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 破財

楊如柳眼皮一跳,暗自心驚,聽着這小賤人言之鑿鑿,莫非自家哥哥真的在外面有了外室和私生子?

須知世家子弟若是未娶正妻便有了庶子庶女,那就象是跟天下人宣告這家規矩太亂,子弟浪蕩一般,更惶論是有了外室和私生子。

除非是爹孃存心要把自家閨女推入火坑,同等家世的嫡女是不會願意嫁給這種人的。或者降一個檔次,那樣楊颯就只能娶個庶女回來。

而作爲楊颯的妹子,楊如柳的親事也會受些影響,世人會想,這種家風出來的女兒,只怕也是不會持家的。

見好些會客室的門口都出來了丫頭婆子們,都瞧着自己這邊的熱鬧,楊如柳面如火燒,心裡把雲妙恨了個死。

可雲妙已和裴六小姐進了會客室,她也不可能衝進去跟人對質,即使對了質,萬一是真的,自家的名聲可就…

意如郡主跟楊如柳本是站在一處,在衆目之下,此時也不禁朝邊上退了退,剛纔她還楊家哥哥長哥哥短的,一想到那長得英俊的楊颯居然已有了外室子就覺得噁心。

那楊夫人可是剛到自家求過親的!

父王母妃都覺得還不錯,正在考慮呢。

自己堂堂郡主差點去給私生子當嫡母,意如郡主的臉沉得都快要滴出水來,瞧着楊如柳這個好姐妹的目光也不善了起來。

本來是相約來挑些新鮮衣料的,眼下瞧着楊家人便失了胃口,可來都來了,什麼也不買,更讓人笑話,便朝侍立一邊的趙管事道,“找個最好的會客室,拿新鮮樣子來本郡主瞧瞧。”

趙管事心裡鬆了口氣,這位貴主可算想到正題了。

畢竟咱天衣坊是賣衣飾的,你們這些小姐們盡在這裡鬥嘴皮子算怎麼回事?更別說還影響了其他貴客。

趙管事笑容可掬,恭恭敬敬地領着路,將意如郡主帶入了貴客室,意如郡主提裙大步而入,都沒有招呼愣在一邊的楊如柳一聲,楊如柳心知這是惱了自己家了,心中又羞又惱,但還是叫了聲,“郡主且等等妹妹。”

終是厚着臉皮跟了進去。

裴六和雲妙那邊,卻是一室生春,笑言晏晏。

裴六笑道,“好妹妹,多謝你替我解圍。”

心裡卻想,雲家妹妹好神通廣大,居然知道那杏花巷的事。

雲妙也笑道,“都快成一家人了,還客氣什麼。”

說着拿起那冊頁,“姐姐儘管挑,妹妹可是說了要送的。”

裴六其實也奇怪,雲家應該不算豪富,可雲家妹妹出手之大方,比起自己來也是毫不遜色。

見她這般熱心,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隨意挑了款價錢還算中等的。

心裡卻想,等…嫁過去給見面禮時,再加厚些就是了。

挑完了衣料,裴六見雲妙只是孤身一個,還道雲妙的下人們都在坊外等候。

“雲妹妹怎麼也不帶個丫環來。莫非是在坊外等着?”

雲妙笑道,“只得我一個人來。一個人倒還清靜些。”

裴六想起那日在城外,雲妙露出的一手功夫來,心想雲家兄妹倒都是本事了得。

她的兩丫環輕紅綠煙卻是在心裡嘀咕,雲家雖不是世家名門,怎麼也由得小姐一個人出門的?身上還帶着這麼多銀兩?

雲妙用神識聽了下那邊楊如柳和意如郡主的動靜,面上微露出一絲笑意,現下出去,正好趕上看戲。

於是便拉着裴六出門。

卻見那嬌橫二人組也一前一後的出來,兩人面上都是氣急敗壞晦氣模樣,好似黴運當頭,衰神附身,腳步匆匆而出。

見了裴六和雲妙也沒顧上找碴,只是惡狠狠地瞪了幾眼,冷哼一聲,便火速出了天衣坊。

那趙管事面上卻似笑非笑,態度仍是恭恭敬敬,邊送邊道,“郡主,小姐放心,你們看中的,一定留着,只需下回再來取便是。”

雖然沒做成生意,但想到方纔那一幕還是隱隱有點興災樂禍的小興奮。

原來那二人挑好了便取銀票出來要會賬,才發現手中的銀票都被蛀滿了大洞,壓根看不出是什麼面額,自然也就是廢票了。

丟了這麼大人,又損失了這麼大一筆銀子,估計這二位,短時間內是不會再好意思到天衣坊來晃悠了。

裴六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聽了趙管事這句話,也大致能猜出可能是這兩人忘記帶銀子或是銀子不夠。

邊上的輕紅卻是笑出聲來,小聲嘀咕,“方纔還提醒管事的不要賒欠呢,這會兒可是自打自臉了。”

此時那二人已經走遠,裴六脣邊勾起一絲笑,卻也沒斥責輕紅。

她的家世足以與那二人匹敵,也沒必要怕她們。

雲妙和裴六相視一笑,攜手出了大門,裴六小姐這才發現雲妙居然是一個人走着來的,連馬車也沒帶。便執意要送雲妙一程。雲妙無法,只得坐了車,又和裴六說笑了一路。

將至雲府巷子口,雲妙笑道,“裴姐姐放我下去吧。不過若是想進府裡喝喝茶歇下腳,妹妹我也是極歡迎的。”

裴六哪能真去,笑嗔了幾句,送了雲妙下車,雲妙叮囑她道,“裴姐姐,我看那楊家來者不善,說不得還要起什麼壞心,雲姐這幾天千萬小心行事,莫要着了歹人的道兒。”

就差個十來天了,只要這十來天不出什麼錯,等進了雲家,就有云濤和自己護着了。

裴六點頭應了,二人揮手作別。

輕紅在車裡吐吐舌頭,道,“雲家這位小姐可真厲害。”本以爲自家小姐能管家算帳,震懾住一府下人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沒想到這位雲小姐更厲害,對着郡主和世家楊家也毫不怯場,把她們損得灰頭土臉。

綠煙也笑道,“正是呢。也不知道雲小姐將來要嫁個什麼樣的人家。”

心裡卻想,雲小姐這般厲害,自己可要勸着小姐嫁進去後時時跟小姑親近些。

雲妙回了府沒多久,那些衣料也送過來了。給裴小姐的那匹自是送到了裴府,雲妙讓把這些衣料都拿去給瑞娘收着。

正躲在塌上閉目養神,卻聽門口有說話的聲音。

“蘭兒姐姐,小姐可曾回來,我,我有事要回小姐。”

這是玄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急。

出了什麼事麼?

雲妙讓蘭兒放玄兒進來,只見玄兒雙眉皺成一團,滿面焦急,卻又怕惹了主子生氣。

聲音怯怯地說,“小姐,蠶房裡好象被人動過了。”

雲妙驀地睜大眼,“你細說說,是怎麼回事,可丟了什麼東西麼?”

如今那蠶房有的,便是些出過蛹的靈蠶繭和蠶種了。別的也沒什麼值錢的,難道是有人打起了這靈蠶的主意?

“今天早上起來,數着那些蠶種好似少了一張。那些蠶種我都作了記號的,放在香灰盒子裡的。”

玄兒心中忐忑,這蠶房平時都是自己看着,就是自己去茅廁,也要將房門鎖了再去。夜裡也是一樣要鎖門的,怎地就偏丟了一張蠶種呢。

雲妙從塌上下來,“走,看看去。”

雲妙帶着玄兒進了蠶房,這蠶房不大,裡面就是一排木架,此時上面都是空的,窗下放着櫃子,玄兒道蠶種就是收在櫃中的。

雲妙見窗戶也沒有被動過的痕跡,再去瞧那門鎖,心下了然,這種門鎖,稍有點手段的都能打開。

還是自己大意了啊。

應該蠶種一出來,就收到空間裡去,等要出蟻蠶了再拿出來的。

這個想必是趁着夜深人靜之時,偷着來打開了鎖,又取走了蠶種,怕被發現只取了一張,還想着那些張,應該看不出來丟了的。只是玄兒每張都做了記號,也數得清楚,這才發現了。

做的這等悄然無聲,定是院子裡的內賊了。

而自己這院裡,一向都是老實人,除了那兩個前陣子送來的美貌丫頭外也就別無他人了。

想到此處,雲妙微微冷笑,讓玄兒去叫了張奶孃,吩咐把院子門鎖了,不許出進。

再把院中二十大小來人都叫到了院中。

二十來號人都站在當地,互相看看,心中都有點不安。

大小姐平時最是好伺候,也沒那麼多規矩,只有一條,不能進靜室和蠶房,如今這般陣仗,莫非是出了賊不成?

張奶孃也面若玄壇,那蠶房可是自家女兒守着的,如今丟了東西,少不得也是個看護不力。

自己管着小姐院裡的事也好些年了,從來就沒出過大差子,如今倒是頭一遭了。

張奶孃點了兩個平時信得着的婆子,讓從下人所居的小院裡挨着搜起。

那些平時本就老實本分的人倒不怕,坦然地站着,有幾個可能是房中放了什麼不入眼的,心下都有些打鼓。

那兩名美貌丫頭面上也有些驚疑不定,但看着也還鎮定自若。

搜了一回,卻是沒有找到蠶種,其實雲妙放出神識,早已經在院子裡察看過一遍,靈蠶種上可是帶着微弱的靈氣的,但在自己的院子裡並沒有發現。

那婆子們搜過一回,前來回稟,靈蠶種沒有找到,卻是在掃地丫頭袖香的牀下,找到了個小藥瓶。掃地丫頭袖香正是美貌丫環之一,另一個名叫雪玉,分的是燒火的活兒。

雲妙接過那藥瓶,打開一聞,便知這是什麼東西,冷笑道,“好一個能耐大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