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津津有味
走出花廳時，迎面吹來了一陣夜風。
狂風捲着雪花，溼漉漉的，讓人其不舒服。
不遠處，是長公主府那座高大的假山，風從山石的洞孔裡穿過，鬼哭狼嚎。
唐雲翳緊了緊斗篷，垂着眼往前走。
花廳裡的熱氣與明亮被他拋在了身後，留在他身上的，只有寒意。
與周圍的風雪相容，也與他心中的戾氣相合。
十分不暢快。
從棋差一着開始，此事就決計不可能暢快了。
唐雲翳太清楚皇上在想什麼了。
皖陽是皇上最想要的先鋒兵。
溫宴亦揉着眼睛起身。
若是置之不理，一頂一頂大帽子就扣下來了，皇上正愁沒有收拾瀋家的好機會。
皇上坐在龍椅上，聽御史們罵了一刻鐘，終是擺了擺手：“行了，朕已經罵過皖陽了。”
“外戚專權，古往今來……”
就前街上，定安侯府那對祖孫的表現，皖陽根本扛不住。
“笑話！人家是侯府，能看得上這些銀子？人家拿了，是因爲他們該拿。”
看得越明白，纔會越無力。
唐雲翳深吸了一口氣。
“聽說，郡主壓根沒有露面，只派了個嬤嬤去的。溫夫人收下賠禮時，臉色可難看了。”
屋裡點着炭盆，溫宴尤覺不夠，被褥也厚實。
連暗自慶幸脫身了的朱茂，都難以置信地看着皇上。
“不奇怪，宮裡是太妃娘娘，郡主可是皇太后的外孫女，太妃娘娘難道能比皇太后還厲害？”
上馬車時，唐雲翳想，他得再給長公主去信，催她趕緊回京。
“皖陽會給定安侯府賠不是。”
他硬把溫宴又翻了回來，箍在懷裡，又掖好被角，重新閉上了眼睛。
這倒不是吳公公多向着霍以驍，給他當眼線，而是，皇上的目的需要定安侯府的推動。
可乖乖賠銀子了，這事兒就了了嗎？
不可能！
皖陽鬧出這樣的風波，還什麼枉顧朝廷根基，險些害了那麼多百姓、考生的性命，最後卻只是不痛不癢地賠一些銀子……
老夫人往病榻上一倒，哀哀呼幾句，就是皖陽耀武揚威、囂張跋扈，還欺上門去。
因爲皖陽不可能配合。
水平不夠。
霍以驍又睡了會兒，算着上朝的時候，也就起了。
剛剛還在罵的御史愣了愣，道：“您罵過了，所以……”
若長公主在京中，他們不至於騎虎難下。
過河拆橋？
溫馮家的一面採買，一面聽了會兒，最後提了些點心回了燕子衚衕。
陰冷的寒氣順着嗓子，直入心肺，刺得他很不舒服。
可再氣，結果依舊如此。
偏偏入睡後還要尋個暖源，手腳身子全往霍以驍這邊鑽，鬧得霍以驍一身火氣不說，還一身的汗。
哪怕跟她把事情掰碎了講解明白，皖陽願意低頭，她也不能在燕子衚衕裡討到好處。
他們必須選一樣。
父皇會放過沈家？
“賠不是？皖陽會賠哪門子的不是？”
銀子、藥材、錦緞，裝了好幾車。
他空有一身解數，可偏偏不是他的考卷。
吳公公明確說了，賠罪、賠銀子。
想都別想。
消息是吳公公使人遞出來的。
溫宴與霍以驍商量了一番，續寫了戲本，便各自開展。
與沈家沾邊的官員各個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喘，就怕跟前回的狄察一樣，被皇上大罵一通，命都賠裡頭。
不輕不重，不痛不癢。
上午時候，長公主府的賠禮送到了燕子衚衕。
今日是大朝會。
他們誰都不敢讓皖陽去，便只能賠銀子。
霍以驍被熱醒的時候，快四更天了。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正是長公主與郡主仗勢欺人的“證據”嗎？
這是賠不是就能解決的？
御史言官義正言辭，把皖陽郡主從頭斥責到腳。
是他們沈家，仗着從龍之功橫着走的證據。
爲了私人恩怨攪亂春闈，鬧事街頭妄圖傷人，至於溫宴在順天府裡講過的朝堂根基，更是人人都要來說一句。
畢竟，連皇上都只能退一步，讓皖陽出點銀子了事，可見沈家對皇權鉗制之深。
再回到牀上，大抵是他身上沒有攏在被窩裡時那麼熱了，溫宴極其不滿意，睡夢裡翻了個身，避開了。
皇上是看準了皖陽不可能去賠罪，哪怕沈家硬逼着皖陽去了……
溫宴與曹氏正在說話。
霍以驍挑眉，轉頭與溫宴道：“皇上昨兒罰皖陽跪了一會兒。”
四公子的臉都氣白了。
“要我說，侯府也沒有什麼損失，白拿那麼多銀子……”
“皇上都拿郡主沒辦法。”
不管是那一方，都愕然擡頭，看着皇上。
唐雲翳把這些想得格外透徹，卻，沒有化解的好辦法。
大半夜的，霍以驍被她氣笑了。
輕手輕腳地，霍以驍起身，趿着鞋子走到桌邊，咕嚕咕嚕灌了半壺水。
“沈家能比皇上還厲害？”
青珠搬了把杌子，坐在廊下煎藥。
“什麼郡主，分明是沈家！皇上靠沈家支持才能登上皇位，沈家硬氣着呢，別說小蝠衚衕的火沒有燒起來，真燒起來了，郡主也還是郡主。”
雪飄了一夜。
“就是，郡主是皇上的外甥女，硬撐着不拿，只會讓皇上爲難。”
歲娘給她梳頭時，邢媽媽邁進屋子，與霍以驍稟了兩句。
“能好看嗎？幾次三番被算計，最後只拿這麼些銀子，對郡主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侯府去衙門告郡主，也不可能就是爲了銀子去的，郡主那麼禍害人家，賠銀子天經地義！”
都是聰明人，皇上是個什麼打算，不至於看不出來。
說白了，需要他們委委屈屈。
“哎，我還聽說，四公子夫人進宮又出宮，氣色極差，登馬車時險些摔倒，好像是宮裡都拿郡主沒有辦法。”
文武官員們循聲看去，果然是四公子。
溫馮家的衝她點了點頭，進了正屋。
不對勁！
這絕對不對勁！
所以，消息纔會卡在霍以驍出府前就送到了。
見了她，溫宴問道：“外頭都怎麼說的？”
溫馮家的笑了笑，目光落在了桂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靠着引枕，捧着曹氏列給她的賠禮冊子，看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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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