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悄悄來了,萬物肅殺的寒冬霜色漸漸褪去。玉蘭鬧了,桃花紅了,草地笑綠了,小蜜蜂,小蝴蝶一下子炸了鍋,採呀採蜜忙,只有當綿綿細雨來臨時,空氣裡才少些小蟲蟲兒的嗡嗡聲。
K大作爲一所全國重點私立大學,師資力量雄厚、教學設施齊全那都不是事兒,最重要的就是一個字——豪!
什麼實驗室、圖書館、教學樓,學生公寓該配備的都配齊咯,硬件不能差,軟件也不能丟面兒。校園裡到處都是一棵幾萬的豪樹,工人每隔幾周就要拿着大剪刀修修剪剪,有時候還給新種的樹打打針、殺殺蟲。
於是,K大春意更盎然了,百花盛開草長鶯飛,楊柳拂面鳥語花香生機勃勃。走在風景如畫的校園裡,我除了被一對對公衆場合秀恩愛的情侶餵飽狗糧,“三春”秀色一覽無餘,其他春色愣是沒有半點打動我的心。
這一切都是因爲,鄭超然失聯了。
每週六的例行聊天還只進行了三次,他就失聯了。
雖說聊天也沒什麼好聊的,無非是問你吃飯了嗎答我吃飯了,問你身體還好嗎答我身體還好,再問你每天想我多少遍答每天想你千萬遍,最後補充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學習不要太想我。
很無聊嗎?並沒有!和喜歡的人一起瞎扯什麼鬼那都是浪漫啊。
但是,第四周他就失聯了。QQ聯繫不上,電話打了沒人接。
想來春日歲月也凝霜,老孃的一顆少女心被凍成了老柿!從此以後我尤其恨路上、草坪上秀恩愛的,那些人都是不節制,很快就會因縱慾過度而暴斃身亡!
我揣着可悲的酸葡萄心理踽踽獨行了兩週,直到某天櫻花樹下發生了一場美妙的邂逅,如畫的風景走進了如畫的人。
第一教學樓旁的草地上種着許多日本晚櫻,那天我逃了半節課撈起書包往外跑,目的地永遠是食堂。我低着頭走得很急,因爲不想再看到旁邊那對勾肩搭背的情侶,所以完全沒注意到身旁的櫻花開得有多好看。
我說它們好看是因爲後來再次經過這裡時,我曾停下腳步仔細欣賞。一樹樹花開,紅得像霞,醉人的幽香讓人怦然心動。復瓣的粉色花
朵俏立在枝頭,擠成堆了哈哈大笑,風一吹,花瓣晃晃悠悠,紛紛飄落,於是地上鋪滿了碎碎的粉玉。
如果回憶自此戛然而止,那就單純得說不過去,畢竟老孃我是個正兒八經的老司機。
我低着頭,滿腦子裡盤算中午吃什麼。米線已經吃了太多次,我都要吃吐了,二兩米飯配小炒,食堂大媽總是打得少,於是我果斷決定上二樓,吃幹鍋!
也是鬼使神差機緣巧合,剛好在那一刻我擡起頭,然後一眼看見了弦東。目光交接的剎那我下意識掐了自己一把,確定這不是幻覺。
少年定定地站在櫻花樹下,氣質飄逸,風度卓然。他穿着白襯衣,黑色褲子顯得腿尤其長,嘴角噙着淺淺的笑,風吹過,幾朵櫻花剛好落在他肩上。
有那麼一瞬間我看得愣神了,不是花癡,是因爲他與他有相似的氣場。如果眼前這個人是鄭超然該多好?可他不是。
我們都停住腳步遙遙相望。不知他腦子裡想些什麼,反正我在想還好是逃課出來的,現在外面人不多。要是等下了課幾千人涌出教室,估計他早已被花癡黨粉絲團圍個水泄不通摸個遍,而我則可能被踩死,咦,太殘忍。
我這樣想着,他已經走過來了,步子邁得很大因爲腿長。
我有點慌,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想往前走,腳卻不知該往哪裡放,手又該先擺哪隻?
“你逃課了吧。”弦東眉眼含笑,聲音溫柔低沉,嗯,還略顯厚重。
初步鑑定,這貨是個撩死人的低音炮,但這並不影響我在他面前胡說八道。
“什麼逃課啊,那老師拉肚子跑廁所了,叫我們自習寫作業,我沒帶作業所以就得回寢室拿啊。在認真學習這方面我可毫不馬虎,簡直算得上獨孤求敗啊。”
弦東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我看你是個智障。”
我又愣神了,這挖苦人死不償命的語氣真的好像我剛認識的鄭超然,那時他總是愛鬥嘴,每次我都被他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將人一口咬死。
“喂,你怎麼了?”弦東彎下腰,湊到我面前打了個響指。“真生氣啦?那也好辦,我請你吃飯,算是賠禮道歉。”
我回過神,立馬後退幾步離他遠遠的。“不用了,你快走吧,呆會兒下課幾千人涌出來,大家認出你就不好了。”
“所以我們得抓緊時間趕快走啊。”弦東一把拉起我的袖子,拽着我跑向路邊的車。
餐廳裡,一層樓只有三個人,我們倆和一個廚師。還好,我們之間隔着一枝花,不遠處還有煎肉的廚師。
這氣氛詭異得有些熟悉。我清楚記得鄭超然第一次請我吃飯也是包了整層樓,巨大的水晶吊燈十分耀眼。兩處相似的情景不由讓人感概鄭家兄弟特有的霸氣奢侈,吃飯都要包場,叫我等平民情何以堪。
我正襟危坐,用岔子緩緩將肉送進嘴裡,輕輕地咀嚼起來,整個過程我注意到他一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所以面前的牛排一口都沒動。
待我將那一塊牛肉嚼碎嚥下,他問:“味道怎麼樣?”
我點了點頭,“嗯,好吃。”
然後弦東就笑了,表示十分滿意,這纔拿起刀叉開始進食。
你都這樣了我難道還能說不好吃?不過味道真不錯啦,我還是不會說黑話的。我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廚師,只見他面帶憨厚的笑容。
妥了。
“你慢慢吃,待會兒還有甜點,我記得你特別喜歡吃提拉米蘇。”
原來之前參加婚禮的時候他都看見我吃東西了,我抄着個盤子圍着餐桌到處轉,專撿肉和蛋糕吃。他全程沒在我旁邊,竟然還記得我喜歡吃蛋糕?
這倒黴孩子,我只當他高冷,沒想到還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不過,這又是何苦呢。
“小陸,我……”
“你別說,讓我吃完。我吃完就走,謝謝你的午餐。”
弦東無奈地癟癟嘴,“你放心,我不會說你不想聽的話。你也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想請你幫個忙。”
“嘿,你怎麼不早說?我真以爲你白請我吃飯呢,你這個騙子。”
“其實也不難,我剛成立了一家音樂公司,我想邀請你參加五月一日的開業典禮。”
我想了想,問:“我能攜帶女伴嗎?”
弦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