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 出身
母子兩人落座。
除了心腹嬤嬤,其餘人都被屏退了。
朱茂左右看了兩眼
許德妃知他心思,便道:“茂兒你放心,宮裡無人爲難我。皇上沒有,惠妃也用不着做那等事兒。這個年節,我吃穿用度一切如常,沒有一點兒委屈。母妃就是擔心你,擔心得不行。”
朱茂輕聲道:“叫母妃如此惦記牽掛,是兒子的不是。”
許德妃道:“既知我擔憂,你就收一收先前的想法。
不止是我,章氏亦十分擔心你,之前進宮來,與我說着說着就哭了。
夫妻一場,她擔心又幫不了你,只能自己悶着。
也不知道她現在病情如何。”
朱茂嘆道:“我等下出宮,就打算去莊子上看看她。”
“我猜她那是心病,你好好與她說說,讓她知道你的想法,能放下心來,這病情也就慢慢緩了,”許德妃柔聲細語地勸,“母妃現在也沒有別的念想,就盼着你們能好好過。”
“知道就好,”許德妃道,“你聽母妃的,自己保重身體,多與章氏說說軟話,等她病好之後迎她回府,什麼側妃、填房,說到底,最好的、惦記最久的,始終是原配。”
許德妃有好些時日沒有見過這麼“好說話”的朱茂了。
出身上,他輸了個徹底。
朱茂亦笑了笑,有些苦澀:“您是爲我好,我都知道。畢竟,以驍是父皇最喜歡的兒子,他又是那麼一個出身,您說得對,我與他不一樣。其實,您該早些告訴我,我心裡有數了,便不會……”
反倒是黑檀兒,從車前紋樣上知道了車裡人的身份。
她各種勸解,又提章氏,就是要讓兒子知道,人生之路,除了那把龍椅,其實還有很多。
馬車經過大豐街,從霍以驍的宅子前過時,朱茂掀開了車簾一角,陰測測地看着那緊閉的大門。
人死了,去地府當皇帝吧!
如此想着,他鬆開了手,簾子落了下來。
朱茂沒有看到的是,從宅子裡延出來的樹上,蹲着一隻黑貓。
朱茂本以爲,他起碼贏得過霍以驍。
許德妃搖了搖頭:“你問過我幾次,我不是故意不說,而是,在那之前,我也是猜測居多。
章氏是個拎得清的,她們婆媳雙管齊下,母子親情,夫妻情誼,一定能讓朱茂徹底放下心結。
朱茂頷首:“我知道。”
沈家若扶持,必然是朱鈺優先於他朱茂。
等我隱約猜到時,我根本不敢信,也不敢說。”
不、死了更好。
即便認祖歸宗,生母那說不得的身份,就是霍以驍身上最陰暗的一部分。
一而再、再而三,出身成了他的攔路虎,這讓他如何甘心?
朱茂時不時點頭,很是把母妃的話放在心上的模樣。
在沈家的迫害之下,艱難活下來的嫡長子。
他明明是長子,明明刻苦又努力,但他比不了弟弟們,僅僅只是因爲他的出身。
只要茂兒能想開,能聽得進去她的話,皇上不會爲難他,現在還都來得及。
她的兒子,除非是殘了、傻了,否則,旁人都不會有機會了。”
馬車在一莊子外停下。
我印象裡,她一直病怏怏的,我只記得她的病容,他們母子又沒有那麼相像,以至於我那麼多年都沒有看出來。
朱茂又輸了。
朱茂禮數週全地別了許德妃,走出了宮室。
會始終,低他們一頭。
當日,唐雲翳的馬車怎麼載着它去了東明縣,這一次,朱茂的馬車就還是怎麼載着他,出了京城。
不管當年真相到底是什麼,父皇給了霍以驍一個其他人永遠追不上的出身。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得不到,只有失。
既如此,就殘了、傻了吧。
許德妃既是寬慰自己,又是哄着朱茂,絮絮說了許多。
朱茂全盤應下。
等出了皇城,上了馬車,他臉上的那點兒透着憂鬱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因此,她沒有留朱茂用午膳,而是催他去莊子上探視。
霍以驍纔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她的兒子,先前只是鑽了牛角尖,並不是蠢笨,豈會看不懂局勢?
前一陣,事發突然,脾氣上來擰着了,纔會轉不過彎兒來,現在,不是想明白了嗎?
“你能聽進去,”許德妃笑了笑,“母妃就放心了。”
想了想,它一躍,輕輕巧巧落在了車架上。
母妃說的道理,朱茂當然都懂。
可朱茂在馬車裡,又只是簾子一角,他看不到高處,當然也就看不到黑貓。
朱茂抿了下脣。
從一開始,一旬許出一趟門,到之後,茂兒表現得好,她再去求一求皇上,禁足也就能解了。
那位皇子妃,當年辦了後事,人人都道她死了。
有這份功勞在,皇上惦念她是人之常情。
許德妃雖捨不得兒子,但更希望能另有一人勸着朱茂。
若是騎馬過,高高仰起頭,大抵能看到貓兒影蹤。
他不及朱桓,因爲他終究是“沈家一脈”的,是父皇不喜歡的。
他不及朱鈺,因爲朱鈺是俞皇后的兒子,在霍以驍的出身公佈之前,朱鈺是唯一的嫡子。
活人更是比不了死人,更何況,元妃又是爲了護住兒子、在追兵迫近時難產而亡。
許是把那些不能夠着的奢望都放下了,看開了很多,朱茂的心境也平緩下來。
許德妃嘆道:“我曾聽說,皇上與元妃感情很好。
嫡長子。
許德妃又是欣慰、又是慶幸。
霍以驍再受父皇偏寵又如何?再有太妃維護又如何?霍以驍有個讓父皇難以啓齒的生母!
樹上藏着的貓兒本就不容易發現,也就是因着黑貓白雪,才稍稍顯眼些。
直到最後,朱茂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出身一詞,是他這麼多年最最不喜的。
除非是殘了、傻了,否則,那把龍椅就是霍以驍的了。
出身如此,他拼盡全力都抹不平差距。
許德妃見他如此,心境越發放鬆下來。
朱茂應了一聲。
張揚的朱晟、中庸的朱桓,都比他受父皇看重。
趕在朱茂下車前,黑檀兒就尋了個狗洞,先一步進去了。
上週出遊還是有點沒緩過來,今天單更。
收尾階段我也再繼續捋一捋。
感謝書友Rainy清夢、初至人未識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