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猛然就熱了起來,大早上外面明晃晃的都是光亮,沒有一處不刺眼,焦一恩從企業辦來到馮喆辦公室身上像是剛洗過澡沒擦乾淨似的淌着水,屋裡坐着的王茂強就說:“可見着焦主任了,焦主任容光煥發,喜氣盈門,要請客。”
焦一恩笑笑沒說話,心想王茂強在馮喆這裡做什麼,王茂強又說:“幹指頭粘不起鹽,不放水就澆不出來花,老焦上任幾天了也沒動靜,是不是要我們大家來一個霸王硬上弓?要不,中午我給咱定一桌?規格也不高,就鎮上的頤源居?”
“王鎮這是坐在空調屋裡涼快不嫌天熱,別說吃飯,你就說中午去哪泡澡我都雙手贊成……”
焦一恩停頓了一下說:“我也是船到碼頭車到站的人了,也就是鎮黨委、馮書記怕我閒的就讓我四下走動走動搞搞串聯,這叫有氧運動,說起吃飯,有句話說窮不幫窮誰照應,兩根苦瓜一根藤,王鎮既然打了頭陣,我當然沒有退縮的道理。”
王茂強呵呵一笑:“我這也不是剛從工地上回來,天熱吶,不過再熱,只要這世界人熱不死,他就得吃,一見你,心裡喜歡,就想到吃上了,你一說,好像我有多急似的,其實我不急。”
馮喆聽了就笑:“你不急?那誰急?”
焦一恩順着馮喆的話也笑:“是,你學校都動工了,也沒見你請客?百年之計,教育先行,鐵打的算盤流水的營,那學校的樓將來往那一杵,擱上幾百年人家都記得你王鎮長的功績。”
中心學校的校舍已經開始動工了,王茂強一天要到工地上溜達一圈,他今天是趁早看馮喆這裡沒人來說事的,現在目的已經達到,被焦一恩奉承了幾句,心裡高興:“功績不功績的不敢,都是鎮黨委馮書記領導的好,說起了急,馮書記你知道咱們鎮上的四大急嗎?”
馮喆搖頭,焦一恩也搖頭,王茂強說:“這四大急聽起來有些俗,但是仔細一想,也不俗,還都是平時生活總結出來的……”
王茂強正說着,外面有人敲門,焦一恩心想是焦海燕吧?旁人敲門不是急着投胎一樣就像是日本鬼子進村掃蕩,對馮喆固然也尊敬,但是生活的習氣改不掉,沒有這樣溫柔,拉開門果然是一張白淨生動的臉,焦海燕嘴角輕輕一抿,微笑着說:“焦主任好,我沒打擾大家吧?”
“焦書記好,我也剛來,你請進。”
焦海燕進了屋,看王茂強瞅着自己不說話,對着馮喆一點頭自己坐在一邊說:“王鎮繼續,不會是有什麼不方便讓我聽的吧?”
“沒有,哪裡,我就是想焦書記有要事要急着給馮書記說呢,我哪有什麼不方便的,方便的很,我剛剛說咱們鎮上的四大急,四大急是什麼呢,就是迎風的旗,逆水的魚,偷着辦事,大叫驢。”
王茂強說完見焦海燕白眼球黑眼睛珠子看着自己,美得不可方物,心裡就毛糙起來,表現欲猛然的就增加了,想再怎麼美她也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都說城市裡的人成熟的早,她表面老是一本正經,恐怕早就和男人睡過了吧?她能什麼都不懂?裝模作樣罷了,在農村,二十六歲的女人娃都抱在懷裡能吃奶了!這叫熟fu!於是嘴上說:“怎麼解釋呢?其實很簡單,旗抖得急,那是風大,魚遊得急,逆水而行,偷情的人怕被人發現,而且又是日思夜想迫不及待,所以,心裡那團火一下子就烤着了,烤着了也就完事了,急忙中也只能收兵……至於大叫驢,那是不講分寸的牲口,一旦遇着草驢,就什麼都不顧了。”
王茂強說完,焦海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像是在消化王茂強話語中蘊含的意思,馮喆不等焦海燕有什麼反應,問焦一恩:“情況怎麼樣?”
“是這樣,馮書記,現如今大家關心的就是鎮上怎麼對礦產進行具體的發包,再有,當時郝主任接觸的那二十七家企業都承認了錯誤,他們的意思是早先思想重視程度不夠,請鎮上能寬大一下,至於今後多少承包費,他們願打願罰。”
“嘁,早幹嘛去了,郝千秋在醫院還沒出來……”王茂強說着看着焦一恩,話頭一轉說:“還得是焦主任出面,事情好辦多了。”
馮喆沒理會王茂強,對着焦一恩說:“那二十多家先不考慮,怎麼發包,你有什麼設想?”
“我考慮,既然是重新發包,是不是要重新對有意承包的客戶進行登記,登記是個手續,主要是對報名的每個承包戶按照人頭收取一定的費用,這樣一來是爲了顯示鎮上對這次發包的重視,二來也杜絕有人將重新發包當兒戲,報了名又反悔,走了後改天想明白了又來,讓咱們鎮上徒然增加了勞動量。”
“這個可以,那焦主任覺得收多少報名費爲好?”
“三百?五百?”
焦一恩說着,語氣都是詢問,馮喆沉默了有幾秒鐘,說:“一個人一千。”
“一千?”王茂強一聽就看着馮喆,焦海燕用黑白分明的大眼也瞅着馮喆,馮喆說:“既然要大家重視,就將籌碼放到適合的地方,金子是好東西,但是這世上只要是好東西你想要得到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否則想不勞而獲,那不可能,之前要是鎮上對礦產這一塊監管的不到位,那麼這一次要從源頭就端正起來。”
一家承包戶收一千塊錢的發包報名費,一百家就是十萬,半間房和礦產打交道的企業單位又何止一百家,鎮上的財政收入一下就進賬這麼多,這讓王茂強焦一恩都有些始料不及。
焦海燕端坐在沙發上一語不發。
“再有,等發包報名結束後,企業辦根據這些承包戶所要競包的礦口不同,每戶收取他們十萬到二十萬的押金,押金的作用就是擔保他們今後在生產過程中的規範化,這個你事先講清楚,屆時靈活掌握,不想繳納的,就早點別摻和。”
王茂強已經有些無語了,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錢從眼前像是流水一樣的淌過,鎮上今年的財政收入就這兩項已經可以完成了,而且他知道,馮喆說的完全有操作性,那些開礦的人恐怕都是願意多交些押金佔據好一點品位的礦口期望自己能得到更多的回報也不願在起跑線上就落在別人身後,但是將來哪個礦口含金量大,哪個小,誰能發多少財,那就完全靠運氣了,已經和鎮上沒有一點關係。
至於到底交納多少押金,十萬還是二十萬,這中間的彈性尺度怎麼把握,那還不是焦一恩的一句話?
這就是放權。
馮喆一下就給了焦一恩這麼大的權利。
“好,我聽馮書記的。”
“發包的報名費,就歸企業辦,押金就交到財政所統一管理,焦主任看還有什麼問題?”
焦一恩剛到企業辦手頭就有了十萬塊錢!王茂強這會心裡也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別的什麼情緒,不過想想也沒什麼,很公平,剛剛自己給馮喆說的關係戶給工地上送水泥的事情,馮喆也答應給楊樹明說說,他還說只要材料品質過關,能照顧的都要照顧到。
對建校的事情,從招標開始馮喆都不怎麼過問,沒有指手劃腳,基本全交給了楊樹明操作,楊樹明這一段時間在這中間已經吃了多少利?這個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本賬,反正楊樹明肯定這一段心情不錯,和人說話總是笑笑的,不像過去總是滲着臉,不過即使這樣,有事了王茂強還是喜歡來找馮喆。
十萬塊錢的發包費是不算少,但在企業辦都是明賬,焦一恩再怎麼巧設名目的亂花錢,也有個約束,不過根據對焦一恩一貫的瞭解,王茂強覺得焦一恩也不會怎麼胡作非爲。
總之王茂強覺得馮喆這人是不錯,跟着他做事的,都有好處拿,從這一點來說馮喆比楊樹明乃至比劉依然要會做人一千一萬倍。
能做事會做事的領導你就是讓他拿點好處也麼啥,打鳥的還得舍一把秕穀,那是必須的投資,反正他會爲你辦事,投資終會有回報,單怕那種吃你喝你還不辦事的,搞得你肚子裡窩火乾瞪眼也沒辦法。
“我現在還有一種擔心,畢竟咱們鎮上胡採亂挖礦已經有些年頭了,金礦石是新發現的,可是對某些人而言就是換湯不換藥,無非就是礦,習慣性的無政府主義嚴重,所以,就像是馮書記說的那樣,怎麼從源頭上將態度端正,這是關鍵。”
“好,我知道了,焦主任先回去出臺發包細則,完了後請楊鎮把把關,其餘的,回頭再說。”
焦一恩起身離開了,王茂強心想這個新上任的焦大書記究竟是想給馮喆說什麼呢?難道自己在這裡礙事了?
“馮書記,刀快還怕脖子粗?”王茂強笑笑的說着站起來:“樹根子不動,樹梢子再晃也是瞎晃盪,那個,我再捋捋,回頭給你彙報。”
王茂強打諢插科的走了,屋裡就剩下了焦海燕和馮喆,焦海燕對着馮喆一笑說:“我沒事,就是四下走走熟悉情況,看看馮書記有什麼對我交待的。”
“那可不敢,焦書記是市委辦來的,水平高,我哪敢對你有交待,我也就比你來半間房早那麼幾個月,有什麼需要了解的,你儘管說,我知無不言。”
“我現學現賣,早上剛剛聽劉副書記說的一句話,是天上沒有玉皇,地下沒有龍王,我在市委辦也是當差的,到了半間房,你就是我的領導,我得聽你的,這是組織原則。”
焦海燕說着笑了笑,馮喆看到她的側身腰身纖細,臀圓腿長,挺拔的胸讓人賞心悅目,是目前在半間房少見的美女,知道這女的嘴巴嚴實,聰明又見多識廣,自己要一味的跟她遮遮掩掩,倒是顯得自己沒度量。
焦海燕身上貼着哪路神仙的標籤,不言而喻,也不需要深究,對待別有用心的人,馮喆也一直是該幹嘛就幹嘛,這樣倒是顯得自己真我,不然縛手縛腳的難受,還容易讓人看出毛病,旁人想對自己有行動,那她自然就會表現出來,這叫以不變應萬變。
馮喆伸手給唐經天楊金田尚向傑打了電話,讓他們三個到自己這裡來,在這個中間,馮喆起身給焦海燕沏茶,焦海燕在馮喆給她端茶的時候起了一下身,然後坐下,像是隨手提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於是馮喆就看到了她衣服裡面一大截圓圓飽滿的胸,白的很是晃眼,焦海燕彷彿沒意識到這一點,低着頭握住了茶杯,馮喆也走到了一邊。
十多分鐘不到,唐經天尚向傑楊金田三人都到了馮喆辦公室,三人本來以爲馮喆說的事和焦海燕有關,沒想到他們都錯了。
“你們三家,除了留下必要的值班人員外,從今天開始,全部制服,隊列整齊,宣傳車出動,沿着鎮上無死角巡邏,注意要嚴肅紀律,不要嘻嘻哈哈打打鬧鬧的,尤其是對那些廠礦企事業單位所在的地方多走動一下,暫定三天吧。”
尚向傑是胖子,聽就納悶:“天太熱,還制服?這得要中暑。”
楊金田和唐經天已經意識到了馮喆是要做什麼,焦海燕一直就在馮喆這裡坐着,她也猜到了馮喆的心思,嘴上就說:“馮書記這是要打迷蹤拳,你們就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