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問話
馬車停在小衚衕裡。
溫宴吹滅了花燈，上了車。
霍以驍沒有上去，就守在車前。
隔着簾子，車廂裡一陣衣料摩挲的聲音。
等了一會兒，溫宴再從車裡下來時，已經換了身素淨衣裳了。
溫宴怕冷，在馬車上換衣裳，也是難爲她了。
畢竟，她在家穿衣，恨不能就縮在被窩裡收拾整齊。
即便只是換身外衣，這麼點兒工夫，依舊是冷得慌。
只是，爲圖動作方便，她沒有急着把雪褂子披上。
霍以驍從她手裡接過，直接給她圍上，帽子把腦袋緊緊遮住。
一塊帕子塞到了他的嘴巴里，他嚇了一大跳，雙腳直髮軟，叫不出聲，也使不上勁兒，甚至無法扭過頭去看一眼。
“不會，”楊繼林道，“我不會錯過任何一次機會，我考了這麼多年了。”
錢暉將信將疑。
霍以驍替她整着領口。
王笙呆呆坐在地上，被這番對話弄得目瞪口呆。
便是有人擦肩而過，也無法斷言，這到底是個年輕女子，亦或是個還沒有長開的小少年。
王笙此刻纔看到，書房窗外廊下，站着個人，裹得很嚴實。
溫宴趕在他之前，啪得推攏了窗，嘴裡道：“行行行，我不說了，我去攤子上。”
行到王家外頭，黑檀兒踩在牆上，看了兩眼。
說完，轉身就走。
不多時，裡頭傳來了動靜。
“問問他，”王笙道，“是與不是，問了就知道。”
“誰呀？”
如此，王笙的妻子也沒有急着來開門，只轉身去屋裡叫王笙。
“我可不是胡說！”王笙道，“你看看這帕子，我就被它捂住了。”
溫宴問：“什麼意思？別是你故意跟他們說了什麼吧？考生衆多，你攔了兩個，又有什麼用？”
出手的是霍以驍，對付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輕輕鬆鬆。
雙腳發麻，他支撐着站起來，猶豫着進退，卻聽見身後又傳來了腳步聲，嚇得他又一屁股坐回去了。
那人正隔着窗子與裡頭人說話：“生意還好，剛有個客人做了盞燈，用了不少竹料，我纔回來取的，娘在對頭屋裡睡下了，大抵是這些日子累着了。”
王笙倒吸了一口氣，心一橫，把事情說了一遍。
這雪褂子是霍以驍前兩年穿的，外層料子用了青色的，披在溫宴身上，還是偏大些，顯得被攏在其中的人小巧許多。
楊繼林皺眉：“真的假的，還能去告官不成？”
“婦人之見！”楊繼林不高興極了，起身就要來關窗戶。
“首飾也都去了，”溫宴道，“沒人能看出來。”
“溫辭真的舞弊了嗎？”王笙問。
窗戶只半開着，因着角度，裡頭看不清外頭人。
他只知道，說話人是楊繼林的妻子，楊繼林就在書房裡，楊家進了賊人，把他逮了，結果這一個個的，竟然毫無知覺。
確定沒有哪個在院子裡，它朝溫宴輕輕叫了一聲。
楊繼林低着頭看書，被窗外人念得煩了，道：“你這麼多話做什麼？你趕緊回去，別讓兒子一個人看攤子。”
低頭看去，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狐狸，男女莫辨。
上元夜，能賞燈的都去賞了，這一帶民房，安靜了許多。
“誰唸書不刻苦？你不苦，還是錢暉不苦？”楊繼林道，“人人都知道他就是去試試的，壓根不是正兒八經做好了準備，結果……我也就是聽人說了一嘴，你們信不信的，也沒什麼關係。”
王笙懶洋洋躺在牀上，半點兒不肯動彈，待聽說是去楊家，這纔不情不願地爬起來。
兩人、一貓，沒有再去熱鬧的大街上，而是穿過小衚衕，往深處去。
偏他根本動彈不得，想提醒他們都沒有辦法。
以至於，他壓根沒有留意，走出去的人到底是什麼模樣的。
“我看他念書挺刻苦的，先生也說……”
溫宴離開後，霍以驍也放開了對王笙的鉗制。
錢暉攔了一把，大抵是心裡也發虛，攔的動作更虛，壓根沒攔住。
提雞仔似的，霍以驍把王笙提到了楊繼林的書房外頭。。
他愕然看着王笙：“路滑，歪着腳了？”
溫宴張口，已是錢暉的聲音：“楊繼林尋我們，我先過去了。”
溫宴這才敲了敲門板。
楊繼林打開書房門，看着兩人，問：“你們怎麼來了？”
哪知道，一邁進去，突然背後一陣冷風過。
錢暉道：“也不是說不信，而是這等要緊事情，怎麼會傳出來？”
可王笙不知道。
“我這還不是關心？”溫宴又道，“我怕他們影響你……”
王笙急得不行，急得都忘了，把他叫來的錢暉還沒影。
等他搓着手等到楊家外頭，見大門開着，只當是錢暉留的門。
王笙回過神來，拉了錢暉一把，看了眼楊繼林書房裡的光亮，低聲問道：“你去我家叫我，怎麼來得比我還遲？”
王笙說了一半，就被楊繼林打斷了。
這回來的是錢暉。
王笙愣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自由了，趕緊把口中的帕子扒了出來。
錢暉愣怔，下意識地跟着放低了聲音：“我什麼時候去的你家？有鄰居來帶話，說是楊繼林在家等我，我纔來的。”
滿月當空，普通人家節儉，點蠟燭的都不多，以至於這一片屋檐院牆，全攏在了夜色之中。
“錢家的攤子就擺在我們斜對面，我看他們生意不好，我過去問了聲，聽說錢暉近來狀態不對，”溫宴背對着王笙，依舊學楊妻聲音，“他還跟我說，不止是錢暉，王笙更加一塌糊塗，說他們兩個就聽你的話，讓你改明兒好好說說他們。你總跟他們一塊，你曉得他們出什麼事兒了嗎？”
“怎麼傳的？”楊繼林笑了笑，“他們自家人說的，他家親戚進京吃喜酒，回臨安時坐船，包的船家和我們褚東家認得，傳過來的。褚東家過年時還笑我，說我考了這麼多年，難怪這麼難……”
王笙和錢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剛纔說，”王笙咬牙道，“能攔兩個？”
楊繼林的臉沉了下來：“女人不懂，你們也不懂？少你們兩個，就能輪到我了？那些勳貴子弟早知道考什麼了，缺了你們兩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