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雷似乎有些詭異。離不孤想。
的確,今天的雷比往常兇狠許多,每一聲都讓這山林抖一抖,似乎在緊追什麼。在連續幾個響雷之後,天上打下一道紅光,伴着破天巨響直劈下這座山丘,大地渾然一震,離不孤沒有站穩一下子跌扒在地上,耳朵被這道天雷震得“嗡嗡”直響。
這道雷聲過後,天空忽然安靜下來,烏黑的雲層裡偶爾閃過幾道白光,雷聲沉沉地悶在雲裡。心有餘悸,離不孤趴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直到耳內的嗡鳴消去,感覺到雲中的雷銷息,才緩緩從地上爬起。這時,有淒涼的哀鳴從不遠處傳來,離不孤渾身一怔,直覺毛骨悚然,再細細聽,彷彿是動物的叫聲。
離不孤想了想,決定尋聲去看看。隨着哀鳴越來越近,離不孤的心也旋到了喉嚨口。這山間什麼都有,若是碰到大野獸,即使是受了傷的,她也未必能逃過它,可倘若不是野獸呢,那便是……妖怪。想到這裡,離不孤停下腳步,耳邊的哀鳴聲已經很近,究竟要不要繼續向前?
還是擔心害怕,離不孤轉過腳步往回走,可心裡的滋味比之前還越發不舒服,一咬牙又折回身硬着頭皮往裡去。不多時,只見前面有五棵大樹緊緊環繞,中間有一個水坑,裡面正陷着一隻銀白色的狐狸,這一聲聲的哀鳴就是出自它口。
坑裡的水漫過這隻狐狸半個身子,它趴在水裡不停喘息哀號,一隻爪子搭在一塊石頭上,有血從爪背上緩緩流淌。離不孤心間一動,快步走上前。看到來人靠近,狐狸目光戒備,在水裡掙扎了幾下想要爬起來,卻越往水坑裡面陷。正當水漫過它尖尖的小嘴時,只覺得身子一輕,已被人抱出了水坑,而它仍是耍着野性子用沾滿淤泥的後腿蹬離不孤的肚子,張口就在她小手上咬一口。
離不孤吃痛鬆開抱着狐狸的手,銀白狐狸撲騰
地摔在地上,站又站不起來,跑又跑不開去,只有在原地不停打滾。離不孤見着它這幅樣子,“撲哧”笑了出來,這狐狸打滾的樣子真是忒滑稽可愛了。
這隻狐狸也頗有靈性,聽到離不孤的笑聲,立馬停下了翻滾,扭着小腦袋斜溜溜望着離不孤,目中略有些鄙夷無奈之色。頭頂突然間猛地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劈開不遠處的樹杈,離不孤被這突如其來的霹靂頓是嚇得坐在地上,煞白的臉上早已不見方纔樂開的笑容,地上的狐狸更被這一聲霹靂驚得越發掙扎,硬是忍着受傷的腿爬着。
想到在這滿是驚雷的時候呆在樹林裡是萬分危險,離不孤毫不猶豫再抱起狐狸,軟着腿肚子向幾裡開外的荒地跑去。
跑出樹林,荒地上一片深綠,經過雨水的洗滌顯得格外清晰。說也奇怪,之前還是黑雲變天,離不孤剛跑出樹林這雲就迅速散得一乾二淨,重新煥出燦爛的陽光,在天地間雨水的折射下顯得輕漾溫柔。離不孤舒了一口氣,低頭看懷裡的小傢伙,這狐狸此時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一副探究的神色。
離不孤一直覺得這銀狐狸的小嘴特別有趣,忍不住伸手捏住它的嘴巴。同時,狐狸身子一怔,隨即伸開爪子在趴下她的手張嘴咬了一口,離不孤痛聲撒手,狐狸又硬生生摔在了地上。隨着天雷散去,狐狸的精神也恢復許多,方纔還四條腿肚子打顫,現在已能從地上站起,緊接着一瘸一拐鑽進高高的草叢,不知去向。
離不孤吹吹被抓疼的手背,向前方放眼望去,這片寬闊的草地接連着天邊,前面不再是山障,此時雷雨剛過,陽光柔和,遠處有一片氣霧騰昇,底下是一面澄澈的湖水。相比山那面的農家小田,這面的風景更添了許分美妙和自然,隱約間還透着一股神秘的靈力。
離不孤想,不知那面湖裡有沒有魚,倘若能吃到一條
烤魚,也是大福氣了。想着,就已經邁開步子往大湖去。那面湖看着近,其實遠在這塊山坳下,離不孤一連翻了兩個小坡,自己的力氣到了底線,而碧湖就在這座小坡下。與此同時,離不孤看到那山襖下不僅有一面湖水,湖畔還坐落着一個小村子,斷斷續續圍了碧湖半個圈。
離不孤摸摸自己餓了好幾天的肚子,決定下到村子要個饅頭,就算是半個也好啊!她不會多留,她已經明白自己這一身煞氣是極不受歡迎的,更是人人喊打。這一次之後,她要尋一條出路,這樣漫無目的不是辦法。擦擦臉上的汗,澀澀的傷口始終讓她保持清醒,儘管太餓太累,依舊努力站穩腳步往碧湖走去。
村子入口豎立兩根石柱,下面有一塊大石,上面刻着一個字,可惜離不孤不識字,大概就是這村子的名字吧。離不孤呼呼氣,繼續往前走,道沿忽然衝出一羣孩子攔下她的去路。這些孩子的年紀都在六到十四歲,可說是和離不孤同齡,只是那身衣着和離不孤身上的農家衣袍大爲不同。女孩穿的是窄袖對襟短衣,下穿黑色花紋及膝褶裙,小腿上纏裹綁腿,男孩也穿着對襟短衣,不過下着長褲,打着赤腳。他們原本約在村口玩耍,看到有人從山坡上下來,不由提高警惕,每雙眼睛都大膽打量着眼前的離不孤。而離不孤從未見過他們這樣的衣飾,也左右打量他們每一個人,原來這山的後面不僅風景不一,連人也大大不同。
對視了片刻,其中一個男孩站了出來,他穿着右衽長衫,個子最高,氣勢也最大,一看便知是這羣孩子的頭領,他也是這村長的兒子。男孩戒備看着離不孤,好生沒好氣地問:“你是誰,知不知道我們村子是不可以亂闖,你是怎麼進來的!”
一個小女孩從男孩身後探出頭來,哆哆嗦嗦對男孩說:“她一定是妖怪,否則怎麼會破開巫師的法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