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志國直接找自己的情況,馮喆還沒遇到過,到了之後,馮喆發現樑志國的辦公室一共坐了五個人,除了樑志國,還有處裡的一個,局裡監察處的一個,另外兩個男的,看上去普普通通,馮喆沒見過。
“小馮,這兩位是省安全局的同志,找你瞭解一下有關情況,你配合一下。”
省安全局?找自己瞭解情況?
馮喆思想有些短路,接着樑志國讓處裡的工作人員帶着馮喆和那兩位安全局的人到了小會議室,爲他們倒了水,拉門出去了。
“小馮同志,請坐,我們隨便聊聊。”
這兩個安全局的人一個一言不發,一個和藹親切,典型的一冷一熱,是審訊工作的經典模式。
隨便聊聊的話,馮喆是不信的,安全局的人沒事找自己聊天,他們得有多閒?
馮喆就說:“好,我會配合領導的工作。”
這人自我介紹了一下,讓馮喆看了自己的工作證,馮喆知道這人姓李,另一個總沉默的,姓王。
姓李的和馮喆東一句西一句的隨便說着,馮喆也有問必答,但是馮喆知道,這人看似漫不經心的每句話都是有着特別的用心的。
“小馮考上公務員,也一年了,很不錯,咱們嶺大高材生嘛……”
“那個呂操,以前你發現過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沒有,在出事之前,呂處長一直很正常的。”
難道他們是來調查呂操?不會,呂操已經瘋了,調查一個精神病人還有什麼意義呢?那難道是要調查和呂操有聯繫的人?
難道是查尚靜!
尚靜真的太神秘了,年紀輕輕,一個女人,住豪宅,出手大方,還被人在集市上多次毆打,行事作風老練,心理年齡絕對成熟,即便像自己和尚靜已經關係密切,但是自己還不瞭解她。
尚靜會是間諜?
如果是,自己和尚靜之間可真的就要有些說法了。
“花滿勤呢?這位同志,你怎麼看?”
要說起來,老幹部處的幾個人,馮喆最不瞭解的,就是花滿勤了,這人平時似乎思路清晰,可是每每要緊處做起事卻糊塗,難道這兩人來調查花滿勤?
不會吧?
果然,姓李的問了幾句,又說起了牛闌珊。
“牛闌珊和哪些人接觸的多?”
“牛副處平時接觸的,也就是和工作有關的幾個人。”
“我說的接觸,不限於單位,社會上的人也可以的,你想想,都有哪些?”
牛闌珊能有什麼事?這個女人簡單到只想做老幹部處處長,喜歡自高自大被人捧着,能力大於**,她有什麼可說的。
不過,這姓李的和姓王的在來司法局之前,一定是做了一番工作了,再說樑志國是不是和他們說了什麼,馮喆是不清楚的。
馮喆覺得實話實說,當然實話也要撿着說,但是說出來的話,就得經得起檢驗,經得起考證。
“牛副處長在社會上接觸的人,我知道的,只有一個。”
“嗯。”姓李的答應了一聲,鼓勵馮喆繼續。
“那個人叫馬光華,是梅山縣一個企業家,去年市司法系統舉辦一個老幹部活動,因爲場地問題,我和牛副處長一起聯繫過他。”
馮喆心裡有些緊張,不知是不是該將馬光華經小娜手送自己手機的事情說出去,但是再一想,這兩人是安全局,不是檢察院反貪局,也不是紀檢委,他們似乎不會關心行賄收賄的事情。
再說,那手機自己除了去年去省城時爲救尚靜拍了一回照,以後再沒用過,跟他們的調查,應該一點關係沒有。
接下來,這姓李的不鹹不淡的又問了幾句,就和姓王的起來和馮喆握手,結束了這次對於馮喆而言是莫名其妙的談話。
而這個姓王的,自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
結束了談話,馮喆又來到了樑志國的辦公室,樑志國眉頭緊皺,不知在考慮什麼,見了馮喆,好大一會不說話,馮喆就站在那裡不吭聲。
倏然,樑志國桌上的電話響了,馮喆以爲自己要回避,樑志國卻直接接起了電話,應對了幾句,將電話掛了,似乎纔想起屋裡還有一個人。
“小馮,談完了?你……先回去,這一段,老幹部處的事情,要及時彙報……”
什麼意思?馮喆想着就說:“是,有事我會及時向領導彙報的。”
馮喆的回答中規中矩,樑志國聽了,就讓馮喆走,可是剛走幾步,樑志國又說:“小馮,你對法學會有什麼認識?”
馮喆的心猛的收縮起來。
呂操去了法學會後瘋了,樑志國不會是想讓自己去頂呂操的位置吧?可是呂操在法學會是聯絡員,有位置可言嗎?自己去“頂”什麼,能做什麼?
“我說不好,我去年考上公務員,就到了咱們處裡,在處長你的領導下,這纔剛剛一年,至於處裡的工作,也不敢說都熟悉,唯有兢兢業業,竭盡全力,就這樣還總有壓力,怕完不成領導交付的任務,所以對處裡以外的事物,我還真說不好。”
“嗯,你是去年考的公務員……分到咱們處的……”
樑志國又沉默了一下,擺擺手,馮喆就走了出去。
老幹部處到底發生什麼了?
馮喆有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如果樑志國真的考慮要自己去法學會,自己該怎麼辦?
當初到老幹處工作,和局辦公室相比已經是被邊緣了,如今要再去了市法學會,那就不是被邊緣,那就是被髮配,被流放。
但願,自己剛纔給樑志國說的那一番話能起到一些作用。
“姥姥!真做不成公務員,老子就重操舊業,像趙鳳康一樣行走江湖去,那也比這一天賺錢多。”
不過真要是這樣,這一輩子恐怕都不能在嶺南大學系主任張光北面前揚眉吐氣了。
到了下午,花滿勤竟然來上班了。
馮喆本來已經走了過去,可是隱隱約約覺得花滿勤辦公室有人,就倒了回來,敲敲門,花滿勤就在裡面搭腔了。
“花處長。”
馮喆進去稱呼一聲,站在那裡不說話,等着花滿勤回話。
“什麼事?”花滿勤面無表情的看着馮喆。
馮喆哪有什麼事找他,只是進來打個招呼,見花滿勤語氣冷淡,就說:“處裡就處長您和我,我想請示一下看下午都有什麼要做的。”
花滿勤低着頭,拿水杯喝了一口水:“怎麼,我平時不在,你就不工作了嗎?”
花滿勤的語氣愈加冷峻,馮喆就說:“以前不管花處長您在不在處裡,處裡都有其他領導在,如今,就是您一位處長,我怎麼做,做什麼,應該給您彙報請示一下。”
馮喆說了這幾句,花滿勤擡起頭,忽然笑了:“小馮,你雖然年輕,我知道你有能力,你當初沒去局辦公室卻被分到老幹部處,心裡有想法——你不用辯解,大家將心比心,我今天之所以說這些,是因爲我要離開這裡,當然,你可能、也應該知道我一直在想法子調離,都是明白人,因此有些話捅開了說。”
“呂操出事,是遲早的,原因,我不想多說,至於他這個人怎麼樣,你應該清楚——呂處長,日處長,別的不說,只一件:收了人家錢牽線搭橋的,人家進來工作了,他又覺得人才了得,想讓這人做他兒媳婦,且不說他那兒子配不配得上人家,試問有這麼辦事的嗎?想人財兩得?後來怎麼着,兒媳婦還沒當,就想先扒灰?”
花滿勤恥笑一聲:“你那時候在辦公室坐的住嗎?是不是總往老幹部活動中心跑?”
“呂操最後是精神出了狀況,否則,他肯定會在別的地方出狀況。”
“你難道沒有從呂操調進法學會這件事裡悟到什麼?”
馮喆一臉平靜,既然花滿勤對自己坦誠相待,自己再做什麼都不懂狀,就沒意思了。
花滿勤說:“那會都盛傳他要在局裡升半級的,可是呢?呂操和處里人熟,但是處裡也歸局裡管,局裡還歸市裡管,如果是上面的某位領導不同意,處裡能有什麼辦法?非不爲也,實不能也!他三更半夜跑人家家裡鬧,這是遊戲規則嗎?再說就算去了法學會又怎麼樣,只要關係還在,人家覺得欠你的,你的姿態高一點,難道不能再調回去?”
“所以,說他是日處長,還得加一句更是瘋處長。”
花滿勤什麼意思?呂操和尚靜之間的事情,馮喆知道一些,花滿勤是說呂操想做副處級幹部,幾乎要成功了,卻被局裡的某位領導干預,於是功敗垂成?
——可是,馮喆怎麼聽花滿勤說的意思,呂操去了法學會是和他一直騷擾尚靜有關?
並且尚靜和哪位局裡的領導有關係?關係還不一般,同時,這種關係是在進入了司法局老幹部處之後才發生的。
原來這樣!
剎那間,關於尚靜的許多疑問都雲開日出了。
但是,馮喆不再多想尚靜的問題,尚靜以怎麼樣的方式活着,和自己無關,就像尚靜的留言,她對自己一直真誠,不會害自己,那就足夠了。
不然還怎樣?
自己要娶她嗎?自己能娶她嗎?就算尚靜要嫁給自己,如今的自己,能夠給尚靜什麼呢?自己愛尚靜嗎?
尚靜其實也清楚和自己是不會有結果的,所以在一起的時候,她一直很冷靜,儘管她愛自己,但是她也知道兩人是不可能的,因此急流勇退,在情感最濃郁的時刻,選擇了離開。
其實,尚靜一直就在企劃離開,她以前總有意無意的問自己離開老幹部處想到哪裡工作的。
“再說牛闌珊,這個女人,就是田地裡種地目不識丁的農家婦人,都活的比她明白!”
花滿勤有些激動,但是他嘆了口氣,喝了口水說:“算了,不提了,過去的事情了,我知道她遲早要出事的,果然,報應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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