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把我說的像個貪財的人樣,我是爲了上市……”
“是的,我都知道。你這個總經理棒極了,把所有股東的利益放在心上,我纔是那個貪財的人。爲什麼我始終支持你呢?就因爲我相信託你的福,我的農場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擴建了。”
“真是拿你沒辦法,越漂亮的女人越會帶來麻煩!”
皮埃爾又嘟噥着抱怨了一句,在凱瑟琳灌米湯的操作下,冷峻的面孔變溫和了。
終於認真權衡利弊。
“只是儘量?我可不保證那些姑娘能穿上主打服裝。畢竟華夏這個國家在時尚方面太落後了,而七月的法國巴黎國際面料服裝展,九月的秋冬季新品發佈會,哪個不重要!華夏姑娘的數量又太少,不像其他的那些白的黑的模特任憑我們選擇,要是那些姑娘離我們的要求太遠的話……”
沉吟了一陣,皮埃爾提出了自己難處。
“我明白的,皮埃爾,我充分理解你在時裝領域的權威性和專業性。我也知道你對聖羅蘭每一場發佈會寄予的期望。我的期望其實和你一致。所以……就只是‘儘量’。”
凱瑟琳笑了,她懂得怎麼拿捏男人的心理,更懂得一鬆一弛的道理。
用華夏人的標準來看,那就是關鍵時候懂得進退。
“我們就像給一部電影增加一兩個不那麼重要的小角色就好。多她們不多,少她們不少,重要的是能對我們的朋友交待得過去了……”
“好吧。那就儘量。”
皮埃爾覺得可以接受,終於有了妥協的表示。
不過出於商人的本能,在金錢上他還是很在意的。
“只是成本問題怎麼辦?我需要壓縮開支,我可不會給她們什麼高價……”
然而對這件事凱瑟琳又是另一種態度了。
“別這麼吝嗇。她們是華夏姑娘,她們的國家是很落後,可來到這裡,她們一樣需要去買麪包,付房租的。我們的朋友是想要照顧他的同胞才提出這樣的要求,不會高興你像對待乞丐一樣對待那些可憐的姑娘。要是這樣的話,那還不如當沒有這回事。”
她的話很尖刻,但確實是合情合理的事實。
“好吧,聽你的,就算那些姑娘走運好了。反正爲了這筆投資,我們也沒付出什麼,除了伊夫損失了一件個人收藏珍寶。就當是爲了這位新股東掏的接待費了……”
皮埃爾愣了一回,終於無可奈何的點頭。
但隨後,就像要藉機把憋悶的火氣和工作上的壓力發泄一番似的,他又提高了調門發出警告。
“不過,這件事也就到此爲止了。你可別過幾天又跑來說,寧的日本妻子又想讓幾個日本姑娘上T臺。要是這樣,那就連伊夫也會生氣的。我們沒法安排那麼多的亞洲面孔……”
“不會的。”凱瑟琳不以爲忤,竟然朝他詭秘一笑。
“你知道寧爲什麼要在私下裡拜託我來辦這件事嗎?除了他並不想直接面對你,不想讓這件事傷害雙方的關係。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爲他只希望華夏姑娘能獲得這樣的優待。而這種區別對待,他也並不想讓他的日本妻子知道。你擔心的其實也正是他所擔心的。”
而這個消息也讓皮埃爾直接愕然,瞠目結舌。
他怎麼也沒想到肯把五億資產劃到妻子名下的寧衛民,居然在有些事上,會對他深愛的妻子也藏着心眼兒。
“啊對了,寧還特別叮囑過,他希望我們能關照的是那些來自華夏內地的姑娘,千萬別和什麼外籍的華人,還有其他亞洲國家和地區的華人搞混了,那些人都不是他的訴求目標。”
凱瑟琳忽然又開了口,補充道。
“嘿,這也太過分了點!我怎麼能百分百的保證?亞洲人的模樣都差不多,我怎麼能準確分辨的出呢?”
而這麼一來,皮埃爾的思緒又被打斷了。
沒想到這件事這麼麻煩,他忍不住憤憤不平起來。
“不要擔心這個,很簡單。”
凱瑟琳給了他一個最直接的解決辦法。
“看護照吧,我們選拔亞洲模特的時候可以要求出示護照。只要持有共和國護照的姑娘,我們就可以用。”
…………
有些時候,某些人的隨便幾句話就能決定很多人的命運。
而大部分人都喜歡把自己不同的遭遇,都推給運氣。
但這些人永遠不知道,他們的運氣往往是別人的利益交換所決定的。
他們認爲無比重要的事,對於某些人來說,也許並不是那麼的重要。
甚至在不經意間,就能把他們的人生給標好價碼,定好結果。
而這就是聖羅蘭選拔模特現場所發生的一切……
有十二個模特在梯臺上走着,迎向閃閃發亮的攝像機鏡頭。
而在這裡負責初步選角的人除了執行導演,還有服裝設計師,以及聖羅蘭公司的形體教練。
無論是場上模特,還是幾個評委,他們都深知自己此時在進行多麼重要的事。
因此每個人都一絲不苟,評委地關注着自己專業的部分,給上場的模特負責打分。
而模特們也爲了爭取事業的機會,在臺上極力表現自己。
而就在這個時候,皮埃爾來了。
“你們究竟在精挑細選些什麼?”他有點煩躁地說。
不過作爲聖羅蘭公司的總經理,他當然可以用任何態度對待自己的下屬。
導演看出了皮埃爾的不高興,趕緊解釋,“你不滿意嗎?這只是初選而已。其實我們今天已經記錄了十幾個人的名字了,我想三天後,如果你再來就會欣喜多了。”
及聖羅蘭公司的形體教練也在附和。
“對,沒有幾個女人是完美的,胸漂亮,臀部就夠嗆,哪怕都好,腿又不夠結實。如果不想要蹩腳貨,那就得有耐心。來這兒的姑娘雖然都是高個兒的美女,可我們還是需要認真的觀察她們的每一步,然後選出最有表現力,而且身材過硬,接近完美的人。”
然而對於目的明確的皮埃爾來說,這些解釋卻根本沒有意義。
“我不是說這些,我是在問,怎麼都是些白人和黑人?亞洲人呢?怎麼我只看到了一兩個?你們不覺得缺了些什麼嗎?”
“亞洲人?”導演不解地問,“我們需要亞洲人嗎?今年春夏發佈會的時候,您不是說過亞洲模特太瘦了,肌肉不夠結實,身材和個頭也過於單薄嗎?如果要用,就去找TINA CHOW(周天娜)或者山口小夜子……”
而這個時候服裝設計部門的人也顧不得自己的地位相對卑微,表達了專業性的意見。
“皮埃爾先生,是這樣的。今年咱們公司秋冬女裝裡,大衣較多,這次還有不少的中性禮服和皮衣,如果選用亞洲模特是不是不太合適?無論是從五官的立體感,還是身材來說,按照老闆的設計圖紙,還是北歐的模特更切合我們的需要。黑人模特可以在毛衣和皮草,以及長裙環節出現,作爲點綴,這就是我們設計部門的擬定的選拔方案。”
但是,他們還是錯誤的估計了形勢,皮埃爾的決心哪兒會讓這幾個小卡拉蜜左右。
“那好,你們給我好好聽着,我正式通知你們,選拔模特的計劃有點小變化。我需要四個華夏模特,聽好了。一定華夏人,來自共和國的模特,明白了?不是亞裔模特,千萬別拿TINA CHOW和日本模特糊弄我,我的是有共和國護照的華夏姑娘。如果你們誰有這方面的資源,就去聯繫她們。我不管你們怎麼做,反正去湊四個人,然後直接帶來見我。啊,對了,讓她們帶着護照,還可以告訴她們,價格從優。哪怕毫無名氣和經驗的新人也可以,保底價一場五千法郎。要是素質過得去,再有點小名氣,夠資格穿主打服裝,可以五萬法郎一場……”
說完,皮埃爾就扔下呆愣在現場的三個人,扭身離開了。
“天哪!五萬法郎!”
導演驚呼,“我們的總經理先生是瘋了吧!要給亞洲模特這麼高的價錢!足足高出行情三成……”
“是華夏模特”形體教練糾正,“你可別搞錯了。”
服裝設計師忍不住流露出心裡的實話,“那這件事可不好辦呢。華夏姑娘?整個巴黎纔有多少?”
而導演這個時候簡直要捂臉,“這是搞什麼鬼?皮埃爾爲什麼要這麼做?他可以跟我們這麼說,難道我們能在徵人啓示上標註上這樣的條件?這種明顯的種族傾向真的可以嗎?法律是不允許的……”
然而他們的痛苦,卻迅速成爲了某些人的福音。
這件事經由這三個人的各自關係網絡的傳播,僅僅幾個小時之後,通過法國電信部門的傳遞,就有無數模特經紀人,以及他們手下的掮客,獲知了這個消息。
其中一個叫做托米·蒂塔的模特掮客,就欣喜備至地意識到自己的運氣來了。
因爲他恰好就認識兩個華夏姑娘,而且他早就對其中一個眼饞極了。
那姑娘長得標緻,而且皮膚細膩極了,簡直像意大利神話裡的用牛奶澆灌出的迷迭香姑娘。
他認爲這或許是自己可以達到目的的一個契機,很有可能又掙錢又風流。
只可惜他看上的那個華夏小妞已經明確拒絕過他的追求好幾次了。
而且好像對他厭惡得很,也不相信他的話,怎麼也不肯赴約來見面。
於是沒辦法,他只好打電話約了另一個皮膚黝黑,性格也更活潑的華夏姑娘在咖啡館見面。
“聽着,絕不是過去那種臨時性表演。這次我打算帶你們去一家大型時裝公司去面試,把你們弄進巴黎服裝週,這家公司秋冬發佈會的名單。而且還是你和她,你們兩個一起。面試應該就是走個流程,以你們的條件,我至少會爲你們爭取到四萬法郎兩人一場,怎麼樣?這活兒不錯吧。”
才一見面,托米就直言不諱把來意說出。
他這是直接下餌,即是炫耀,也是震懾,在他想來,沒有姑娘能抗拒這種誘惑的。
然而他真的小覷了華夏姑娘的心計,本着老祖宗的經驗,吃一塹長一智,即使是來見他的這個姑娘,也不把他的話當回事。
“就這事啊。還是算了吧,我們都有工作,也差不多這個數字。謝謝你了,你還是找別人吧。我來主要是爲了提醒你,你還欠我們十萬法郎的報酬,你要是還不給,下回我就找別人跟你談了……”
姑娘也痛快,坐下沒兩分鐘呢,這會兒拎包就要走。
結果這一下,急得可不是人家姑娘了,而是托米。
“嘿,你爲什麼不信我的話,我是說真的。你們有工作?那還不是臨時性的工作?我要介紹給你們的,可是聖羅蘭公司,真正的名牌。而且還是批量的工作,從七月巴黎服裝面料展,到九月巴黎時裝週,整整兩個月的工作。合同完成,哪怕還要繳稅,你們最後手裡要掙不到一百萬法郎算我辦事不利。”
“真的有這麼好?”姑娘的態度終於有點認真起來了。“確實是聖羅蘭公司的秋冬發佈會嘛。你沒騙人?”
“當然沒有,我以我的信譽保證。”
托米終於鬆了口氣,心想果然還是談錢管用。
緊跟着他又邪惡一笑,終於又暴露出猥瑣的一面。
“不過,你們也應該明白的。這種內定的名額不太好拿,我也是付出了不小代價的。所以我要你們報酬的三成作爲佣金。可即使這樣,我也只能少少賺到一點,所以我還想要謝額外的補償。你的朋友恐怕得給我點甜頭吃了。如果她願意今天晚上出來陪我吃晚餐,再和我一起回家去。那麼我才能保證這份工作屬於你們。”
他甚至爲了給獵物信心,還故意補充道,“你應該知道,如果我對自己辦成這件事沒有信心的話,我是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的。”
結果不出意外,他又被罵了。
“我沒猜錯,你就是個色胚無賴。”華夏姑娘說,“留着你的工作去找別的姑娘吧,我的朋友纔不會接受。幸好她沒來,否則聽到你的這些話,她恐怕再沒有胃口吃飯了。以後別再聯繫我們了,混蛋。”說完,這個華夏姑娘就站起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托米有一陣愣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經歷的一切。
來當模特的女孩子,不都是爲了迅速成名,多掙幾個錢的嘛。
幹這一行,和男人做做交易有什麼?
所有的姑娘應該都知道,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活得輕鬆些。
可華夏姑娘好像卻是另類,居然在這樣的問題上小題大做!
“嘿,別跟我來這一套!”托米醒過悶來衝着華夏姑娘的背影喊,“我瞭解你們。你們這些姑娘來到巴黎就是爲了出名,只要能出名,什麼都肯幹。不過是待價而沽罷了。我打賭,你們每個人至少都被十個男人睡過了,裝什麼裝。你要走了,這個機會我可真給別人了!”
然而華夏姑娘的心理是他永遠都理解不了的境界。
托米望着根本就沒回頭的姑娘背影,只得到一個豎中指的手勢作爲迴應。
這種結局都快把他給整內向了。
他手足無措,也不知道是該去追,還是不追。
去追,是怕對方坐地起價。
可不追,這明明是唾手可得的錢,他也真捨不得。
他是真沒想到,本來還想套路別人,去拿捏獵物的,結果反倒別人把自己給逼到絕境了。
這叫什麼事啊!
然而這還不算完,那個華夏姑娘就住在不遠處的公寓樓裡,她哪兒也沒去,直接回家。
一開門就興沖沖的找到自己的好姐妹報信。
“笑笑,讓你猜着了,托米那個賤人,果然憋壞呢,還惦記佔你便宜呢。不過,這傢伙好像透露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呢。聖羅蘭公司好像急缺亞洲模特,我們得去試試……”
然而屋裡的人卻沒有反應,只是一直盯着電視機屏幕。
直到這個回來報信的華夏姑娘叫了半天,她才終於回頭,但確是漠不關心的說起了別的事。
“小石頭,寧哥也來法國了,我剛纔在電視機上看見他了。他好像陪着松本小姐在戛納參加了電影節。就在英國的王妃出場後不久出現的。你能不能替我去皮爾卡頓公司打聽一下他的情況,他起碼得去總公司報道一下的吧?”
結果石凱麗簡直要氣得跺腳了,“你呀你,怎麼還忘不了他。你都爲他流了多少淚了。不去不去,我說大姐,他已經結婚了,人家有人家的日子,咱們有咱們的生活。咱倆先聊聊怎麼掙錢的事兒好不好?我說的可是聖羅蘭,是秋季服裝發佈會,你……可真是無藥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