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麗惠是知道唐禮信才送她回來的, 現在見她又要出門覺得奇怪,她便用蔣蕎對付了過去。
往樓下去的一路上,她的心情是那麼的緊張不安, 她都不敢往深裡想。
下到樓, 看到靳承宇的司機站在花帶旁抽菸。
剛走近車子, 後座門開了, 靳承宇跨出來, 腳步虛浮不穩。
沒等她開口問話,他一聲不響就將她塞進車裡,又醉意醺然示意司機上車。
“有什麼話?”常歡顏板着臉子冷聲說, “趕快吧。”
他沒理會她,只甕聲吩咐司機回家, 聲音夾帶着倦意。
“你到底想怎麼樣, 帶我去你家幹嘛?”
靳承宇也不說話, 閉上眼倚靠着座椅,也不知是不是在盤算一些事情。
“停車。”常歡顏內心慌亂起來, 急促地拍着駕駛座椅。
冷不防的,靳承宇抓住她的胳膊往懷裡一帶,她整個人便貼在他胸前。
她掙扎想要抽開身,他用雙臂糾纏住她。
“噓,歡顏, 安靜一會。”他的聲音飄忽不定, 又低得似呢噥。
常歡顏一隻手撐着座椅, 一隻手抵着他微微發燙的胸膛, 渾身控制不住輕微顫抖, “我不是。”
他緩緩睜開眼,漆黑的瞳仁因醉意而朦朧。
他凝視她, 那眼神迷離夢幻到醉人心田,讓她不禁恍惚了心神。好一會,他搖晃不穩慢慢湊近她的脣,疊聲低喃着歡顏。
常歡顏慌亂,本能的別開臉去,他沒有追逐糾纏,一點動靜都沒有。
肩上驟然感覺一沉,她錯愕,緩緩轉過臉去,眼見他伏在她肩上一動不動,似乎是睡着了。
稍遲便聽到均勻的呼吸聲,他確實熟睡了,她也沒挪開身,就這樣讓他靠着直到返回別墅。
司機停好車打開後座門,“酈小姐幫搭把手。”
靳承宇的身形比司機高出半個頭,人又結實,司機一個人架着他着實有些吃不消。
“靳生很少喝醉,最厲害的一次是醉倒在辦公室,都喝傷了,吐了一地,還有血。”司機一路走一路說。
“喝到吐血?”常歡顏心頭一緊。
“是玻璃茶几被打碎了,我們闖進他辦公室時,他閉着眼躺在沙發上,手上全是血,把我們嚇出一身冷汗,以爲他怎麼了,後來發現他手心裡攥着玻璃碎片。”
難怪他辦公室的茶几換了,常歡顏腦海裡混亂地想着這樣,嘴上忡忡地問,“什麼時候的事?”
“靳太葬禮後的當晚。”
常歡顏感覺快要窒息,大腦又開始自我保護式的停頓。
王桂芝適時來開門,替了常歡顏。
好容易把靳承宇弄上樓放到牀上,王桂芝動作利索地幫忙脫鞋,常歡顏出神地坐在牀邊歇氣。
無意識的癡坐了良久,等她有意識地擡眼往四周看,才發現王桂芝不知何時離開了。
牀上,靳承宇仍在沉睡中,俊朗的臉上因酒意未散盡而漾着紅暈,眉宇間似乎卸掉了平日的僞裝,隱隱透着落寞傷感。
常歡顏正呆看着,突然靳承宇的身子動了動,把凝神專注的她嚇了一跳,立即站了起來。但靳承宇並未醒,只是翻了一下身,嘴裡嘆出一聲哀楚似的□□,“歡顏。”隨即眉頭緊蹙,一會才鬆開。
他的夢囈聽着傷感又讓人覺得情意綿綿,常歡顏如木雕般定在那望着他,心頭撲騰亂跳,卻也酸酸的帶着苦澀。
她在他的夢裡嗎?顯而易見,是的。
“我們回不去了吧。”常歡顏自言自語低喃着,“不管你心裡藏着什麼,我想是真的回不去了,能再回去的也許只有心裡的記憶,等我們老到記不住東西的那一天,就連那些記憶都回不去了。”她悽淡一笑,“可能都不用等到那個時候,人是最善忘的動物。”
常歡顏沒有勇氣再待下去了,拖着疲累茫然的身心離開。到樓梯口時,眼睛餘光瞥了一下敞着門的書房,她腳下停頓,猶豫了一會走進去,一眼看到書桌上擺放着筆記本。
打開來,隨意點擊了一個文件夾,裡面全是她和靳承宇以往的照片。
翻看着這些舊照片,她的雙脣越抿越緊,努力抑制想要爆發氾濫的情感。
驀然間,常歡顏恍然意識到這些照片原先是零散存放的,而現在看到的顯然是經過整理的,且文件夾名是一串沒有間隔標點的數字。
常歡顏再度仔細端看那些數字,剛纔只是晃了一眼,並沒太留意。
這下是辨認明白了,她怔怔地瞪着那些數字,它們組成的是一個對她來說非常重要的日子,也是她記憶關鍵不可缺的部分,那一天晚上她和靳承宇在倫敦重遇。
結婚前一天她問過他是否還記得他們再遇那天是幾年幾月幾日,他淡然搖頭說記不太清了,她當時還有些失落。
毋庸置疑,靳承宇是記得相當清楚,這個日子對於他也是一個很重要的記憶,可他卻刻意的騙了她,想想無外乎是要讓她失望。
常歡顏不想去弄明白其後的原因,她用力地甩甩頭,深深吸氣,而後站起來走到密碼箱面前,她有一種忽如而來的預感。。。。。。
屏住呼吸輸入,按最後兩個數字時,她的食指尖微微顫抖。隨着密碼箱開啓的聲音,她的心臟也咚咚咚直蹦,緊張得感覺幾乎要虛脫。
拉開密碼箱,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方深藍的絲絨錦盒,常歡顏瞧着覺得挺眼熟,小心翼翼將它拿出來。
打開精緻的盒子,裡面居然是那套她設計的鑽石首飾,她瞪大秀目,差點驚呼出聲,下意識用手捂住嘴。
沒想到靳承宇竟然將它買了下來。
常歡顏腦子又混亂了,各種情緒交織糾結,眼眶也不爭氣地泛起潮溼,她緩緩合上首飾盒,又站在那發了一陣呆。
倏然間,她驚跳着將手裡的盒子丟到書桌上,彷彿那東西瞬間變得火炭般的燙手。
她吸了吸鼻子,用指腹按了按溼潤的眼角,再繼續翻找。
密碼箱的體積容量不大,除了剛纔拿出來的那盒首飾,就只剩下一個皮質文件袋平放置在裡面。
常歡顏伸手取出文件袋,袋子捏在手裡感覺裡面像是裝有一疊什麼東西。打開來看,原來裡面裝的全是那夜她畫的設計稿,包括只有寥寥幾筆的那些,她都不知道自己當時畫了那麼多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