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可以用
三更天了。
錦華宮中,馮婕妤了無睡意。
朱晟的樣子一直在她的腦海裡。
她的兒子,她的年輕的兒子,她原本康健又活潑的兒子,一動也不能動了。
連一根手指,都失去了活動的能力。
他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淚珠往外涌,彷彿是還在襁褓時一般。
可襁褓裡的嬰兒會長大,被毒傷了身體的人卻只能等死了。
若真的沒有意識,聽不見她的聲音,感受不到四周變化,那也就算了。
偏偏,朱晟其實什麼都知道,他有思想,卻不能說,甚至轉動眼珠子來表達自己的想法都做不到。
還春捂秋凍呢!
押自是不押的,但用,卻是可以用。
馮婕妤心如刀割!
馮婕妤當然也盼着能有些進展,可心裡卻不敢存有奢望。
試問,哪位母親能接受這樣的變故?
白嬤嬤領會了馮婕妤的意思。
倒是西花衚衕這兒,霍以驍自己的宅院,有人進出也無妨。
馮婕妤這些年爲了親兒子攢下的所有東西,都會被他們拱手奉到朱鈺手上。
別讓我抓到他董家的把柄!”
霍以驍怔了一下,沒有立刻躲開,等反應過來,才緊繃着脣角把手抽了出來。
“看吧,手心是暖的。”溫宴道。
“媽媽,”馮婕妤的眼神空洞,輕聲道,“我受了俞氏那麼多年的氣,讓我看到她笑到最後,我還不如一頭撞死!”
“近來轉暖了,我也沒那麼冷,只是,俗話說,春捂秋凍,”溫宴道,“我需捂得久一些,不然,藥都白喝了。”
可懷疑,也僅僅只能是懷疑。
霍以驍上下打量她,問:“你這冬衣要穿到什麼時候?夏天?”
她怕自己失望。
溫宴笑了笑。
她若是倒下了,誰還能管朱晟?
去年秋天,溫宴哪裡凍過?
先前二殿下只是幽禁,就已經讓恩榮伯府上上下下都蠢蠢欲動了,真出事了,馮家沒有一顆牆頭草,他們會全部倒向朱鈺,唯朱鈺馬首是瞻。
他倏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今兒地窖能用了,管事採買了酒和藥材,讓溫宴發揮一番。
白嬤嬤抿住了脣。
前些天,隱雷奉命在這宅子裡挖了個地窖,以作儲酒用。
甚至連成歡的將來,都會爲朱鈺所用。
白嬤嬤一愣。
白嬤嬤一個激靈:“您別說這樣的話,殿下和公主還指着您呢。”
許德妃也是沈氏一脈的,與俞皇后“親近”,別管真親近假親近,起碼不會輕易撕破臉。
要我看,他原先也不一定多誠心!
從朱晟府裡回來,馮婕妤一直躺着,躺到了現在。
再往下的幾位殿下,歲數太小了,現在押寶,容易血本無歸。
從白天到入夜,她與馮婕妤一塊,把所有人的得失利益都梳理了好幾遍。
二殿下若是沒有得救,那最受益處的無疑是朱鈺和俞皇后。
她沒有用多少勁,就是拿手心貼着他的手背,嚴絲合縫的。
白嬤嬤忙點頭:“是了,奴婢一時想岔了。”
驍爺就是驍爺,聽起來是嫌她四季難分,其實是在問,近來身體可有好轉,太醫的藥吃着有沒有效果。
董文敬天天跟着晟兒,他是攔着晟兒惹事了,還是替他周旋了?
白嬤嬤道:“起碼,他相信您是真的對背後之人恨不能敲骨吸髓。”
沒有證據,馮婕妤對付不了朱鈺,也阻止不了恩榮伯府求榮。
“媽媽是糊塗了,”馮婕妤道,“媽媽知道他的生母究竟是誰嗎?”
白嬤嬤陪着她,眼神裡滿滿都是擔憂。
京城入春了,枝頭有些新芽,綠意不濃,卻也透了幾分生機。
“您打算怎麼把消息遞給四公子?”白嬤嬤問,“還是通過董尚書那兒嗎?”
“你說得是,我得替他們兩個拼下去,”馮婕妤道,“可是啊,伯府不聽我的指揮,我想壓制俞氏,誰又看得上我這麼個孤家寡人?我轉向唐昭儀,她興許都怕我心不誠。”
她巴不得把齊美人千刀萬剮!
若說凍了,也是衣料不夠厚實,穿了也沒頂多少用。
定是邊上有人不想好,盡往歪路上引!
溫宴卻還沒有換下冬衣,依舊裹得嚴實,在避風的地窖裡忙了一下午,臉上也沒有出汗。
白嬤嬤應下,道:“您說得對,這事兒,奴婢親自去辦。”
“霍以驍?”馮婕妤擰眉。
只聽馮婕妤接着道:“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尋常人物,他的出身就是他的隱患,我怎麼敢押他。”
霍以驍輕笑了聲。
下一瞬,溫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再看看吧,”馮婕妤道,“不過,我這個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他和溫宴救了晟兒,我給他們也賣個好。先前從平西侯府那兒得來的好處,都吐出去吧。反正晟兒用不上了,我難道留着便宜別人嗎?”
馮婕妤想到這裡,恨得幾乎咬碎了後槽牙。
白日時候,溫宴帶着歲娘到了西花衚衕。
唐昭儀倒不見得會出賣馮婕妤,卻也不會信。
成歡過兩年招駙馬,好壞也需她用心。
“您說,四公子如何?”白嬤嬤試探着問。
也給恩榮伯府提個醒,敢不顧馮婕妤,向俞氏投誠,就別怪她豁出去,魚死網破!
劉氏當時勸馮婕妤,說殿下情緒激動,很難做出準確的反應,等他冷靜一些,興許,能漸漸地用眼神來跟她們交流。
馮婕妤往那兒遞個口氣,許德妃轉手能把她賣了。
我對晟兒千叮嚀、萬囑咐,耳提面命,晟兒但凡聽進去了,今日何至於此?
霍以驍過來時,溫宴剛好完工。
是了,朱晟動彈不了了,皇上不會剋扣他什麼,但架不住底下人陽奉陰違。
馮婕妤苦笑。
這更加痛苦。
“不用他!”馮婕妤恨恨道,“他也不傻,以前跟着晟兒是有利可圖,現在呢?指着他向晟兒效忠嗎?
正腹誹着,忽然之間,霍以驍看到溫宴衝他盈盈一笑。
溫家舊宅的地窖雖然也能用,但頻繁翻牆出入,早晚會招人眼的。
“一手心的汗。”霍以驍睨了溫宴一下,轉身往花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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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