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識時務
樑歸仲的確氣炸了。
四公子點到爲止,樑諱又是一問三不知,樑歸仲只能私底下去問畢之安。
畢之安坐下來與樑歸仲吃了盞茶,倒也沒特特瞞着,說了下查到的狀況。
“我估摸着令郎也不知情,”畢之安道,“樑大人,我們也是老交情了,我說句心裡話,老來子再寵,也得管着,以前進順天府了,你還能領回去,要是哪天再稀裡糊塗進來,我不讓你領了,你也別怪我。你寵兒子,誰不寵兒子?”
樑歸仲啞口無言。
畢之安說的是“誰”,意思是“皇上”。
別說皇上偏寵四公子,即便是不得寵的皇子,也比自家的老來子矜貴。
這一次,四公子是“警告”,大抵是知道樑諱只是被卷在其中,並沒有擔當什麼角色,可若是下一回……
樑歸仲與畢之安道了謝。
等他答完,便是朱桓,再往下……
聽見消息,溫宴轉頭就笑了:“樑大人倒是識時務。”
這麼莫名其妙的話,他聽懂了。
他是得好好管管兒子了。
朱鈺指不定就會把他賣了。
朱茂以爲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神情變化,實則被霍以驍全看在眼中。
這個消息,沒多久就進了霍以驍和溫宴的耳朵裡。
待幾人問安,皇上慢悠悠開口:“年後事多,朕也顧不上問問你們幾個,換了衙門觀政,可有什麼心得?”
翌日,兵部衙門裡,霍以驍和朱桓研究起了線路。
“底檔看得雲裡霧裡,幾位大人倒是講解了一番,但我還有些不懂的地方,想回去之後向工部的大人請教,沿途運輸涉及的腳伕、行程、與途徑之處當地衙門的配合,大抵是工部那兒清楚一些,”霍以驍道,“是了,也能問一問,當時那一批除了冬衣兵器,是否還有其他物資一併送往北境。”
朱茂不好再追問,只是心裡越發沒有底。
朱鈺脾氣有一陣沒一陣的,有幾次眼睛看地,等霍以驍先答,或是皇上叫他名字,有幾次直接開口,全當沒有霍以驍這個人。
“他恨不能沈家立刻就倒了,也好過他兩頭謀算。”霍以驍道。
霍以驍琢磨着得去趟工部。
朱茂故作輕鬆地與吳公公道:“父皇午歇了嗎?這會兒找我們,是什麼事?”
不管如何,他得多留一些保命錢。
霍以驍走在最後頭。
皇上道:“問出來了就回朕,朕也想知道,狄察怎麼就一夜之間懸樑了。”
其他三人說的,不外乎學了些什麼,先前做了些什麼,皇上有些好奇,霍以驍又會說出什麼來。
朱鈺藉由“不順路”,獨自回刑部去了。
與此同時,他手裡掌握的訊息,也會比黃大人多一些。
他知道,沈臨說他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可在樑歸仲看來,沈家勢力複雜,該斷尾時毫不留情。
鴻臚寺做什麼,畢之安豈會不知?
樑歸仲沒頭沒腦來一句,重點就在“路途遙遠、變故頗多”上。
只看兵部檔案,那一批北上的就是禦寒的棉衣、鎧甲、新造的兵器。
思及此處,朱茂迅速睨了朱鈺一眼。
再不看着,以後哪裡還有數錢的機會,命都得沒了。
此事是沈家在搗鬼。
吳公公道:“中午歇了會兒。”
樑歸仲起身送客,心念一動,扣住了畢之安的手腕。
樑歸仲怕被沈家賣了,便想先給四公子一個人情。
這話不是說給他畢之安聽的,而是要藉由他的口,轉告霍以驍,如此纔好避人耳目。
父皇眼下未必會罰他,可沈家若聽到風聲……
樑諱整天和一羣公子哥兒混在一起,連被賣了都稀裡糊塗。
溫宴認同點頭。
霍以驍直接說起了他要做什麼。
“你心裡有數就好。”畢之安見他聽進去了,準備告辭。
往北疆運輸,陸路居多,亦有走水路再換陸路的。
雖然,罪讓皖陽背了,但朱茂不敢確定,霍以驍和畢之安是不是真的沒有逮到他的尾巴,哪怕是尾巴上的一根毛。
再看朱鈺,神色坦然又輕鬆,如此對比,對霍以驍之前的推測,倒也是一個佐證。
霍以驍不做聲,等着朱鈺動靜。
朱茂悄悄鬆了一口氣,而後整理思路,答皇上提問。
今兒大抵是心情還可以,朱鈺沒有僵持着,說他在刑部的體會。
本來極其放鬆、自在的朱鈺忽然就緊張了,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捏着。
論平衡難度,他比黃卜慶辛苦。
樑歸仲這些年與沈家虛以委蛇。
吳公公候在外頭,引他們一行人進去。
霍以驍轉過身,視線落在朱鈺的手上。
說起來,沈家……
數量、造價與運輸時常,先前就理過了,問題有,卻不大。
溫宴正拿逗黑檀兒,一人一貓玩得不亦樂乎。
皇上聽完,又問了兩句,視線落在了霍以驍身上。
霍以驍佯裝不知情,跟在他們兄弟身後,出了御書房。
今日這些話,並不是爲了拉樑歸仲一把,或是賣個好,而是,樑諱這麼“天真”,指不定哪天又要被坑進順天府,畢之安被這些紈絝們弄得頭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到大堂上最好。
說完,皇上示意他們都退了。
畢之安笑了笑,點了點頭。
畢之安疑惑地看他。
“有一事……”樑歸仲說了一半,略微一頓,再開口時,牛馬不相及,“各方使節來朝,全是鴻臚寺接待,我聽他們說了幾次,皆是路途遙遠、變故頗多,十分辛苦。哪怕是修繕好的官道,也不容易走。使團難行,運輸亦難行。”
樑歸仲給霍以驍指了路,既然兵部的底檔做得漂亮,那就查運輸。
皖陽郡主針對定安侯府,卻把毫不知情的樑諱牽扯進去……
不示好,他鴻臚寺卿的位子早沒了,可徹底投誠,他又不甘願,只能在中間架着。
只答一個,第二個根本不答。
狄察經手的不止是那批棉衣,其中還有什麼故事,靠路線多少能窺得一二,再從中反推底檔,倒也是一條思路。
還未過去,宮裡來了人,請幾位殿下與他到御書房。
狄察就是前車之鑑。
霍以驍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垂着眼想,方大人有事做了,得給方啓川派個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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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