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什麼?
幸福就是你沒錢花了,急得要死卻沒死的時候,叮噹,你找到了一份工作,吃飯問題解決了。於是幸福感這種虛無縹緲抓不住的東西被走狗屎運的你抓住了。
我現在很幸福。
兼職隊長說,我是那家人找過的二十六個家教中唯一去過兩次還沒走的人,剩下的要麼被氣走了,要麼忍受不了這家子怪咖脾氣自動放棄,當然,這並沒有什麼區別。
我也被氣走過,但是我挺過來了,因爲我要吃飯。他們可能還沒到吃不上飯的地步,所以安貧樂道平淡自守,而我快守不動了。
回到學校已經是下午六點多,飢腸轆轆飢餓難耐啊,我在食堂買了兩個饅頭,等不及回去就開始大口啃,邊走邊啃。經過用餐區的時候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這倒不是因爲我在公共場合啃饅頭有偶像包袱,而是……我覺得有人在看我!
我停止咀嚼嘴裡的幹饅頭,呆呆站在那裡往四處看,到底是誰在瞅我啊,瞅啥瞅啊,搜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可疑人員,於是我繼續嘴裡的動作,大跨步走出食堂。
“小陸,你等等我。”
後面有人在喊我?聽聲音好像還是個男的。
“小陸,你走得好快啊,剛去買了杯豆漿你就不見了,我追出來……”說話的是表哥,額,劉清泉。
我吃了一驚,“哦,原來是你啊,剛纔就是你在看我吧,怪不得我老覺得有人盯着,你找我幹啥?”
表哥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把豆漿遞給我,“看你吃饅頭很乾,我給你買了杯豆漿。”
不知爲什麼,現在看到劉清泉我已經完全釋懷了,可以發自內心、毫無曖昧毫無眷念地叫他一聲表哥,以前的種種不快一掃而光。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什麼事情都會過去,總有一天,我們會對過去的傷痛微笑釋然。
我大大方方地接過豆漿,說了聲謝謝。
表哥熱切地說:“快喝吧,我買的冰豆漿,一點都不燙。”
我嘿嘿一笑,“冰豆漿肯定不燙啊。”
在夏天吃幹饅頭的確很考驗一個人喉痛粗細、嘴中唾液分泌多少以及咀嚼次數,而我喉嚨雖粗,但是
上完課嗓子本來就幹,再加上餓慌了吃得快,所以沒吃幾口就已經噎得不行。這會兒表哥送來一杯冰豆漿真是及時啊,又冰又甜,涼快又解渴。
“謝謝你啊,表哥,你是怎麼看見我的?”
我和幾個同學在一起吃飯,有人說,快看,有個女生吃東西很豪邁。我擡頭,一眼就看見你。”
“我餓了。”我低頭,語氣略低落。
表哥喔了一聲,然後就陷入無話的尷尬中,只有我大口嚼饅頭的吧唧聲和時不時吸豆漿的滋滋聲。吃完兩個饅頭,肚子終於飽了,這才騰出精力說話。
“剛纔,你追出來給我豆漿,自己的飯還沒吃完吧。”
表哥誠惶誠恐,趕緊回答道:“沒,我已經吃完了,真的。”他說話語調怯怯的,沒有底氣。
我笑了笑,“表哥,你幹嘛怕我?我已經吃飽了,不會吃你!”
表哥也被我逗樂了,笑得卻依然小心翼翼,“小陸,你還是這麼幽默啊,你能開玩笑我就放心了,還以爲你恨我,有些事,我很慚愧很後悔。”
我心一軟,沉吟了一下,“什麼事情都會過去,我們是這樣活過來的。表哥,喝了你這杯豆漿我哪還敢說什麼啊,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軟啊,哈哈哈,你說是吧。”
還扯什麼呢,越說越亂越扯越遠,表哥終究不是我命裡的那個人,我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幸虧我們倆都不是。
走一路沉默半路,到了圍合門口該說再見了。
“不說謝謝啦,說再見,我到了,你回去吧。”
“小陸,額那個,嗯……”
表哥吞吞吐吐,欲說還休,搞得我很煩。醫生安慰癌症病人也是這樣,以語氣詞居多,半天放不出一個屁。
“怎麼了你說嘛,我不怕。”
“聽我爸說,你的媽媽生病了,現在家裡情況很不好,我爸叫我給你點生活費。”
“哦,舅舅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不用啦,哪有那麼困難,我還好着呢,何必生生叫你給我錢?”
“本來我也不信,但是今天我看見你吃饅頭了,下午就只吃兩個饅頭,連口水都沒有,我看着很心疼啊。”
表哥說得很動情,一點都不誇張,眼睛亮亮的,看得出他沒有說謊。我被感動到了哎呦喂,本來不覺得自己有多慘,被他一說鼻子發酸眼淚打滾。
“謝謝舅舅,謝謝你,不過真的不用啦,我現在做家教兼職,一天兩節課一百呢,一週四天,挺多是不是?”
表哥梗嚥了下,紅着眼睛塞給我一摞錢,“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完就跑開了。
我在後面追着跑,“你等等,我不要,我真的不需要。”
一場持久的尾追跑就此展開,表哥在前面拼命跑,我在後面呼哧呼哧追,追到表哥圍合門口時,他被大門凸出來的鐵桿絆倒了,倒在地上大喘氣。我上去按住他,把錢塞到他衣兜裡。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跑什麼跑,摔疼了吧。我走了,不要再來追我。”
說罷我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回去,心裡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感。
回到寢室一推門被田甜和王靜嚇了一跳,這倆貨兩眼放光賊兮兮地看着我,好像在等我回來。
“你們倆,幹啥?一副賊眉鼠眼色眯眯的樣子,怪嚇人的。”
田甜從椅子上彈起,蹦噠蹦噠遞給我一本雜誌——《風兮》。
“你給我這玩意兒幹啥?我不看娛樂小報的。”
“你不看,有人看你啊。”
我張大嘴巴,摸了摸田甜的腦門,“你咋啦?吃錯藥啦?腦袋被驢踢啦?怎麼淨說胡話?我剛從別人說我又土又肥又醜的陰影中走出來,你可別刺激我!還《風兮》,切。”
我心裡一驚,等會兒,《風兮》!那倆賊人提到過這雜誌,難道是……?
“唷唷唷,看吧,臉都紅了,我就說小陸心裡有鬼,現在想起來了吧,田甜你就是太天真。”王靜走上前,摸了摸我的臉。她的手很涼,相比之下我的臉的確很燙。
“來來來,自己手動翻到第3頁,看看灰姑娘與王子歷險救狗的故事,想想就浪漫啊,肉悶滴可!”
“屁,你們亂說,沒有的事,什麼鬼?”我把書往上拋,讓她們都拿不到。
“搶啊,小陸要毀掉證據!”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