多。
遲小多:“好聰明!”
陳真說:“這種狗訓練一下可以買菜,據說還可以陪你鬥地主,我看你家也沒人,要養嗎?”
遲小多有點心動,但是這麼大一個狗,每頓都會吃很多的吧,吃很多也就算了,還是吃得起的,然而,吃很多就意味着拉很多,每次都要拉一臉盆的話,遲小多實在沒功夫去給它收拾。
何況還很有可能拉在牀上或者尿在沙發上。
“還是不要了吧。”遲小多說:“我每天要上班,沒空遛它,一定會寂寞的,每天我們帶點狗糧,出來餵它怎麼樣?”
“唔。”陳真理解地點頭,說:“那就送到收容所去人道毀滅吧。”
狗:“……”
遲小多:“……”
“把它放走不好嗎?”遲小多道。
“萬一感染了狂犬病,也會被人道毀滅的。”陳真笑着說:“大型犬隻,被人抓走了不是吃肉就是關收容所,反而容易得病,走,咱們一起去處理下,不痛的,打個針,安樂死就好了。”
狗搖着尾巴,跟在陳真身後,遲小多瘋了,完全無法理解這麼惡魔的話是怎麼從這麼帥的陳真嘴裡說出來的,馬上說:“停!我養它!”
陳真說:“沒關係,我沒考慮到你的難處。”
遲小多說:“沒有什麼難處,我每天會請假遛它的!”
陳真道:“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託體同山阿。人也有生老病死,衆生平等,狗就更逃不過了。”
遲小多突然有點觸動,他說:“嗯,很有道理,不過我要養它,就這麼說定了。”
於是這隻狗就順理成章,進了遲小多的家。
“給你起個什麼名字呢?”遲小多戴着手套,在浴室裡給狼狗搓澡。
“叫郎犬吧。”陳真狡猾地笑了笑:“明天帶它去打防疫針,順便上個牌。”
“不如叫陳犬吧。”遲小多懷疑地看着陳真,突然道:“你是不是算準了我會收留它,才說什麼人道毀滅的!”
遲小多要拿洗狗水潑他,陳真迅速笑着起身跑了。
郎犬:“嗚——汪!”
遲小多發現這隻狗還是挺懂事的,不會叫得吵死人,就是有點掉毛,脖子上的皮都破了,不知道被怎麼虐待過,耳朵也在發炎,身上可能有寄生蟲,肚子上還有點潰爛。
遲小多和陳真一起合力給它上了藥,遲小多說:“給它腦袋罩個東西吧。”
“沒關係,他不會舔掉藥膏的。”陳真笑道。
遲小多還是有點不放心,給郎犬的腦袋上戴了個朝外敞着的紙盒子,郎犬洗過澡以後就軟趴趴地裹着毛巾,在腳邊烤暖爐,冬天還可以踩在它的身上暖腳。一叫名字就過來了,就是吃起來太兇。第一次遲小多沒掌握好給它吃多少,倒了一臉盆的狗糧,泡了水,郎犬吃了半盆下去,接着就吐了。
吐完以後還埋頭下去繼續吃,遲小多登時天雷滾滾,忙給它減少飯量,郎犬便常常徘徊在吃得過飽和吐出來的邊緣,不斷循環。
“這狗怎麼和餓死鬼投胎似的。”閨蜜過來看遲小多的時候,隨便吃了點水果,郎犬連蘋果核都叼走了。
“以前被餓瘋了吧。”遲小多說:“要控制食量。”
“吃這麼多也沒長胖嘛,肚子裡是不是有蛔蟲?”閨蜜說:“給它吃藥打打蟲試試,你的相親對象們呢?你家都變成動物園了,不打算搬個大點的房子嗎?”
郎犬在小鳥的旁邊做了個窩,最開始遲小多還生怕它會把鳥兒也一起吞了,沒想到它倆倒是一直相安無事。
“不了。”遲小多說:“這樣挺好,有狗狗陪着,又沒這麼寂寞了。”
閨蜜乏味地說:“最好是這隻狗能變成一個王子,這樣就什麼都滿足了。”
遲小多一頭黑線。
“對了。”閨蜜說:“最近不忙的話,陪我去澳門一趟吧。”
閨蜜畢業以後耽擱了n年,現在家裡終於勒令她快點找對象,結婚去。
於是呢,閨蜜被要求聯繫了一個與林家世交,回國發展的學霸,兩人通過通訊軟件聊了一段時間,現在家裡要求閨蜜到澳門去,旅遊散散心,對方的家人也很熱心,想讓雙方孩子互相接觸看看。
閨蜜本來覺得對方不冷不熱,無奈老媽成天在耳邊唸叨,只得當做回珠海,順便看看老師同學,再一起過境。
遲小多正好也要放春節假了,今年的春節來得很早,稍微想了一下,過年也沒地方去,便答應了下來。閨蜜給遲小多看了對方照片,一直懷疑他是gay,遲小多看了一下,確實很gay。
“是有一點……”遲小多說。
照片上那少年白白淨淨的,和遲小多一樣高,戴個鑽石耳釘,眉眼裡有股冷漠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五官也長得很精緻。
“像個……”遲小多想了想,說:“像個陶瓷人,很有錢吧。”
“衣服褲子都是定製的。”閨蜜答道:“他家裡倒是沒啥錢,不過他在給一個有錢人當顧問,他家裡得瑟的喲,跟一步登天了似的。”
“他老闆做什麼的?”遲小多問。
“海運。”閨蜜說:“有七十艘船呢,總載重一百九十多萬噸。”
遲小多張着嘴,妥妥的豪門啊,看看照片,又看閨蜜,閨蜜一臉女漢子的表情,說:“我先上,不行的話你上好了。”
遲小多心想原來還可以這樣的嗎,不過看起來這少年也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是個受的感覺,白白淨淨的,實在無法把他和麪前大大咧咧,一邊塗指甲油一邊時不時扯bra帶的閨蜜聯繫到一起。
大海漆黑一片,快艇乘風破浪,馳往遙遠的海岸,島嶼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項誠一襲黑衣,站在船頭,彷彿與夜色融爲一體。封離站在他的身後,白色的圍巾隨風飄揚。
“今天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封離說。
“會出來的。”項誠漫不經心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