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門被推開,走廊上的燈光照進病房內,沒開燈的病房昏暗一片,裡面的事物只能大致看清個輪廓,裡面並沒有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就好像這只是一個普通的病房那般。但是——在門被推開的瞬間,顧文凱確實地感受到了,剛纔隔着門感受到的煞氣,好像一直冰冷黏稠的**一般地傾瀉了出來,卻在自家大哥的一聲冷哼中,瞬間消弭無蹤,好像他在開門瞬間感受的,只不過是他恍神間的一個錯覺。
顧寅邁步走進病房,顧文凱遲疑了一瞬,也跟着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兩人間的病房,房內靠裡側的病牀上躺着的是張劍強的兒子張磊,靠窗的那張病牀則躺着是張劍強本人。
原本需要住院的是隻有張劍強的兒子,在車禍中受傷的只有那孩子一個人而已,但張劍是在送他兒子進醫院後,在下樓的途中,踩空扭傷了腳,於是他兒子前腳住了院,後腳他這個父親也跟着進來了。在普通人看來,張劍強的受傷,不過是他自己不小心造成的一場意外,但在顧文凱這一類人看來,這是厲鬼作祟的一個開始。很顯然,那個小鬼跟着張劍強並不是因爲好玩而已。
張劍強的妻子前幾天一直留在醫院照看這對父子,不過昨天她的父親中風入院了,張劍強的傷勢並不嚴重,足以照顧他們的兒子,所以離開回了老家。顧文凱覺得這是一件好事,這種很鬼打交道的事情,不相干的普通人,自然是捲進來得越少越好。
顧寅沒去開病房裡的燈,他以一種隨意的姿態,就那麼站在昏暗的病房內,目光不帶溫度地把看起來沒什麼異樣的病房掃了一圈。沒有看到什麼不該存在的東西,但顧寅知道,先前散發出煞氣的那東西還在,只是隱藏了起來。
“出來。”顧寅等了一會兒,還不見那東西現身,他有些不耐煩地對那藏起來的東西命令道。
顧寅話音剛落,病房內的溫度驟然低了下去,隨後病牀上原本看起來已經熟睡的張劍強,如同被觸電般,猛地一彈,然後開始拼命掙扎。張劍強平躺在病牀上,手腳不斷地扭動,動作劇烈而絕望,折騰得病牀不斷髮出酸澀的吱嘎聲。但他躺在牀上的身體並沒有挪動位置,他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地摁在牀板上,不管怎麼拼命掙扎,都只是徒勞。
顧文凱快步走到張劍強的牀邊,拉近了距離之後,藉着窗戶外透進來的些許月光,他可以看到張劍強此刻臉上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卻像是被掐住了咽喉發不出聲音,他翻着白眼,朝着自己伸出手。顧文凱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張劍強此刻是清醒着的,而不是在睡夢中被折騰。那小鬼是厲鬼,有這樣的力量直接攻擊陽世的人,這並不奇怪,只是這上次他見到的時候還沒這麼強的力量,就算醫院陰氣過盛,這力量增加的速度還是太有違常識了。
不過——
現在可不是研究那小鬼力量增幅異常的時候,再不出手張劍強就要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被那小鬼弄死了!
在哪裡?那個小鬼在哪裡?顧文凱是顧家的嫡系血脈,他是擁有見鬼的能力的,然而環視了一圈病房,卻依舊沒見到那小鬼。
“大哥!”顧文凱焦躁地回頭朝顧寅喊道。
“閉嘴,蠢貨。”顧寅視線往上移動,落在張劍強病牀上方的天花板上,“在上面。”
顧文凱擡頭,看向顧寅視線落點的地方,頓時看到了一張滿臉是血的臉,嚇得他猛然後退了兩步。
那小鬼是倒掛在天花板上的,腦袋朝下,臉朝着顧寅所在的方向,陰測測的盯着顧寅。被發現後,她也不再繼續隱藏,刺骨的煞氣,伴隨着張劍強的掙扎聲,在病房內蔓延開來。
顧寅冷笑了一聲,“是你自己滾,還是我送你滾?”
顧文凱仰着頭看着那小鬼,他看到那小鬼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什麼。顧文凱聽不懂,她說的是冥語,屬於陰間的語言。而現場能夠聽懂那小鬼話的人——顧文凱扭頭看向顧寅,顧寅對着那小鬼威脅的眯起雙眼,一副再不滾就幹掉你的姿態——很顯然,這位聽得懂的現場人員,根本不打算理會那小鬼說了什麼。
低沉的聲音在病房內響起,顧寅開始念超度咒,但就跟顧文凱先前跟他說的那般,超度咒對那小鬼完全無效。然而,超度咒似乎激怒了那小鬼,原本倒掛在天花板上的小鬼,尖嘯了一聲,便朝着顧寅撲去。
顧寅利落地側身,鬼影從他面前劃過,襯衣的領口被劃破,掛在他脖子上,一塊通體漆黑形狀不規則的玉石滑了出來,然後那塊玉石似乎被什麼力量拽住,極不自然地要往遠離他的方向飛去。顧寅臉色一沉,幽深漆黑的雙眸溢出殺意。
顧寅一手抓住將要被奪走的玉石,一手指尖浮起銀光,飛快地在空中畫下一串字符,反手一拍,鬼影淒厲地慘叫着撞在病房門上,隨即躥出病房,逃竄出去。
顧文凱:“……”不愧是他像惡魔一樣的大哥,厲鬼都能那麼簡單地被他一招打跑。
顧文凱把目光從病房門口收回,偷偷地瞥了一眼顧寅,他看到顧寅動作輕柔地把那塊黑色玉石收回衣服內。
那塊黑色的玉石據說叫做魂石,聽自家父母說那是在顧寅出生沒多久的某天,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顧寅的嬰兒牀上。他們本來是想扔掉的,但顧寅卻拼命地護着,最終父母只能作罷。那石頭到底有什麼用,顧家人曾經調查過,除了知道那魂石對那些陰世的東西有着一定的吸引力之外,其他並沒有查出什麼,倒是顧寅曾經說過,那是他用來找前世戀人的東西,但顧文凱一點也不信。他大哥這種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錢的人會有戀人?就算是上輩子的他也不信!
不過,顧寅很重視那塊魂石卻是事實,從小到大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
“你打算在這裡擺多久造型?”把魂石收好後,顧寅看向顧文凱,“去把那小鬼抓回來!”
“爲什麼是我去?”顧文凱抗議道。
顧寅:“要利用那小鬼查案的是你不是我。”
顧文凱:“我沒帶法器……”
顧寅:“你沒帶法器是我的錯?”
顧文凱:“……”
跟顧寅這個獨|裁者爭論,想要改變結局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試圖去改變顧寅的想法,還不如留着精力想想怎麼赤手空拳地對付厲鬼。顧文凱抹了把臉,認命地朝着跑出了病房。
顧文凱跑出病房後,顧寅走到病房門邊,打開了病房的燈,然後朝着張劍強的病牀走去。
那小鬼離開後,張劍強就停止了掙扎動作,此刻正坐在病牀上大口地喘着氣。顧寅走近他的時候,他差不多剛剛緩過氣來,看着眼前透着危險氣息的陌生男子,張劍強忍不住往遠離顧寅的方向縮了縮,“你、你是誰?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