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做生不如做熟
溫宴清楚，長公主臨終前的一言一語，吳公公必定需回稟皇上。
這也是她不提鄺訴身份與西行，以“盞兒”來回答長公主的原因，鄺訴之名一帶而過。
得讓吳公公能交代，也讓她和驍爺能繼續打探。
“那丫鬟得逞之後，出府遠嫁他鄉，丈夫就是那鄺訴，家裡有些銀錢，讓她過上了富貴生活，這自然也是沈家給她安排的，”溫宴一面走，一面道，“當日那事，是老太太與驍爺的心結，明明互相關心惦記，卻很疏遠。我想着調和這事兒，勸了老太太好久，她才告訴我緣由。”
吳公公聽完，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四公子與金老太太關係緩和之事，霍懷定在御書房裡提過。
果然，當年心結有內情。
而那內情，是沈家所爲。
此處事了，溫宴先行回了大豐街。
吳公公領着人手，處理好了長公主府上上下下的事兒，這纔回宮去。
沈家的一切，都是爲了那孩子。
恩榮伯夫人小心翼翼地問：“殿下狀況如何？”
御書房裡，立着數位大臣，全是來商討朱鈺治喪議程的。
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恩榮伯夫人尷尬極了：“自是二殿下。”
“長公主死了，母妃挺暢快的，”馮婕妤深吸了一口氣，又失笑着搖了搖頭，“可是啊，看到皇后撕心裂肺的樣子，母妃又沒那麼暢快了……”
馬車沿着大街前行，半道上，斜斜衝出來一輛車，攔在了跟前。
朱鈺一死，朝中多少人犯愁啊，恩榮伯府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如今也算是替兒子報了仇，馮婕妤自然也要來和朱晟說說話，哪怕朱晟無法給她一點兒迴應。
朱鈺的死，不說恩榮伯府意外，馮婕妤又何嘗不意外？
皇上在早朝上說，沈家抱養了一個孩子、冒充皇家血脈，以圖監國。
皇上疲憊不已，見吳公公回來，與趙太保道：“太保替朕先拿個主意，初步定下後由朕過目，今日實在無力……”
恩榮伯夫人嘆了一聲：“怎麼好端端的，四殿下也會出事呢……這下子……”
昨日之前，馮婕妤都以爲，她與俞皇后勢不兩立。
她的晟兒，不會動、不會說話，卻會呼吸，還活着。
朱鈺的意外身亡，與永壽長公主的“病故”，不僅是民間衆說紛紜，前朝後宮，亦是風雲變化。
馮婕妤眉頭一蹙。
恩榮伯夫人被馮婕妤轟下了車。
白嬤嬤平了車簾子，輕聲勸馮婕妤：“娘娘當心身子，生氣不值當。”
“我、我也是爲了家裡好！”恩榮伯夫人惱道，“二殿下出事了，伯府不尋出路，將來還怎麼辦？
娘娘和公主能保伯府前程嗎？
朱晟也好、朱鈺也罷，全是沈家的棋子。
比她想象得要來得早。
馮婕妤在牀前坐下，握着朱晟的手，想說什麼，眼淚先涌了出來。
說是按部就班，其實無比紛雜。
可一夜過去，朱鈺死了，俞皇后悲痛不已，馮婕妤忽然間就被巨大的痛苦包圍了。
“怎樣？四殿下死在沈家手裡，又不是我害的，”馮婕妤氣得不行，“四殿下死了，伯府的路又斷了，這回是盼着我給你們牽哪條線謀前程吶？母親歇了這個心吧！我再無前程，也是婕妤，成歡還是公主，我不摻和那些爭權奪利的事兒，我就能在宮裡好吃好喝一輩子。”
可馮婕妤知道，那孩子是朱家子弟，是那個她當年意外發現的孩子。
大抵是心境起伏，馮婕妤想了想，還是讓恩榮伯夫人上了車。
皇子府邸，遣散了不少人手，與從前相比，顯得空落落的。
董治勝抄家之後，馮婕妤就在等着永壽長公主的末路。
當然，這江山傳遞，還是得講究講究。
人是放上來了，但心裡的氣還頂着，馮婕妤張口就頂了回去：“母親是問哪位殿下？”
馮婕妤擺了擺手，閉目養神。
她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了。
只這一點，就讓馮婕妤慶幸了。
前些時日，因着柳仁灃被扣下，恩榮伯夫人接連往錦華宮遞了幾次帖子，馮婕妤都回絕了，沒想到今兒，伯夫人直接在路上攔她的車駕。
只是，誰也沒有料到，朱鈺竟因那孩子死了……
吳公公上前，替皇上按壓額頭，慢慢說着各項事宜。
“母親有話就說吧。”她道。
“你與皇后哭去！”馮婕妤不耐煩聽這些，她讓母親上車來，原以爲母親是真心想與她修復關係，結果，話裡話外的，還是恩榮伯府的利益。
若今兒死的是俞皇后，馮婕妤定然會撫掌大笑三聲，以表慶祝，但死的是朱鈺。
趙太保見狀，領了命，帶着大臣們退了。
她要去看望朱晟。
可再過十年二十年呢？
她年紀大了，榮華富貴都見識過，無所謂了，可繼任者，能善待成歡，善待一動不動的朱晟嗎？
恩榮伯府可以不在乎她，她卻不會不在乎自己的兒女，她得爲晟兒、成歡留好路。
娘娘與皇后娘娘一塊長大，多少有些情分，您卻非慪氣弄成這樣……”
馮婕妤與朱晟嘮嘮叨叨了半個時辰，這才起身回宮。
自從朱晟出事，恩榮伯府立刻倒向了朱鈺與俞皇后之後，馮婕妤就對孃家人失去了信任。
皇上在一天，馮婕妤倒有一天底氣，吃穿用度上，無人敢剋扣她分毫。
伯府的所謂前程？
馮婕妤也早就看穿了，不在乎了。
馮婕妤知道兒子出事是一種怎麼樣剮心剮肺的滋味，她不想大笑了。
錦華宮，馮婕妤素裝出行。
那輛車上，坐的是恩榮伯夫人。
她曾將他視作永壽長公主的兒子，亦是這麼告訴溫宴的，如今想來，是她誤以爲了。
恩榮伯夫人從車上下來，到了馮婕妤車駕前：“娘娘……”
“朕知道了，”皇上道，“後續都按部就班着做吧。”
此刻，看着榻子上一動也不會動的朱晟，馮婕妤揉了揉他的臉：“母妃就當替你積德、祈福吧。”
“還是老樣子，好不起來，也壞不了，”馮婕妤道，“我出宮有一會兒了，需得儘快回去，母親有什麼話，直說吧。”
其他人，馮婕妤都信不過，要做買賣，得與誠信的人做。
做生不如做熟，還是溫宴，最說話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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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