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 向暖把大力安置好，這才退出許垚的臥室，下樓走到前臺, 第三百遍問出那個問題：“有人退房嗎？”
“不好意思, 向小姐, 還是沒有。”也是第三百次得到這個答覆。
向暖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怯怯地走回房裡, 她並不是不想和顧衍夕住一個房間，只是覺得這實在太快了，她有些不知道怎麼適應, 所以便只能跟個鴕鳥似的，盡力逃避。
“沒人退嗎？”看她進來, 顧衍夕放下手裡的法制報紙, 淡定地喝了口水。
“嗯。”向暖雙手背在身後, 手指糾結地磨搓着，“其實……你睡一邊, 我睡一邊，也沒關係……是吧？”
“我是沒關係，反正我睡姿一向良好，只要你別睡着睡着爬我身上來就好了。”
“纔不會！”向暖回憶了一下自己以前起牀時的經驗，弱弱地添了兩個字：“……的吧。”
把兩條被子整整齊齊地鋪好, 等他從浴室出來後, 向暖進去洗了一個足有一個小時的長澡, 在終於推開門的一瞬間, 才發現顧衍夕已經側着身子睡安穩了。
向暖走到牀邊偷偷摸摸地望了一眼, 學着電視劇裡狂霸拽男主角的設定，出其不意地低頭靠近, 鼻尖靠着鼻尖，嘴脣輕觸嘴脣，發現他的呼吸頻率沒有一絲變化，那應該不是假裝吧。
走到牀的另一邊輕聲躺下，向暖陡然間升起了一絲莫名的情緒，不知是慶幸還是失望，又似乎兩種情緒都有。
女人啊，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別人給你食物的時候，習慣傲嬌地拒絕：“不吃，我在減肥。”但是別人不給你的時候，又不高興：“憑什麼不給我？”
此刻的向暖，大概就是這種又不想吃，但吃不到又不高興的糾結狀態。
十分刻意的，向暖翻過身背對他，但後背卻和有團火在燒似的，熱得讓她完全無法入睡，又翻了個身正對他，透過夜色隱約看到他的背影，更不得了了，心在完全寂靜的環境裡跳的節奏，比廣場舞大媽們的伴奏還帶感。於是又翻了個身……就這麼翻來翻去，半個小時就過去了。
在她第N次翻身正對他的時候，她的呼吸瞬間停滯，因爲這次看到的不是他的背影，而是透過夜色，他明亮的眼睛。
“你你你你……你還沒睡啊。”她瞬間有些手足無措。
“原本應該睡了，但是你翻身翻得我以爲地震了。”他的聲音帶着一絲睏意，分外低沉。
“是嗎呵呵呵呵呵呵呵，我就是……不太困，大概下午咖啡喝多了。”
“那來聊聊吧。”
“聊、聊什麼？”
“聊……”顧衍夕想了想，聲音一本正經，“關於剛纔佔我便宜一事，你有什麼感想？”
向暖一怔，羞澀頓無，只剩驚恐，啪地一下打開了燈，坐起身看向他低吼：“我什麼時候佔你便宜了？”
“要不要我們去做個鑑定，此刻我的嘴脣上大概還有你的DNA。”顧衍夕絲毫未動，只是微微仰頭看向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最嘴脣。
向暖回想起自己剛纔的不法行徑，不禁有些心虛，輕咳了一聲解釋：“我那個……我就是想測試一下你是不是在裝睡而已嘛。”
“那……”
“不對。”向暖先發制人地制止了他的話，強制性轉移話題：“你爲什麼裝睡？”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顧衍夕閉上眼，一副閉目養神的樣子，“我睡着了，和我感覺到自己被佔便宜，並沒有衝突。”
“你用詞能不能隱晦點。”說的她好像地痞流氓似的。
“那：吃豆腐、揩油、非禮，你喜歡哪一個？”
“我一個都不喜歡！”向暖甩了個白眼，拉上被子背向他裝睡。
不出十秒，向暖感覺自己的被子被掀開，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股熱流便貼了過來。她的背緊緊地貼着他的胸口，他的手，強硬地摟着她的腰，這種姿勢，曖昧到讓向暖想分分鐘切腹自盡。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了無數個你還是沒有你出什麼東西。
“你佔我一次，我回佔一次，扯平了。”
向暖不禁失笑，卻也因此放鬆了些，重重地拍了下他的手以示懲罰。大概三分鐘後，他還是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耳邊的呼吸變得更平穩，向暖微微側頭朝他看了一眼，才發現他居然又閉上眼睡了，鬆了口氣，向暖咬着下脣輕笑，不自覺地向他懷裡縮了縮，找了個更舒適的角度，閉上眼睛。
平靜了不到兩分鐘，門口突然傳來了砰砰砰的敲門聲，兩人默契地睜眼，一個迷茫，一個不爽。
“向小姐，我是前臺。”
“呃，請問有事嗎？”
“您之前不是和我說一有退房的就來通知您嗎，剛纔正好有位旅客要趕半夜的飛機提前退了房，您看……您還要嗎？”
“稍微等一下啊。”
向暖愣了愣，心虛地縮了縮脖子，瞟了眼他的眼色，只看到一池平靜無波。
向暖壓低聲音，眼神blingbling的扯了扯他的睡衣問：“你覺得呢？”
顧衍夕看到她帶着無辜的眼睛，耳邊聽着她頗帶撒嬌意味的問語，突然覺得有股氣血上涌，身體陡然僵硬。
輕咳了一聲，顧衍夕心裡的天平在情感和理智之間搖擺不定，最終還是理智佔了上風，嘆了口氣，說：“要吧。”
得到了准許，向暖立馬掀開被子起身，衝到門口，滿臉喜悅：“要要要，我要。”
前臺小姐微笑着點頭，把鑰匙遞給了她，指了指右手邊的那間房，“就是隔壁，已經收拾好可以入住了。”
向暖接過鑰匙，道了句“謝謝”，便轉身開始收拾行李。顧衍夕無奈地嘆了口氣，躺在牀上靜靜地看着她的一舉一動，不由感嘆：“現代社會，像我這麼君子的男人已經很少見了，向暖，你可真是前八輩子積德了。”
向暖失笑，不屑地“切”了一聲，邊擺手邊託着行李往外走，“晚安。”
“請順手關門。”
“就不幫你關！”向暖朝他做了個鬼臉。
“那等會兒如果有人進來佔我便宜不能怪我。”
向暖朝嬉皮笑臉的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好吧，她承認，他是有這個本錢的。
嘭地一聲關上門，向暖抓着門把確認了好幾遍，直至確定是鎖上了，這才放心離開。
在農場待了好幾天，向暖把近段的山水遊了個遍，她總聽說人說西藏是個淨化人心靈的地方，雖然她不是很懂，爲什麼每個去過西藏的人都要這麼說，彷彿沒去過西藏的人心靈就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似的。但是此刻，她有點明白了，至少在這個山清水秀、貼近自然的地方，她連二十分鐘不摸手機的記錄都打破了。
在農場的最後一天，她拉着顧衍夕去了小莊介紹的九鳳潭，據說西安的九龍潭山清水秀，千百年來流水衝擊山石而自然形成了九個水潭，因而得名，那所謂九鳳潭，估計也差不多吧。
但是向暖顯然想多了，因爲那兒才發現，人家九龍潭是九個潭，九鳳潭是一個潭，周圍圍了九塊大石頭，美其名曰“九鳳護龍”。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水潭上方還有個小瀑布，坐在水潭邊，伴着水聲和鳥叫聲，如果閉上眼睛幻想的話，居然還煞有一番九寨溝的氛圍。
“這就是你說的旅遊勝地？”顧衍夕坐在其中一塊大石頭上，無聊地拿石子打着水漂。
“挺好的啊，有山有水，有花有鳥。”畢竟是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要來的地方，哭着也要欣賞完。
“還有鳥屎。”
“那……原生態嘛。”
顧衍夕輕笑，伸手輕扯了一下她白皙的左臉，“孺子可教嘛，最近口才長進不少。”
向暖不屑地撇了撇嘴，有樣學樣：“你可以低估我的基礎，但是不能高估你的水平。”
“你有基礎嗎？”
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