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聖通此時難免多想。
她當年在出嫁前,瞞着所有人給了阿鄭玉佩爲信物,防的就是郭況有一日有什麼不測。可她雖然給了這玉佩,卻沒想到,有遭一日,竟會用上。
她感覺自己在發抖,牙齒咯咯作響。卻慌得停不下來。
“夫人,夫人!”葵女被她的樣子嚇到,“您怎麼了?”
“葵女!”她一把握住葵女的手,“快去看看,快去看看,快去……”
“夫人,您要我去看什麼?”葵女不解的問。
郭聖通定了定神:“沒什麼,沒什麼,沒什麼……”
門外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郭聖通踩着木屐往外走:“開門。”
“夫人!”葵女道,“您失態了。”
郭聖通一愣,手仍在顫抖。她點頭:“是了,我失態了。我失態了。”
葵女攙着她跪坐下來,方去開了門。
郭聖通兩隻手緊緊疊握,藏在寬大的袍袖下。便見那近衛帶着個滿身臭汗的莊稼漢走了進來:“夫人,便是此人在城門口鬧事,口口聲聲要求見夫人。”
“荒唐!”葵女轉身斥道,“他要求見你便帶來?若是刺客,你有幾個腦子?”
那近衛嚇得一愣:“我是在他手中看到了刻有夫人名諱的玉佩,那玉是上好的。”
他推了推那漢子:“快將玉佩拿出來!”
那漢子甕聲甕氣道:“不忙,我阿父說了,只能給郭聖通夫人,別的人都不能給的!”
“我便是郭聖通。”郭聖通心頭焦急,卻仍心平氣和道。
“你是郭聖通?”那漢子睜大了眼,“我沒讀過書你莫哄我!”
“我不哄你,我就是郭聖通。”
可那大漢還是不信:“憑啥你說是就是?”
葵女走上前:“你阿父告訴過你,郭聖通夫人是在這邯鄲城對嗎?”
“是啊,娘子你好聰明,居然這都知道。”那漢子滿心崇拜的說。
那近衛忍不住咳笑了一聲。
“你阿父告訴過你,郭聖通夫人是這邯鄲城中最尊貴之人是嗎?”葵女道。
那漢子睜大了眼:“這點,我阿父沒說啊……他只是告訴我,要把信物交給邯鄲城的郭聖通夫人,不然劉大郎就沒命咧!劉大郎被陰家抓走了……”
葵女一聽,雖不知劉大郎何許人也,但扯上了陰家——
“你下去,守着這外頭,若是有人靠近,格殺勿論!”葵女斥那近衛道,“今日你聽到的,若是傳出去半句,我便要你的命!”
那近衛一聽,嚇得兩股戰戰:“娘子放心,我什麼都沒聽到,我立刻就出去。”
郭聖通沒心情安慰那近衛。只待他離開,葵女又細心關了門。
那漢子竟捂着衣襟往後退了一步:“你們要幹什麼?我阿父說了,這信物只能給郭聖通夫人!你們別想搶!”
“葵女,葵女,去我妝盒中把最下層那玉佩拿來!”郭聖通突然想起了那物什。
葵女忙轉回去,從那妝盒子裡頭翻出個玉佩來。
“你看看這紋路,那兩塊玉佩是可以拼起來的。”郭聖通示意她將那玉佩交給漢子。
那漢子將信將疑的拿過玉佩,掏出懷中的。一拼,居然正好拼成一整塊。
他看着葵女給他的那玉佩:“我沒讀過書,你不要哄我。這上頭明明是兩個字,我這塊上頭是三個字的。”
“我不哄你,”葵女道,“我給你的那塊是我們家大郎的,大郎名字就兩個字。你手頭那塊是我們家夫人的。夫人叫郭聖通,三個字。”
那漢子低頭想了想。
郭聖通這頭正要沉不住氣,想幹脆搶過來時。那漢子把寫着郭況名字的那玉佩給了葵女,又掏出個蠟丸:“你叫郭聖通夫人來。我阿父說了,這個必須要親手交給郭聖通夫人,不然他要打死我咧。”
葵女正要發火時,郭聖通已然走了過來:“我就郭聖通。”
那漢子眼中仍是警惕:“你千萬莫哄我,我雖然沒讀過書,卻還是不笨的。”
“你要如何才肯相信我是郭聖通?”郭聖通無奈之極。
“你告訴我,你沒哄我,你真的是郭聖通夫人。”那漢子道。
“好,我真的沒哄你,我真的是郭聖通夫人。”
那漢子‘噗通’一聲跪下,掏出蠟丸和玉佩交給了郭聖通:“劉家大郎劉影被陰家抓了。阿鄭他們說要去救他。我阿父說,我們沒本事得先跑出來,我們對不起劉大郎,叫我見到郭聖通夫人給夫人磕個頭。求夫人一定要救救劉大郎!”
“你說那劉大郎,叫劉影?”郭聖通聽到自己聲音在顫抖,“你說啊劉大郎身邊有個叫阿鄭的人,他給了你這信物?你說那劉家大郎是被陰家抓了?”
那漢子咳了個頭,利索的爬起來,他看着郭聖通:“夫人咧,你說這麼多問題,我都暈了。”
————
郭聖通好不容易纔從這姓蔡的漢子口中零零碎碎地拼出了整件事的始末。
葵女聽了個囫圇,隱約中對那劉家大郎的真實身份有了猜測。
郭聖通獨坐憑欄處,手中握着阿鄭那字跡很是草草的縑帛。那上頭墨痕斑駁,想是匆忙間製成,想來當時情況一定十分急迫。郭聖通捏着那縑帛,一時心頭百種思緒繁雜。郭況上輩子是個長壽的,可今生呢?他會不會有事?
若阿弟有事,她只能責怪自己,若早知如此,便是讓阿弟成一代紈絝又如何?郭家豈能養不起他?她也能照顧阿弟一世。
“系統,我阿弟會平安嗎?”她又一次問系統。
回答她的是永恆的沉默。
“算了,我早該知道你不會回答我的。”她嘆息。
[十日之內,若玩家能完成鳳影任務,便可獲得小還丹丹一枚!]沒想到,此次系統卻有了反應。
她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小還丹的介紹,發現,這丹藥,縱不能肉白骨,卻也差不離了。
她心頭一喜,勢要將那丹藥得到。
“夫人,”葵女尋了過來,“婢子已按夫人吩咐,給那漢子尋了地方住下了。那漢子雖是憨笨了些,卻是重承諾的。是個不錯的人。”
郭聖通點了點頭:“蔡家,張家對我郭家的大恩,我自不會忘。葵女,那劉影,便是我阿弟。”
葵女身子一震,她是猜到了,卻不成想,郭聖通竟會這般直言坦誠的告知她。
“葵女,我要親去南陽!”她一錘定音,“我教過你化妝之術。你現在就去給我找大夫來。我病了,病的極爲厲害。”
“娘子……”葵女一震,“那這邯鄲城。”
“邯鄲城有你,我很放心。”郭聖通道,“你想個法子,叫那郭忠找一套男子衣衫送來,今晚在後門,叫劉一在後門牽馬候着,我帶他走。”
“夫人……”葵女不贊同的擡起頭,“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您何必……”
“葵女,那是我弟弟,”郭聖通道,“我這一生,唯有這一個弟弟。他待我如何,你是見到的,他如今又是因爲我,被陰家所擒。如今生死未卜……”
葵女低了頭:“婢女去爲夫人準備細軟,夫人一路小心,早些歸來。邯鄲城,婢子爲您看着。”
————
此時的南陽陰家。
隨着劉黃這聲質問,場面頃刻間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看似極爲有理的陰家衆人瞬時變成了縮頭烏龜。
而張英等人卻都義憤填膺起來。
“陰識,到了此時,你還有什麼話說?”張英先發難道。
“對啊,陰識你還有什麼話說?你說劉大郎家中之事與你無關,可你家三郎卻親口承認,是他抓了劉家大郎來!”
“是啊!陰識,你剛剛不是說的挺好的嗎?”
……
饒是陰就纔是陰麗華一母所出,到了此時陰麗華也不得不承認:陰就那就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她此時也顧不得關注劉黃和劉伯姬,只一心看着陰識,盼他有個好解釋。
鄧氏上前握住了自己夫君的手。
陰識看了她一眼,心頭感動:“我陰家三郎的確請了劉家大郎來陰家做客。但昨夜劉家大郎已然往宛城去了。那位婦人,你口口聲聲說我陰家抓了你夫君,殺了你幼子,你可有證據?血口噴人可是天理不容的!”
青女冷笑起身:“誰天理不容誰知道。蒼天啊!你若是開眼,便雷劈了這些道貌岸然,假仁假義,殺人不償命的賊子吧!”
鄧氏渾身一震,擋在陰識身前,利眼看向青女:“你渾說!我警告你,不準在亂說話。否則我定打殺了你!”
“我怕什麼?”青女道,“我夫君沒了,兒子死了,我怕什麼?來啊,來殺我啊!”
鄧氏看向她懷中那死去的孩子,臉上閃過一抹不忍。但下一瞬卻仍堅定道:“那是你的命,怨不得別人!”
“好一個命!”青女冷笑,“我只願夫人,來日報應全身。我兒今日身死,來日我的仇人,必將斷子絕孫!”
“好毒的婦人!”鄧氏終於忍不住,“你有種衝我發願,爲何口口聲聲指向我夫君幼子?你摸摸心口,你怎麼能這麼狠毒?”
“這位夫人好生有趣,”張英道,“你口口聲聲劉家慘劇與陰家無關,卻又不讓劉夫人發願詛咒她的仇人。莫不是,夫人您知曉什麼?”
‘啪’陰識擡手便狠狠打向鄧氏:“愚婦!這哪裡是你說話的地方?還不下去?”
鄧氏忙低了頭,用眼睛狠狠地剜了青女一眼。退了下去。
“陰識,我只問你一句,”張英道,“劉家大郎真的不在陰家?”
“若是在陰家,便讓我陰識死無全屍!”陰識對天發誓!
豈料他剛剛說完,便聽身後有人喊道——
“青女,張老闆,我家主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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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邯鄲城。
郭聖通一襲男裝出了門,葵女打扮成她的樣子,將頭髮放下來,又穿了她的衣袍:“夫人,請恕婢子不能送您了。”
“你好好的,”郭聖通道,“阿雪阿露都是謹慎慣了的。我這會兒走了,你便讓她們明日都搬進來,有個防備。”
“諾,”葵女道,“夫人請早些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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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門外,幾聲犬吠後。郭聖通伸手輕叩三記木門。
門輕輕開了。劉一早已牽馬等候。
“走!”郭聖通道。
她翻身上馬,一夾馬肚便奔馳起來。回頭,邯鄲城已被她遠遠拋在了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別嫌這更字數少。貓的鼻炎突然又嚴重了。一卷紙一個小時不到就用完了。
痛哭捶地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