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同爲皇室血脈,他不乾淨,你也乾淨不到哪裡去。”慕雲嵐冷冷道。
“呵,雲嵐,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相信是嗎?那我問你,越景玄可有和你說過他的母妃?”越瀟寒臉上的笑容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說沒說過和你沒關係。”
“那就是沒說過了?”越瀟寒冷笑一聲,“他當然不會說,因爲他母妃的身份見不得光!當年,皇祖父第一任皇后過世後,就從未再冊立過皇后,越景玄的母妃初入宮便被爲貴妃,後宮妃嬪之首,可謂是風光無兩,她的過去在皇祖父的有意遮掩下也無人再提及,若不是我無意中翻閱到一冊書卷,根本想不到,越景玄的母妃便是當年安慶王爺的正妻!”
慕雲嵐心中猛地一顫,安慶王爺在當時名聲很大,被譽爲大雍國的不敗將軍,後來戰死疆場,他的王妃傳言爲他殉葬而亡。
“越景玄到底是皇祖父的血脈,還是安慶王爺的血脈,根本無從得知,他的母妃不貞不潔,在安慶王爺死後,勾引皇祖父被封入宮,而且有可靠的傳言,安慶王爺之所以戰死疆場,其中便有這位王妃的手筆。”
“這和皇叔有什麼關係?”慕雲嵐面上不爲所動。
“越景玄的母妃被封貴妃之後,其家族日益壯大,他母妃在後宮蠱惑皇上,其家族在朝野上串聯朝臣,更是暗中想要謀奪父皇的繼承人之位,這樣也就罷了,偏生他們慣會收買人心,把自己放在正義的立場上,讓人誤解是父皇謀權篡位,你可以暗中打聽一下,當初越景玄的母妃蠱惑皇祖父,讓大雍朝的百姓民不聊生,如果現在你一心幫着越景玄謀得皇位,他沒有了後顧之憂之後,你看看他到底會不會管天下百姓!”
“說完啦?說完我就走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皇叔當初面對雲南災民的時候,一番沉痛神色絕對不是作假。
“雲嵐,我說的這些你不信沒關係,可以慢慢調查,另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越景玄當初被封寧安王出雲南,因爲年紀小,並未完婚,但他的未婚妻還活着。”
“未婚妻?”
“不錯,當初,皇祖父親口爲他賜婚,定的是衛家的掌上明珠衛音,只等皇叔成年之後便行婚配。”
慕雲嵐冷笑一聲:“你不覺得這個說法太過牽強了嗎?先皇過世的時候,皇叔才只有十二歲,皇家雖然賜婚早,但也沒有這麼早的先例。”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問林帝師,這件事情,他也是親眼見證過的。”
慕雲嵐微微咬了咬脣,轉身大步離開,這一次越瀟寒沒有再阻攔她。
回到粹凝閣,林帝師倒了杯茶遞過去:“怎麼了,看上去心情不好?”
“祖父,您可知道皇叔當初訂有婚約?”
“婚約,的確是有這件事,當初先皇親口賜婚將衛閣老的孫女衛音賜給他做王妃,只是後來衛家受到牽連被滿門抄斬,那個衛音,也已經死了,人沒了,這賜婚自然就做不得數了。你突然問起這個,是三皇子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說起了皇叔母妃的出身。”
林自安微微笑了笑:“許多事情眼見都未必是實,更何況是耳聽了,你若想知道真相,等離開之後,直接去問越景玄便是了。”
慕雲嵐點點頭:“嗯,我明白的,爺爺,只是,我們該如何離開?”
林自安輕輕地動了動茶盞,快速的寫下十日二字。
十日,越瀟寒登基稱帝的日子?
皇位的更迭本身並未引起百姓的多少關注,只是越瀟寒下令要在他登基之後,發放糧種、幫百姓恢復耕種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帝都中的氣氛驟然熱鬧,不少百姓紛紛涌入街頭,期盼着登基之日早些到來。
三月二十六,天氣晴朗,萬事皆宜。
皇宮中,越瀟寒在宮人的服侍下換上一身龍袍,俊美的臉龐上沒有笑容,讓他整個人多了幾分威嚴,明黃色龍袍光芒熠熠,五爪金龍蜿蜒而上,彰顯着無上的帝王威儀。
他將盤龍腰帶扣好,輕輕地扶正皇帝寶冠:“邀請林帝師和樂平郡主前去觀禮,別忘了將我準備好的宮裝送過去,讓郡主穿上。”
“是,皇上。”肇慶弓着身子慢慢的退出去,出了門口之後才站直身子快步前往粹凝閣。
慕雲嵐看着身前一排侍女,眼中光芒冷冽,好一會兒纔開口:“你們都退下,我會自己換衣服。”
“是,郡主。”宮女們鬆了口氣,如果郡主不願意換衣服的話,她們的性命也就到頭了。
慕雲嵐深深地吸了口氣,將心中的煩躁壓下去,拿起繡着鳳紋的宮裝衣裙,正要換上,忽然眼神一動,伸手摸上裙襬,在裙襬釘着的寶珠中,摸出一粒猶如綠豆大小的紅珠,用力捏破之後,取出其中的紙條:時機已到……
她將紙條放入茶杯中融掉,而後仔細的查看衣衫,再次從衣裙上摘下三個紅珠之後,若無其事的將衣裙穿好,心情好了許多。
林自安和林曄也已經被要求換過衣服,來到才粹凝閣門口,就看到大批的禁衛軍等候。
肇慶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放了三盞茶,見到慕雲嵐三人,連忙恭敬行禮:“奴才見過郡主、見過帝師、見過二少爺,皇上體恤,說登基儀式複雜,怕三位感覺口渴,所以讓奴才備下了香茶,請三位飲用。”
林曄怒髮衝冠,什麼怕他們口渴,恐怕是怕他們在登基大典上惹事,所以在茶中做了手腳!
慕雲嵐端起茶盞輕輕一嗅,眼中閃過滿滿的諷刺:“竟然在茶水中下了委蔓草,越瀟寒也算是費了番心思。”
肇慶一直恭敬地端着托盤,聽到慕雲嵐的話,頭越發向下低了一些:“時辰不早了,請郡主和帝師大人用茶。”
林自安面上神色依舊,端起茶盞喝了一口:“上等的金針白毫,可惜了。” 慕雲嵐也沒有在意,直接仰頭喝下去。林曄喝完之後,直接將茶盞砸在了地上。
肇慶揮手招來車架,載着慕雲嵐等人趕往祭壇。
帝王登基,要先祭拜過天地,然後祭拜先祖,最後才能舉行登基儀式,上次皇帝祭天,祭臺倒塌之後,讓欽天監重新測算,換了祭臺的位置。新造的祭臺在城中央偏西側,面積比原來的要大很多,盤龍玉柱、山河浮雕,每一處都修建的美輪美奐,威嚴無比。
在知道越瀟寒要開倉發放糧種之後,百姓們紛紛涌入街頭,沿途叩拜,一時間聲勢震天。他們並不在意皇位更迭,不管誰在位,只要能過上安生日子,他們都是擁戴支持的。
慕雲嵐坐在車輦中,透過車簾的縫隙打量街道兩旁,在經過衛國公府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沉痛,國公府,看上去和往昔並沒有多大區別,這處府邸也並沒有再行賞賜,門上的牌匾還掛着,只是朱門緊閉,早已物是人非。
就在她愣神的空檔,只覺得眼前光芒一閃,一顆藥丸透過窗簾的縫隙猛的射入馬車內,她連忙伸手接過,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竟然是上等的解毒丸,而且是她之前做出來留給皇叔的。難道說黃叔也來了帝都?
想到這個可能他心中猛地一跳,連忙定神去人羣中打量,並沒有發現熟悉的人影,難道說是皇叔留在京都中的人手暗中幫忙?
之前在衣服裙襬鑲嵌的玉珠中,已經找到了可以避毒的紅珠,這個解毒丸暫時用不上,可以小心收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威嚴的鼓聲敲響一百二十下,一聲聲震盪開來,彷彿能夠將人的心神震碎。
文武百官立於祭臺兩側,一身官服、朝珠熠熠,隨着越瀟寒走上祭臺,躬身跪拜、神色恭敬。
越瀟寒眼神精準的落在慕雲嵐身上,眼中帶着期待:今日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擋他的腳步,他會迎娶慕雲嵐爲妻,化解開這份心結。
微風吹來,慕雲嵐鼻尖輕輕一動,聞到一股淡淡的味道,很熟悉卻一下想不起來是什麼東西。她正要出聲提醒身旁的林帝師和林曄,就聽到一身驚呼響起。
“火!着火了!”
一道火苗自祭臺邊緣燃燒,而後快速的沿着祭臺衝向中央的越瀟寒。
跪在祭臺兩邊的官員們被牽連,官服被燒着,驚得魂不附體,有的爬起來不斷地用衣袖拍打身上的火苗,有的直接就地一滾,將身上的火壓滅,不少官員撞在一起,一時間亂作一團。
禁衛軍連忙衝向祭臺,想要將火撲滅,保護越瀟寒的安全,可他們剛剛靠近祭臺,就發現身上火光一閃,鎧甲無火自燃。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又是天譴?”
慕雲嵐回神,連忙拉着林自安和林曄後退,她想起來了,那是白磷的味道!
一道人影自混亂中快速的接近,伸手握住慕雲嵐:“雲嵐,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