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在使人給陰府送信後不久,陰麗華便聽到了陰老夫人在宮門求見她的消息。喜歡網就上。

“陰識未來?”陰麗華有些疑惑:不應該啊,阿母怎麼會來?陰識這番讓阿母獨自來宮中見她,所爲何事?

陰麗華再孝順也不能忽視一點:她的阿母絕對是個不能共商大計的人。

“貴人……”江女道,“不若我去親自接老夫人吧。”

陰麗華點了點頭:“你記得,千萬莫要讓她大吵大鬧,也莫要讓她衝到長秋宮去。陰識也真是的!竟然讓阿母一個人來宮中!未免也太過分了些!”

江女點點頭便去了。

陰麗華心頭未免又將陰識和鄧氏埋怨了無數次。只想這下回見面一定要好好說說他二人。

卻不料,片刻之後,陰老夫人來了漪瀾殿內。張口的第一句話,卻是如此大的一個晴天霹靂--

“麗華,太好了,太好了!”陰老夫人一見到陰麗華便喜悅地大聲道,“那陰識賊子和鄧氏賤人,帶着他們那孽.種離開了陰家!如今,陰家是我一個人的了!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我讓人搜了身,愣是不讓他們帶走一針一線,就連他們身上穿的衣裳都是我讓小廝找的舊的,若不是怕給你丟臉不好看。我連衣裳都不準備給他們穿。就讓他們這般一路離開雒陽城。哈哈哈!”

陰麗華聞言腿一軟,差點暈厥,她張口,滿懷希翼道:“阿母,您是在說笑?您是在說笑對吧?”

“說什麼笑?”陰老夫人十分豪爽地大聲道,“我是高興啊,終於把他們趕出陰家了。哈哈哈!”

陰麗華咬了咬舌尖:“阿母,陰識還是陰家族長,他怎麼會……”

“哦,你說族長啊!”陰老夫人揮了揮手,“他不要了,當着族人的面說了不當族長了。我這心裡頭真是舒坦啊,這不,一接到你的來信,我便立刻進宮來告訴你這好消息了。這麼多年了,就今天我這心裡頭最舒坦,我說麗華啊……”

陰老夫人轉頭看向女兒,忽然大叫一聲:“麗華!麗華!”

陰麗華早已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陰麗華嚶嚀一聲,悠悠醒轉,便看見了跪坐在她牀榻邊上的陰老夫人:“阿母!”

陰麗華猛然拽住了她的手:“您到底做了什麼?爲什麼陰識他們會離開陰家?您快去讓人把陰識追回來!快啊!”

“做什麼?”陰老夫人笑了,“哦,據說那個鄧氏得了癆病,活不長了,恩,好像說是自己把自己氣的。還有點什麼傷引起,我想了很久,或許是剛來雒陽城的時候,我和就兒照着她心窩踹的那幾腳?說到就兒,我……你們這幾個孩子裡頭,最像我的就是就兒。可我的就兒,卻因他們死了,我恨啊。我恨啊!”

陰麗華聞言冷笑一聲:“難不成就爲了個女人,他就要捨棄我陰家?當真不是個做大事的人!有了榮華富貴,女人要什麼樣的沒有?爲何還爲了一個徐娘半老的癆病鬼帶着孩子一同走的!當真是愚昧至極!”

陰老夫人卻道:“走了纔好!走了陰家便是我母女二人的了!”

“陰家?”陰麗華看向陰老夫人頭疼無比,“你以爲他留給你的陰家還有什麼東西?那就是個空殼子!這些年陰家送進宮中給我的金帛,多數都是印有鄧氏記號,乃鄧氏的陪嫁。陰家,陰家早就被就兒和你……”

她一愣,發現陰老夫人還未察覺,便繼續道:“阿母,陰家早就是個空殼子了。鄧氏在,還能從孃家拿些東西來填補。鄧氏一走,陰家還有什麼?”

陰老夫人聞言勃然大怒:“你是說,陰識那個賊子,竟是想要故意撇下我,獨享富貴去了?當真是可惡至極啊!我現在就回去,我現在就回去叫人翻賬單,我倒要看看他貪了我家多少錢財!”

“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將他找回來。”陰麗華道,“阿母,將陰識找回來!”

“我先回去翻一下賬單,”陰老夫人氣匆匆地起身便走,“麗華我下次再來看你,我先回去看看家裡還有多少錢,我先回去看看他到底貪了我多少錢。然後我拿着賬單去找他岳丈賠錢。”

她這些日子太過高興,竟從未想過去看看家中賬冊。如今被陰麗華一提醒,立刻便急了起來。

陰麗華忙起身,還未汲上羅履,便見陰老夫人如風似得去了。

“貴人,”江女進的門來,“我見老夫人走了,彷彿很急?”

陰麗華苦笑一聲:“江女,怎麼辦?陰識竟然走了。我還能找回幫我?”

江女眼圈一紅,忙低頭偷偷擦拭。她上前道:“貴人不必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陰麗華點了點頭:“會嗎?會吧,如今除了這般期望,我還能做什麼?江女,其實我知道陰識爲什麼要走。我隱約能猜到一點。可是我不敢去承認。”

“貴人,您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啊。”江女終於落下淚來。

陰麗華被勾的也落了淚:“我隱約能猜到,畢竟,在這陰家,我們都太過理所當然的認爲陰識欠了我們,他又是家主,便應當爲我們做事。”

“貴人,家主只是一時想不開,他會回來的!家主之位只有他能做好啊!”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是不會回來了,畢竟,在這世上,只有一個女人,十多年來對他不離不棄。而我的阿母,我的弟弟,卻是害了那個女人的兇手。”陰麗華輕輕嘆息,終於閉上眼來,“將長公主抱來,對了,她如今多大了?會說話了嗎?”

江女看的很明白:陰家家主的位置只有陰識能做好。

可陰家的族人卻不這般想,陰老夫人更是沒這樣想過。

她急匆匆地回了陰家,勒令管家給她找人來查賬。一日一夜之後,看着最後數目的陰老夫人卻大罵了起來:“這是誰算的爛賬?爲何所有的支出都是被就兒支走的?動用我陰家錢財的,不應該是陰識嗎?!”

“老夫人請細看,自三郎君離世之後,再無大款支出,而之前所有字據都在這裡,這是倡家上門來要度夜資費的字據,上頭是三郎君的手印。而自從到了雒陽城後,所有的入賬都是家……陰識入的。”管家嘆息一聲。

“不管!立刻給我改了!將就兒的名字改成陰識的!我要拿着這些去找鄧氏娼.婦的阿父阿母去要賬!現在家中竟然沒有一分錢,真是,真是!”陰老夫人崩潰了,“我的就兒那麼乖巧,他怎麼會去倡家?怎麼會去賭坊?這一定是被陰識賊子陷害的!”

管家看了看那算賬的先生。那人立刻領會了:“老夫人明鑑,這無法改啊!您看,上頭不僅有年月日,還寫清楚了三郎君的名字,更有三郎君的手印。這……這要改您也得先去讓倡家和陰識賊子同時寫條,做手印才行啊!”

陰老夫人一聽彷彿是這麼回事,可……她眼珠子一瞪:“就不能不管那些個,直接在這總賬上改嗎?”

“老夫人,你說如果有人拿着一張紙來告訴您,三郎君欠了10萬金,沒有字據,沒有任何憑證,您給錢嗎?”老管家無奈只能問了一句。

“誰敢來!”陰老夫人吼道,“這擺明了是要來訛詐的,亂棒子打出去!”

“這便是了,所以若是沒有憑證,只怕那家人也不會給錢。”那做賬的看了眼管家,心說這裡的下人看上去挺正常的啊,怎麼主母就是個瘋子呢?

陰老夫人正頹氣時,忽然眼神一亮:“有了,我去找我女兒,當今的陰貴人,我讓她命令鄧家給我錢。”

“老夫人這個主意真是絕妙!”管家立刻道,“我這便去爲老夫人您準備牛車!”

陰老夫人聞言十分矜持地看了老管家一眼:“恩,你今天還算是稍微有點眼色。我本來還想好好罰罰你,畢竟那時候你把我和就兒關起來的仇,我可沒忘呢。”

“老夫人大人有大量,”老管家笑道,“只是老夫人,事情是這樣的:我孫兒來信說,生了個郎君,我一想我如今也老了。也想回去含飴弄孫。老夫人仁慈,想必不會拒絕的。”

陰老夫人現在被他拍的很舒服:“不會,你快走吧,我剛剛看了下,你每個月有不少錢拿呢。你走了我又可以省一筆錢了。”

“老夫人說的對!”管家笑的越發真誠,“我想着我這般急促離去,未免太過不好,老夫人如今新近掌家。陰家在老夫人手中一定是富貴非常。只可惜,我卻看不到了,老夫人若是不嫌棄,能否讓我將這個月的所有工錢都留在陰家,不再帶走。就當我是爲陰家出最後一份力了。”

“恩,”陰老夫人聽着管家說到陰家日後的富貴時,忍不住挺了挺腰,“好的,我便給你個恩典,讓你不帶走這錢了。”

“那我的身契?”管家道。

“哦。”陰老夫人從身上摸出串鑰匙,“我去給你拿。你要帶走什麼東西?”

“什麼都不要,只要身契。老夫人對我恩重如山,我哪裡敢再貪陰家的東西?”老管家立刻道,“老夫人本就有管家之才,貴人乃陛下愛重之人。還誕下長公主。陰家日後真是要富貴非常啊!”

陰老夫人聽得十分舒爽,便立刻去找了他的身契。管家一路跟着,拿到了身契便立刻笑了:“老夫人,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牛車。這裡就不送了。”

“恩,做的不錯,”陰老夫人矜持地笑了,“我會和麗華提一句,讓你也當個什麼小官吧。”

“那真是感激不盡啊!”管家立刻附身道。

陰老夫人心情極好的上了牛車:“去,到宮中去。”

老管家看着牛車漸遠,直起身來,掏出身契看了看,又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呸,就你這樣還想榮華富貴?你以爲陰貴人有多大的臉?就算是皇后也沒有想要人家錢,就能開口直接要的!家主若在,陰家或還有一線生機。可如今家主走了,再待下去,我只怕我這把老骨頭都要折了!拜拜吧您!我不配老夫人您玩兒了!”

陰麗華沒想到,她的阿母竟然去而復返,還提出瞭如此可笑的要求。

“……麗華,你是陛下愛重之人,又是貴人,你說句話,那鄧家還不得誠惶誠恐地接着?你就告訴鄧家,這所有的支出都是陰識支出去的。叫鄧家賠我錢!”陰老夫人激動地做了結尾。

陰麗華終於懂了,陰識夫妻二人曾經對着她阿母時的那種無奈心情。那時候,她是看不起陰識和鄧氏的,總覺得他不過是出生的早了些。爲何便能做家主。就連她剛剛得知初到雒陽城,因爲陰老夫人口無遮攔,被陰識幽禁在後院時。她第一反應便是:日後一定要爲阿母討回公道!她再不是,也是自己的阿母!不能被陰識他們欺負!

可如今。可如今。她終於懂了那種無奈。

“阿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啊!”她苦笑道,“就算是陛下,想要人的家財也不能這般去做啊!阿母,您真的以爲我在宮中好過嗎?您真的以爲我說一句話,他們便會聽從嗎?您高看女兒了!”

陰老夫人瞪大了眼:“什麼?宮中有人敢給你氣受?是誰?!哦,是長秋宮郭氏!是她,一定是她!”

陰老夫人氣呼呼地往外衝:“你別怕,我現在就去長秋宮爲你討回公道!”

“阿母!”陰麗華放下懷中長公主,慌忙追了出去,“阿母您停下,不要去長秋宮!”

可是,陰老夫人的體力一向都很不錯,她當年能把鄧氏踹倒在地,如今還能甩開陰麗華幾丈遠。如同一團火焰,往長秋宮衝了去。

“疆兒過來,對,就是這樣,快過來!”劉黃蹲在地上,朝對面的劉疆招了招手。

劉疆看了一眼,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姑谷。”

劉黃心頭暖呼呼地:“來,姑姑在這裡,疆兒,你試着別扶着牆,慢慢地走過來。對,走得很好……就這樣,別太快……”

葵女和其他婢女們站在一處,捂着嘴笑。

“葵娘子,公主對太子真有耐心呢。”阿露輕輕道。

“葵娘子,我昨兒看到公主在給太子做小衣了呢。”

“還有,不是開始有蚊蟲了嗎?太子小,點薰蚊蟲的草不好,公主就跪坐在他榻邊,用手幫他趕着身邊的蟲蟻,特別特別才慈祥。”

阿梅抱着小小的劉英,站在那裡看着劉疆朝劉黃走過去,心頭便是一陣柔軟:“小皇子,阿梅這一生,只願你平安長大。平安喜樂。”

她擡頭看着天空的白雲:“美人,您也能看得到吧?我會聽您的話,好好護着他長大,這一生,我阿梅會護着他長大。您放心,他會長的很好很好。等他長大了,我會告訴他,他有一個很好很好的阿母。他的阿母離開他不是因爲不疼他,他的阿母永遠愛着他。”

她低頭,便看見襁褓中的劉英笑了。

“敢欺負我女兒,我要他的命!”突然一聲大吼,驚破了這一片溫馨。

劉黃下意識地向劉疆衝了過去,將劉疆抱了起來,葵女幾個也都上前擋住了劉黃。

衆人這才下意識看過去,只見來人一身鮮紅,喘着氣,頭上的髮髻有些鬆了。幾根金簪子搖搖欲墜。那人喘息夠了,擡起頭來,是一張蒼老的面容。

宮婢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是誰。而劉黃仔細辨認之後,冷笑一聲:“陰老夫人,您怎麼到這長秋宮來了?”

“劉黃?!”陰老夫人認出了她,“麗華同我說她被郭氏欺負了,竟然欺負我女兒,我實在受不了,郭氏在哪兒?叫她出來,我倒是要看看她長了幾個膽子!”

此言一出,便是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麗華說她被皇后欺負?”劉黃訝然了。

“不錯!”陰老夫人點了點頭,“這不是欺負我陰家孤兒寡母嗎?陰識賊子終於走了,我好不容易纔過了幾天舒心日子。如今,我的女兒卻被人欺負。劉黃,你當年來替你弟弟說親,求娶我家麗華的時候……”

“大膽!”葵女指着她斥道,“湖陽長公主的名諱豈是你任意能叫的?”

“好你這個小賤.人!”陰老夫人跳起來便要去打葵女,“你又是何人?如此沒有規矩,我說話你也敢插嘴?我告訴你,我可是陰貴人的親母!陰貴人可是劉秀最愛的女人!他當年求娶了我家麗華多少次?如果不是看他實在可憐,我纔不把麗華嫁給他!我告訴你,你現在……”

陰麗華衝過來時,正好聽到她親愛的阿母頤指氣使地說出這般驚天之言,她嚇得連喘息都顧不得,直接跪倒在地:“阿母!”

“咦?”陰老夫人轉頭看向她,“你怎麼跑來了?你別怕,你被這郭氏欺負了,阿母會爲你找回場子,你是阿母的女兒,阿母不會害你的。”

“阿母!”陰麗華不顧形象地大哭起來:這還叫不會害她?

“你哭什麼?”陰老夫人不明白了,“哦,你太委屈了?劉黃你看,我的麗華被欺負成了什麼樣,你竟然也不管?劉秀呢?他是縮……”

“阿母!”陰麗華衝上前,一把扯住了她,“我求求您,您別再說了!”

“我在幫你啊。”陰老夫人看向她,“受了委屈還不能哭訴了?”

“您什麼都不說,就是在幫我了!”陰麗華快瘋了,“公主,公主,我阿母她魔怔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咦?”陰老夫人道,“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麗華你別擔心我,我一定會爲你找……”

“阿母!”陰麗華拼命搖着頭,“不,不要說了……”

“爲什麼不說?難道就任由別人欺負你?”陰老夫人激動地唾沫橫飛,“我是你阿母,我怎麼能讓別人欺負你?”

“沒有任何人欺負我啊!”陰麗華快要崩潰了。

此時已有許多僕從駐足圍觀。葵女嘆息:“太子真是命運多舛。”

阿風立刻領會,也嘆息了一聲:“前段日子剛剛被下了毒,這纔好了幾日?可憐的太子,千萬別給驚着了。”

“能不驚着嗎?”阿露道,“我都被嚇了一大跳,剛剛那麼大一聲,一個人就衝過來了。”

劉黃聽了阿風和阿露的話,連忙低頭去看懷中劉疆,劉疆剛剛走累了,此時正閉了眼睛睡覺呢。可這模樣落在劉黃眼睛裡頭,可不就是給驚着了?!

這下可不得了!劉黃將劉疆交給阿露:“抱穩點兒,放牀榻上去,去請太醫令來。”

阿露應了,將劉疆接了過去。

劉黃看着阿露抱着劉疆離開,這才冷哼了一聲:“長秋宮中也敢來撒野!我今日當真是大開眼界!”

葵女等人慌忙分出一條路來,讓劉黃走了過去。

“陰貴人今日這是在幹什麼?長秋宮幾時變成了戲臺子?”劉黃一想到她竟然對劉疆下毒,便從心底生出怒氣來,“莫不是,陰貴人閒皇后娘娘走了之後,長秋宮太過冷清?所以特意攜母來表演一番?”

劉黃此言一出,便有些僕從捂着嘴吃吃笑了起來。

陰老夫人卻嚇了一跳:“劉黃,你竟然……”

“閉嘴!”劉黃冷喝一聲,“本公主的名諱豈是你能隨便叫的?來人,給我掌嘴!”

“你竟然敢……”陰老夫人瞪大了眼,實在想不通昔年對她禮遇有加的劉黃,如今卻是這樣的做派。

“我自然敢!”劉黃笑道,“還愣着幹什麼?給我狠狠地掌嘴!”

幾個小黃門撲了上去按着陰老夫人便是一陣‘噼啪’之響。陰麗華忙撲了上去:“不可,公主,我求求您,我阿母不是故意的,她老了,有了癔症。您有什麼就衝着我來好嗎?”

“衝你來?”劉黃驚訝道,“可是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陰麗華聞言心頭一沉:原來,劉黃已然與她離心至此了麼……

“把陰貴人拉開,給我繼續狠狠地打!”劉黃命道。

“諾!”那個忙着掌嘴的小黃門忙應道。

葵女臉上漸漸浮現出一個笑容來。

宮廷中,劉黃正在命人掌摑陰老夫人。

щщщ◆тTk án◆¢O

而失去了女主人的寧平公主府內,李通正狠狠地看着郭香寒,命道:“將她運出城去,種了。待完事後,再回來。”

所謂的種,便是挖一個深坑,將人捆好埋進去,只露出頭。然後將土夯實,讓其如同一棵樹般被種下去。

“不要,不要啊!”郭香寒雖然不懂什麼是‘種了’可她卻直覺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我真的沒有,我真的沒有要掐死小郎君啊!”

“你沒有?”李通看着懷中幼子脖頸上的指痕,冷笑一聲。

郭香寒連連點頭:“沒有,沒有,我只是想幫他蓋蓋被子。”

“蓋被子,能蓋到他的脖頸上?”李通心疼極了,這可是劉伯姬留給他唯一的骨血啊!他答應過她,要看着李音長大,娶妻生子的。可如今,只差一點,只差一點便要被……

“賤.婦!”他斥道,“若你安分守己,便在這公主府中,你想要終老亦未嘗不可,可你卻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他看向郭香寒高聳的腹部。郭香寒眼神一亮:“郎君,郎君,我還懷着您的骨血啊!”

“賤.種而已,”李通冷笑,“對了,我還忘了你和算一筆賬。當日若不是你在伯姬孕中,故意大吵大鬧,害她壞了身子。她豈會離去?”

他睜大眼來:“是你!對,就是你!你腹中的是什麼東西,我一點都不想知道,是你和他,讓我失去了我的伯姬。你怎麼不去死?爲什麼死的是我的伯姬?”

“你怎麼能這樣?”郭香寒落下淚來,“她愛你,難道我就不愛你嗎?”

李通回給她的是一個背影:“種深點兒!”

接到劉秀的信後,鄧禹便和郭況開始着手□□這些世家子們的宮廷規矩。

此番,有五十名適齡童子被父母送來參選,而一輪選拔之後,凡是太過頑劣不聽教導的,或身份不夠的,都被送了回去,餘下的僅剩二十人。

初時還有人擔心鄧禹這般會不會太得罪人,可沒想到,因爲選□□的世家子無論是身份還是其他都的確優異,一時,這能進太子衛倒成爲了佳話。成爲了最爲值得炫耀的談資。

鄧禹心頭有數,對於那些需要拉攏的世家,他都給予了一定的寬待,是故不僅沒有得罪人,還被人連連稱好。

這二十人中,有一人,乃郭況最爲滿意的:此人姓鄧名軒,乃鄧禹叔祖早夭庶子的遺腹子。年方四歲,卻早慧,因此頗爲鄧禹疼愛。可他的身份在那裡放着,無論鄧禹怎樣疼愛他,他還是受足了白眼。此番選太子衛時,鄧禹便存了個私心,將他加到了裡頭。

或許是因爲知道自己和其餘人的不同,鄧軒比別的孩子顯得更爲好學,聰明。郭況在從鄧禹那裡知道他的身世後也是唏噓不已。更爲偏愛這個早慧的孩子。

可是,鄧軒太早慧了。

他極少說話,郭況總覺得一個孩子這樣少言太過不妥,畢竟如今正是年少,若年少便如此少言。長大可還了得?

此時,太子衛們休息之時,郭況便蹲在鄧軒跟前,引着他多言幾句。

“你學武的時候有沒有覺得累啊?”

鄧軒要搖了搖頭。

“我看他們都喊累,你爲什麼不喊累?”郭況繼續說。

鄧軒想了想,蹲□,拾起一塊石子來。郭況有些詫異。只見他將石子握於左掌,然後鬆開手,裡頭--是一堆細灰!

郭況驚得跳了起來:“鄧禹,鄧禹,你快來!這可了不得了!”

鄧禹正在休息,聞言便過來了。

“你這侄兒,剛剛將一塊石子捏成粉末了!”郭況指着鄧軒道。

鄧禹俯身撿起石子遞給鄧軒:“再試試。”

鄧軒面無表情的接過,放入右掌,然後握了一下,鬆開手,又是一堆石粉。

“你力大的事誰還知道?”鄧禹忙問。

鄧軒面無表情地指了指郭況。

“除了他呢?”鄧禹問。

鄧軒搖了搖頭。

“這孩子,可造之材啊!”郭況道,“明日太子衛便要進宮了。你須得保護好疆兒。”

鄧軒點了點頭,他終於開了口,語調十分緩慢:“我想和叔叔那樣,做一個大將軍,征戰沙場!”

征戰沙場!

或許只有上過沙場的人才知道,這四個字做起來有多難。

被劉秀麾下大將打的落花流水的隗囂如今便是如此感嘆。他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讓人送了信給劉秀,告訴劉秀,他們之間只是誤會。他如今想要一個洗心革面的機會。能夠重新歸順劉秀。

而劉秀的回覆卻是:‘那你在把隗純送來爲質子吧。如果你送來了,我就退兵。若做不到,你自己看着辦。’

隗囂哪裡敢再將隗純送去當質子啊?他寫那封信,只是爲了暫時穩住劉秀,讓他有機會休養生息。可是,被劉秀識破了。

隗囂無奈,只能再次嘗試穿過隴山,逃回老地盤去。可當他所剩的三萬餘人穿過隴山,抵達陰盤時,蓋延之軍竟已布好陣,在等着他破陣呢。隗囂無奈,只能換了個方向,沿隴山而下,攻擊汧縣,銚期見隗囂終於來汧縣了,立刻熱情的給了他一頓痛擊,隗囂無奈,又只能撤回了隴山。

而他不知道,隴山裡,還有個殺將在等着他,此人,便是最恐怖的耿弇。

耿弇這番,輕裝簡行,帶着兩千人迅速攻下了略陽城。此番,隗囂被三員大將夾擊了。

哦,不對,是六員:耿弇。蓋延、臧宮、銚期、王霸、賈復他們都到齊了。

隗囂終於慌了,可他還沒有亂!

隗囂緊急分兵四處,從上至下,將隴山所有進出口牢牢封死,將所有要隘都關閉。等這一切都妥當之後,隗囂率領他的大軍,包圍了略陽,畢竟,耿弇雖猛,但他只帶了兩千人啊!

隗囂包圍略陽城後,公孫述也派了大將軍前來助戰,數萬大軍,包圍耿弇兩千人,這不出意外怎麼着也能把耿弇給弄死了吧?然而,隗純還不放心,他這段日子實在是吃了太多敗仗,如今正需要一場勝利來振奮士氣。於是根據略陽城的地勢,想出了一計損招。

同所有的城池一樣,略陽城也是依水而建,略陽城位置特殊,它位於隴山之下,如此只要把山上的谷水堵住,決壩衝下,即可淹沒。

只是,隗囂想到了,耿弇又怎麼會想不到?

隗囂這邊忙着去堵隴山上的谷水,耿弇那頭優哉遊哉地繼續加固城牆。

於是,當隗囂的水終於灌下之時,耿弇便站在加固高了城牆上微笑着看着隗囂。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讓原本就英武不凡的耿弇此時看上去如同從天而降的神祗。他俯視隗囂的姿勢,便如同神祗看凡人的樣子。

隗囂氣壞了!他終於衝動了一次,拔劍而起,振臂而呼:“二郎們,隨我攻城去!”

於是數萬軍士‘撲通’‘撲通’跳下水去,衝向了略陽城。

兩個個月後,劉秀營地。

七月末的天氣如同劉秀的心:說變就變、轉眼就變。郭聖通撫着已然大的離譜的肚子在帳中慢慢地走着,太醫令說,她如今須得多注意了。雙胎一般會早產,說不得便是要在這幾日了。

誰也沒想到,這場戰役一打便打了四個多月。劉秀如今腰部以下已然完全沒有了知覺,手已經開始有了麻痹感。他比誰都想要更快的結束這場戰役。

шωш ●тt kan ●¢ 〇

三個月前,隗囂進攻了略陽城,耿弇手下兩千軍士箭已然全部射.完。耿弇依舊命令死守,軍士們沒有箭,便去拆房,用那木頭石塊充當武器。

如此,僵持了整整一個月。

隗囂這才終於明白:他選的軟柿子很可能是塊石頭,啃一口,是要磕掉牙的。

而劉秀,便是在這時給吳漢去了信,吳漢從蜀地偷偷到了隴山,如今,正虎視眈眈地列兵佈陣在隗囂身後等着隨時撲上去咬殺他呢。

隗囂不知道,在他盯着略陽城圍攻時,身後已然出現了一隻虎,他更不知道,他曾經的心腹大將,如今已開始生了異心!

馬援領着五千人去了諸羌部族的酋長,讓其答應不再給隗囂支援後,又成功遊說了隗囂旗下大將王遵。隗囂派去駐守隴山四大隘口的是他的四大門將。其中有一個叫牛邯,負責守瓦亭。此人同王遵乃至交好友。王遵去信給牛邯分析了局勢之後,很快就有迴音了,牛邯願意投降。

接下來,馬援便依次遊說,將隗囂的十三員大將、十六個屬縣、十餘萬軍士全部納入了劉秀的陣營。

略陽城外,隗囂聽聞諸將領都已投靠劉秀之後,仰天大笑三聲,當天夜裡,他便帶着一家老小同數十名親衛跑了。公孫述派去支援隗囂的大將軍見隗囂跑了,只好撤軍。

隗囂放棄略陽城後,便直奔了西縣。而西縣的守將,便是他的心腹,也是唯一一個沒有背叛他的將領:楊廣!楊廣雖然年老,卻絕不體弱,不僅不體弱,還同耿弇一樣戰功赫赫,未嘗一敗。

因此,吳漢同蓋延等人包圍西縣後,皆不敢輕舉妄動。可惜,彷彿上天已經捨棄了隗囂一般,楊廣將軍竟然突生了一場疾病,撒手人寰。

西縣風景秀美,可隗囂卻失去了欣賞風景的興致,看着楊廣之子披麻戴孝爲楊廣哭喪,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多麼荒謬!恍然一瞬間,他便從那個豪氣雲天的大將軍隗囂變成了如今的喪家之犬。隗囂心頭有些苦楚,彷彿意識到了,西縣或許就是他的葬身之地了。

在這一點上,隗囂很不幸的同吳漢蓋延等人達成了共識,他們也覺得,楊廣死了,這西縣挺合適做隗囂葬身之地的。

耿弇如今同郭家接了親,吳漢又早就投靠了郭聖通,於是,吳漢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隗囂當時對耿弇做了水攻,那麼如今,便也讓隗囂嚐嚐被大水淹着的滋味。

如今,兩軍便是在膠着。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啊,”郭聖通撫着自己的腹部嘆息,“隗囂沒有打下略陽城,卻學了耿弇的守城之法,又是一番僵持不休……啊,痛!快來人,叫穩婆來!”

劉秀是被一片痛呼之聲驚醒的:“怎麼了?”

親衛上前一步道:“皇后娘娘正在產子。”

劉秀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激動之色:“扶我去……”

他不說話了,眼中一片黯然:如今,他哪裡能去?哪裡走的了路?

突然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之聲傳入劉秀耳中:“快去問問是皇子還是公主?”

那親衛聞言立刻轉身要出去,忽又聽到一聲嬰兒啼哭,兩個哭聲交織在一起,劉秀忍不住流下淚來:“果然是兩個,果然是兩個啊!”

“陛下,娘娘產下龍鳳雙胎!”帳外有人疾步跑來報喜。

“龍鳳雙胎!龍鳳雙胎!”劉秀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誰爲長?誰爲次?”

“皇子爲長,公主爲次!”那人道。

“好,好,好!”劉秀連嘆三聲,“孩子呢,孩子抱來與我看看?”

“報--!”傳令兵大喊道,“陛下,西縣大捷!隗囂賊子已死!”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的們,平安夜快樂,然後我要說,明晚我不更新。這段日子,我一直在失眠,身體有點受不住了。但是後天白天我會努力更新的。

鄧軒今天出場了,太子衛的年齡是3-4歲,所以我更改了一下洛姮萱親的設定哦,墨家兩姐弟應該是最後出場,恩,出場方式先保密。想要參加的,快點來哦。太子衛我還需要兩個角色。

張小諾親的拼生字方法我今天用了,很好用,很方便,謝謝!

淺璃親的評論我看到了很感動。

栗子評論一如既往暖心,謝謝。

仙人掌,額,你想要書的話,我們私下討論。

西西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00:18:55 ?

桂若菱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06:19:19 ?

遊手好閒妞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06:43:47 ?

zoey九夜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08:21:47 ?

zoey九夜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08:31:15 ?

栗子大福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10:20:42 ?

某糖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11:10:07 ?

某糖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11:11:24 ?

哈哈哈扔了一個火箭炮 投擲時間:2014-12-2311:52:08 ?

仙人掌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4-12-2312:57:43 ?

仙人掌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12:57:58 ?

靈魂搖曳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14:06:20 ?

栗子大福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14:38:58 ?

睡神木子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23:33:58 ?

睡神木子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23:47:28 ?

睡神木子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23:52:09 ?

睡神木子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23:53:06 ?

睡神木子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2323:53:28

謝謝西西、桂若菱、遊手好閒妞、zoey九夜、栗子大福、某糖、哈哈哈、睡神木子和靈魂搖曳的地雷!

仙人掌的手榴彈!

哈哈哈的火箭炮!

謝謝!!!

讀者“洛姮萱”,灌溉營養液2014-12-2314:41:31

讀者“撒撒”,灌溉營養液2014-12-2314:21:59

讀者“撒撒”,灌溉營養液2014-12-2314:21:59

讀者“某糖”,灌溉營養液2014-12-2310:26:14

謝謝洛姮萱、撒撒、某糖灌溉我!

明悠:我總覺得母愛很偉大。所以我總是忍不住寫母愛。

stal:謝謝。我總想些我和你們彼此都喜歡的故事。

落雲:陰識的戲份沒有了。他的後來,或許是在某一個午後陽光的下午,懷抱着鄧氏……鄧氏慢慢地合目閉眼。

:不知道哪兒有,我還是如栗子說的那樣去找標書印刷的

拾憶與馬爾大夫:你撒花撒的我都能直接打出你的名字,不用確認了,麼麼(づ ̄3 ̄)づ╭?~

琴月:陪伴,哪怕只是一程,依舊感激不盡。

雪色煙花:是的啊。

y九夜:謝謝九夜,第一次看到你冒泡,你的言論讓我很感動。

蘭瑟:我是一個很簡單的人,只可惜,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而且,到了今天還不肯放過我。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