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寢室發現江秋雨的牀褥被套已經全被撤掉,櫃子一律鎖起來了。悄無聲息,她就這樣走了,什麼也沒給我們留下,連一句告別都沒留。
也許這是她最好的離別方式,像風一樣說走就走。隻言片語說給自己根本不接納的人,一個字都是多餘,她太固執太偏激,從未把我們請進她的生命裡,別人的熱情總是不被珍惜。
我從校醫院出來的時候,佟玉龍竟十分紳士地送我到樓下,這種貴賓級待遇讓我感到十分榮幸,所以我放棄了原先方案——挖苦諷刺加人身攻擊。走到美麗的歪脖樹下,我正醞釀着一句高水準煽情而又不露骨的話,他卻突然問了句:“你懂什麼是時間旅行嗎?”
我懵逼了,搖搖頭說不知道。
他又問:“那你是哪裡不懂?時間不懂還是旅行不懂?”
什麼鬼?你玩兒我呢。
大爺我生氣了,我捶了他一拳,重重地打在胸口,“你丫就是欠打。”
佟玉龍捶胸大笑,“總算真正見識到你的智商了,就你這智力水平,果然還是四肢更發達一點。”
我又揮起右手捏緊拳頭,“你再挖苦我試試?真以爲我原諒你了嗎?”
佟玉龍聳聳肩,“隨便你咯,反正我不在乎你原不原諒我。”
我心很涼,拔涼拔涼,捏緊的拳頭自然就放下。“小嗞,難道你就從沒把我當過兄弟嗎?朋友呢?”
“從來——沒有!”
“哦,這樣啊。”我頹然地回答道。
真希望再也不會見到他了,下次見面不是掐架,看到他那又醜又痞又無賴的樣子我就惱火,連打他的心思都沒有。大學裡要好的人很少,我原本以爲他算一個。算個屁,我在他眼裡屁都不是。
“喂,你回去看見秋雨就告訴她,我會一直等她。我家鄉的桐花很美,有一天我要帶她看漫山遍野的桐花。”
桐花很美,所以你叫“桐花露”是嗎?可惜心靈一點都不美啊。
呵,這醜逼,要是再無賴腹黑下去,你是很容易成爲老光棍兒的,還秋雨長秋雨短的,真把自己當個人啦,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人家還不願意呢。
現在倒好,你親愛的秋雨已經走了,捎句話也不得行。
田甜和王靜還在收拾行李,我賴在牀上不肯起來,手裡緊緊握着手機,一心等着某人的電
話打進來。
“小陸,你不收拾東西嗎?明天就回家了耶。”
“我不知道要收拾啥,把自己搞回去就行了,反正收不收也就這樣。”
捏着手機等到晚上十點,最終我還是忍不住給鄭超然打了個電話,系統提示有事請留言。
留留留,留個毛線,人死哪兒去了嘛,不會跟江秋雨一起私奔了吧,臥槽,老天你可不能對我這麼殘忍啊,逼急了我可是要上天的。
第二天一早田甜和王靜就走了,一個要趕八點的飛機,另一個要和男票坐九點的大巴去支教。作爲本市公民,我自然不用擔心回家的交通問題,安心在牀上翻滾到十點,起牀胡亂收拾些東西就行了。
走出圍合看到路上好多推箱子的人,大家都行色匆匆,真有逃難的感覺啊,除了我還在閒晃悠,因爲我在思考到底是坐公交還是打車回家。坐公交吧,便宜又耗時間,我正想晚點回家。
晃悠了半天還沒躥到校門口,走着走着一輛車在我身邊停下。喂,碰瓷兒呢,這車和鄭超然的那輛長得好像。
下來了一個人,哇,人也長得像鄭超然。
“喂,你停這兒幹嘛?擋着我的路了。”
“小陸,我來送你回家。”
那人走過來,真是鄭超然。我又歡喜又生氣。
“這幾天你到底死哪兒去啦,電話也不接,我還以爲你真和江秋雨一起私奔了。”
“什麼,私奔?要私奔也只會和你私奔啊。這幾天家裡有事兒,我脫不開身。”說完他過來拖我的箱子,我正慪着氣不撒手。
“爲啥要一個人拖着這麼重的箱子在路上亂晃,你他媽的又不是大力水手……”
“你敢吼我,再吼一下試試?”
“沒呢,哪敢?”
“算了,先老實交代,爲什麼你看了監控錄像之後卻不告訴我是江秋雨搞的鬼。”
“啊,江秋雨是誰啊,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根本辨不出男女好嗎?”鄭超然擺着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你裝,你就裝吧,她都跟我說了,還叫我問問你爲啥不戳穿她。”我插着腰沒好氣地說道,心裡想,果然這世上的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不是不是,講道理,我根本沒認出那個人是誰,至於你說的什麼江秋雨,我就更不瞭解了,她是你同學嗎?”
我撫着額頭在心裡感嘆,這貨可真是個腹黑婊兼二百五啊,人家明明幾個月前還向他表白過,好歹也是一黃花姑娘,怎麼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說到底他還是在裝,這虛僞的男人!
於是我很氣憤,拖着箱子繼續往前走。
“你站住,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我坐公交就很好,67路隨時候着我,半小時一趟,只要兩塊錢。”
鄭超然追上來抓住我的手腕,強制讓我停下。“靠,你這什麼價值觀?男朋友存在的價值不就是爲了讓女生麻煩他嗎?難道你丫不想麻煩我,還想麻煩其他的男人?就你那娘娘腔大表哥,一個箱子都舉不起吧。”
我被這套地獄邏輯噎得說不出話來,鄭超然趁機把箱子塞到車上。“快上車,不然我就抱你咯。”
我往四周看了看,到處都是匆匆的行人,於是乖乖上車,然後拔了車鑰匙拿在手裡玩。
“嘿奇了,你玩這個幹什麼?”一邊說着,鄭超然來搶車鑰匙,我不給,把手背在背後緊緊握着。
“你先說清楚,第一,爲什麼這幾天不接我電話?第二,你爲啥要包庇江秋雨?”
鄭超然笑笑,“哦,這樣啊,我全都招。這第一嘛,是因爲我在家裡被軟禁了,手機也被拿走,今天都是悄悄跑出來的啊,我知道再不找你恐怕就要後悔一輩子了,所以我撕窗簾做成繩子從二樓滑下來咯……”
這貨說得口沫橫飛、眉飛色舞,但我心裡一百八十個不相信。
“你逗我呢,說得好像你家裡人要把你煮了一樣,從二樓陽臺下來不會摔傷嗎?胡扯也不整個有技術含量的,你這是看不起我的智商!”
鄭超然舉起右手發誓,“我真沒騙你,除了從二樓滑下很帥是描述之外,其他都是客觀敘述,你不信,我就死給你看。反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我十分嫌棄地打斷他,“算了算了,別扯遠。知道你們這種豪門大族私生活比較混亂,如果你硬是想騙我,那我也沒辦法。”
“你不信我?”
“信你我就是智障!奶奶的,趕緊解釋第二件。”
“我曾去找過她,她說了一通奇怪的話之後就暈倒了,我把她送到醫院,一醒來她就跪下求我不要告訴你,她說自己只是一時糊塗,希望我對此沉默不要破壞你們的友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