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可靜從來衣着搭配都是淡雅和淺素的,今天她外面是米色的風衣,裡面上身是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下邊是褶裙,街上的秋風吹來,將她的黑髮和風衣吹拂的輕輕擺動,在一片蕭蕭落木之間,顯得婉約又脫俗,馮喆感覺彷彿光陰流轉回到了大學時代。
自己從來不曾祈盼這個校花級的女子會眷顧自己,在學校的時候沒有,出了學校門也沒有,可是她卻偏偏的就喜歡上了自己。
緣分是怎麼開始的呢?
這一切是丘比特喝醉了胡亂射出的箭引起的嗎?
柴可靜依舊的沒說話,但是站着沒動,馮喆嘆了一口氣說:“打電話你不接,發短信你不回,你到底遇到了什麼煩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談談吧?就算不想談,也不用這樣委屈自己。”
“你這樣稀裡糊塗的對我不理不睬,我實在是憋屈的很。拜託,我根本不聰明,也不卓著,我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不可能見微知著,我要做錯了什麼,要是哪方面做的不夠好,即便是讓你傷心、怨憤,你告訴我,我今後注意改正不行嗎?”
柴可靜聽着低下了頭,馮喆走過去站在她面前,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柴可靜長長的睫毛和俏麗的鼻子,馮喆緩和了語氣說:“可靜,快一個禮拜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柴可靜閉了一下眼,擡頭看着馮喆,盯了他幾秒鐘,說:“你有沒有騙我?”
“什麼?”
女人問男人有沒有騙她只能是感情方面的問題,馮喆心說至少和你確認關係後我是坐懷不亂的,柴可靜說:“你還有別的女人?”
“沒有。”
馮喆回答的很乾脆。
柴可靜原本已經想和馮喆好好談談了,但是不知怎麼的看着馮喆一臉詢問的模樣又惱火了起來:“那個女人的電話都打到家裡了你還說沒有?你還抵賴!你到底要騙我騙到什麼時候!”
“什麼女人?我抵賴什麼了?”
馮喆的矢口否認讓柴可靜越發的不冷靜了,往常看到別的情侶吵架她總覺得自己是不會像他們一樣的,自己和馮喆相濡以沫靈犀相同,怎麼可能會鬧彆扭,可是現在事情出在自己身上原本的涵養全都煙消雲散瞬間就跑到爪哇國去了。
“什麼女人?就是男人和女人的那個女人!就是和你在一起已經懷孕的那個女人!”
本來還輕聲細語的柴可靜話說開了頭就像是肆虐的洪水找到了突破口,話語開始連貫了起來:“你可以不承認,但是我有辨別能力,家裡的電話安了多久?我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我爸媽,這個電話號碼只有你和我知道,怎麼會有毫不相干的人打過來,還是自稱是你山盟海誓卿卿我我的女朋友,而且還懷孕了,所以人家要和我談談,我和她談什麼?談誰退出嗎?”
“自稱是我的女朋友?還懷孕了?”馮喆聽了即愕然又想笑,這絕對是個誤會,這怎麼可能?
楊凌現在在哪?
尚靜在陽守縣和自己多久沒見面了?
李雪琴倒是經常遇到,可是沒在一起也很久了,要是李雪琴爲自己懷了孩子的話,從最後兩人在一起的日子開始算,這會恐怕都可以回家休產假給孩子餵奶了吧?
“可靜,我真的沒有,這怎麼可能?你難道不相信我?這個電話號碼我也沒告訴別人,這是屬於你和我的家。”
看着馮喆有些想笑的模樣柴可靜強忍着沒有大聲吵鬧:“好,那我問你,這個女人怎麼知道電話號碼的不提,她怎麼一開口就說找你?”
“找我?”
“對,她要是不清楚的說出你的名字,我怎麼會信她說的一切?”
馮喆皺起了眉,這是怎麼回事?
“我告訴你,”柴可靜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她打了很多次電話了,還約我見面談,是,我去了,可是她卻沒有出現。她甚至還告訴我你和她租房子住的地方,我也去了,但是那女的剛剛搬家,不,是你們剛剛搬家!我問剛搬進去的人,人家說聽說之前這裡住的是一男一女,而且鄰居也都證實了女的在家,但是男的不經常回去。”
“這還不能說明情況?你還要我說什麼?”
馮喆一時間想是不是有人想要陷害自己,或者有人故意的想爲自己和柴可靜之間設置一些障礙,可是他又覺得這絲毫沒有道理,如果自己在梅山得罪了誰,那這個人直接找自己進行報復就成了,費盡心思的找柴可靜幹什麼?就算是因爲有裘樟清保護着自己那人不敢輕舉妄動,可曲裡拐彎的找柴可靜這樣多費勁?收到的效果還不明顯。
難道是有柴可靜的追求者來搗亂的?可是電話號碼從何而來?
打電話的那女人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馮喆也想不明白。
但是馮喆知道這一切就是子虛烏有的,就是誤會。
“你怎麼不拿我的照片問問那個男的是不是我?”
柴可靜說:“你覺得有必要嗎?”
馮喆搖頭:“大家都說地球上有外星人,還傳的神乎其神,可是到底誰見過外星人了?”
“不打比喻了,可靜,你就是對我心存懷疑,可是你要捫心自問一下你自己,你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你覺得你選擇的這個人究竟是在對你撒謊,還是是真誠的?”
柴可靜看着馮喆也搖頭:“你知道我的,可是,事實就是事實,我捫心自問?我捫心自問了多少次我已經記不清了,你是我今生第一個愛上的男子,我,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我明白,其實一開始你是不太喜歡我的,都是我一廂情願,我以爲我很幸福了,會一直幸福下去,可是,可是我錯了,我……”
百毒不侵的內心往往會被一句簡單的安慰打敗,刀槍不入的僞裝,常常會在懂你人的面前徹底投降,柴可靜自我的表白猛然的刺激了馮喆——自己是她第一個愛上的男子,難道她不是自己想要結婚的對象嗎?否則當初要將房子過戶給她是爲了什麼呢?
她錯了?
她說喜歡自己錯了?
那自己呢?
當初的決定是對的嗎?
爲什麼會這樣?
馮喆低下了頭:“你根本不明白。”
柴可靜看着馮喆說:“我明白。”
馮喆仍舊的低着頭,聲音變得很小:“不,可靜,你真的不明白,你不明白試了又試試了又試試了又試努力了又努力努力了又努力一直在努力卻一直沒法成功的那種感受,你不明白被人誤解卻無從辯解辯無可辯怎麼都解釋不清像是被全世界所拋棄的那種孤獨。是我從來不敢奢求你的眷顧纔對,因爲你生來一直就很完美,而我自小就是一個被拋棄的人,我是個多餘的人,我就是這樣一直在想證明自己,是的,你一直很完美,你無法懂得被生活和命運傷害的感覺,今天的這一切我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也許就是一場考驗,如果我真的有了別的女人,而且像你說的那樣已經被你查證了,我現在在這裡和你辯解什麼呢?這不是徒勞無功嗎?我如果真的像你想象的那樣同時還有別的女人,我這樣,是爲了繼續的欺騙你將遊戲玩下去嗎?”
柴可靜說:“我不知道……我完美?可是今天遇到的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這難道都是我的錯?我也有情感的,我的生活就是這樣?難道是我的錯嗎?”
馮喆將手臂拋起來又放下,沉默了一下說:“好,那麼,這就是生活。”
隨後,馮喆又喃喃低語道:“現在,這就是我的生活。”
柴可靜沒聽懂馮喆在說什麼,這場已經沒有結果的對話徹底沒有了持續下去的意義,柴可靜再次深吸一口氣走了,馮喆有些茫然的看着身邊的老樹,發現樹幹上一個個的結疤像是一隻只深邃的眼睛,這些眼睛見證着世事變幻、悲歡離合,卻註定了無動於衷。
柴可靜茫然的在街上走了一段,恍然發現自己這是往八里鋪那裡去,於是心揪了一下,往巴士站臺走了過去,然後坐上了回大牛莊的車子。
車上人並不是很多,柴可靜看着燈影綽約的外面,心裡難受,眼淚終於止不住的就流了下來。
見到了馮喆後,她知道自己終於心疼到了極致。
鄰座的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問自己的媽媽,說這個阿姨爲什麼要哭,大人搖搖頭沒說話,小女孩拿了紙巾拍拍柴可靜說:“阿姨,給你……媽媽說,要堅強,好孩子不哭鼻子。”
柴可靜淚眼朦朧的接過了紙巾,說了聲謝謝,扭頭看着車窗外,可是,眼淚更加的泛濫了……
……
胡紅偉將礦轉給了馬光華。
想接收胡紅偉礦的人很多,因爲他那裡條件很好,礦的品位不錯,但是馬光華出錢最利索,態度也很積極,於是很快的就改弦易轍,一切就緒後胡紅偉找馮喆喝酒,兩人到了市裡距離富臨小區很近的胡紅偉的新家,結果這次馮喆一改往日的點到爲止,和胡紅偉喝的天昏地暗,胡紅偉自然沒有馮喆的酒量,一會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馮喆卻越來越清醒,原因是他怎麼都喝不醉。
想買一醉都不得,這生活真他ma的沒勁!
望着遠處的景物,真是物是人非,要是時光倒流會怎麼樣?如果自己當初選擇了和嚴然談下去,如今會遇到這種困境嗎?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一切重來,自己也不會和嚴然好的,可是對裘樟清呢?你自己內心難道不知道裘樟清的心思嗎?
可是顧慮是什麼?一個是因爲她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要是搞出了緋聞真是成了特大新聞,相信裘樟清也是這樣考慮的;二來因爲有柴可靜的因素,有了正經的女友再找別人那是不負責任,況且,裘樟清她有家庭。
可是現在責任卻要甩自己而去了,那就是說自己從此後可以不負責了?
馮喆也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內心了。
出了胡紅偉的門馮喆朝着富臨小區走了過去,到了門房那裡值班的保安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沒有攔下這個一身酒氣的男人,大概覺得馮喆模樣不凡,可能就是這個小區的人。
馮喆進到了小區裡,坐着電梯到了尚靜也就是嚴然住的那一幢樓層,不過沒碰到兩者任何的一個,馮喆即失望又感到慶幸,但是他在這一刻忽然明白了其實自己不是來找嚴然的,想見到尚靜的心思比重多一些。
爲什麼想要見到尚靜呢?
性與愛之間的區別是性緩解緊張,而愛引起緊張,難道自己就是想要找一個女人?
自己怎麼變得這樣赤luo了?
不知道別人遇到這些事情,會怎麼樣?
馮喆又順着原路返回,隨便找了個賓館住下,不出意外的有女子打電話問要不要服務,馮喆本想說要的,可是還是拒絕了。
當躺在牀上的時候,腦子裡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懵然就想到了曹操,這傢伙的書中評價是治世能臣亂世奸雄,可在討伐張繡的時候竟然問曹安民此城中有**否,還在張繡的嬸子樊氏那兒爽了一下,這種行爲是能臣還是奸雄的行徑呢?
看來,只要不當英雄而死的,就是活到看着自己越來越困惑,慢慢的變成一個似好非好的壞人。
其實最近,馮喆也不知道自己腦袋裡一天都在想什麼,只是他總愛不動聲色,沒人知道這個全省最年輕的鎮委書記已經有些走火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