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鳳仙兒的請求,綿綿看着鳳仙兒身上的鏈子。
如果按照媽媽故事裡說的,鳳仙兒是被火燒死的,那鳳仙兒應該不會被困在這裡。他的意願是自殺,但鳳仙當時在登臺唱戲,放火的另有其人。
鳳仙兒還是自殺了嗎?
綿綿覺得胸口酸酸的。
自殺的人,每天的同一時刻,都會在死掉的地方重複一次死亡時的痛苦,鳳仙兒現在不知道承受多少次了。
在這樣的痛苦下,鳳仙兒和小獸打架,也是爲了保護小孩子。
“綿綿不收你呀。”綿綿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但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到,所以決定暫時先不說出來,“我們先下去聊天吧?”
鳳仙兒微微頷首,表示同意,同時眼裡也有疑惑。
他看不出來綿綿和在場其他的小孩有什麼特別,都像是普通人,可這些小孩兒卻根本不怕他。
唯一讓鳳仙兒覺得應該不怕他的,是綿綿嘴裡說的綠綠。
綠綠的外表是年畫娃娃,和他一樣是魂魄,應該是年畫成精,所以才能把那個小獸收起來。這也算了卻了他的心願,畢竟以後都不用防着小獸去吃小孩了。
鳳仙兒客氣的向綿綿行禮打招呼:“綠綠大人,鳳仙兒這廂有禮了。”
綠綠被叫大人,心裡高興,臉上卻沒表情顯得非常高冷:“你好。”
“綠綠幫幫忙,去告訴大侄孫,綿綿想下去啦。”綿綿試着和下面的人揮手,但可能是這裡離地面太高了,底下沒人理她。
綠綠聽到這話,轉身往下面飛。
贏方聽了綠綠的話,轉達給蘇辰瑾,蘇辰瑾才讓人重新啓動摩天輪。
沒一會兒,綿綿所乘坐的座廂就重新到了地面。
蘇辰瑾把綿綿抱下來,溫聲問:“小姑奶奶,事情解決了麼?”
綿綿點頭:“解決啦解決啦,以後不會有小孩子哭啦。”
夫妻倆聽了這話,對視一眼,眼裡好奇意味濃厚。不過他們沒有提問,只默默等着看。
倒是劉安安主動開口問道:“綿綿大師,他這樣跟着下來沒問題嗎?”
雖然這個鬼身上已經沒有那些黑氣,看起來像是她見過的那些普通的,沒有殺傷力的鬼了,可劉安安還是記得和對方臉對臉時的恐懼感。
她可是憑藉着強大的意志力,才假裝沒看見的!
“沒問題呀,鳳仙兒不是壞鬼。”綿綿解釋道,“他是爲了保護小朋友,才嚇唬小朋友們的。”
劉安安一頭霧水。
“保護小朋友,所以嚇哭小朋友?”
剛纔她是看到高空中有兩團黑霧,只是太遠了,她什麼都看不清楚。
“對呀。”綿綿肯定點頭,想了想決定給在場的普通人都開陰陽眼,“大侄孫你想看到鬼鬼嗎?還有助理你想開嗎?還有你們?還有站得好遠的你們?”
她一個個問過去,視線跟着轉了一圈,落在不遠處的保鏢們身上。
兩個保鏢都沒想到自己還有被問的一天,本來面容嚴肅的兩個壯漢子,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欣喜。
他們是蘇家的保鏢,忠誠於蘇家,和金泰一樣知道小姑奶奶有特殊本事,但無奈自己只是普通人,就算知道神鬼之說是真的,也什麼都看不見。
現在有機會,兩個保鏢很想同意,不過還是看向了他們真正的老闆蘇辰瑾。
金泰也看到兩保鏢的小動作,笑着說:“這有什麼好問的,咱們boss不也要聽小姑奶奶的話嗎?讓你們一起見見世面,免得以後遇到什麼大場面,都忘記自己的職責。”
開玩笑,小姑奶奶決定的事情,又是這種無關緊要的,用腳趾頭想想老闆都不可能會不同意。
本來決定就默默看個熱鬧的夫妻倆,聽金泰這麼說,越發好奇,默默點頭。
大家都同意,綿綿便伸出小手,一邊唸唸有詞一邊畫符,畫完了輕輕一吹。
蘇辰瑾只感覺一股清涼的風飛進了眼睛,下一秒他就看到,在場多了一個女……不對,男人。
在他小時候,北城的戲曲文化還沒有完全被各種新奇的電視劇取代,所以他跟着蘇老爺子和蘇老夫人一起聽過戲。
有現場的,也有電視機裡錄播的。
蘇老爺子和蘇老夫人還收藏了許多碟片,裡頭是歷來有名有姓的名角兒們唱戲的視頻。
因爲想到了過往,蘇辰瑾忽然覺得面前做虞姬扮相的人有幾分眼熟,好像在那些珍藏的碟片裡面見過。
“鳳仙兒,現在他們兩個可以看到你啦,你可以自己和他們說話了哦。”
鳳仙兒聽到綿綿的提醒,看向崔亮和周靜。
夫妻倆一雙手緊握在一起,臉上都帶着驚詫、緊張和慌亂。開玩笑,他們面前可是憑空出現一個穿着戲服的人……不對,鬼啊!
“二位老總,我叫鳳仙兒,本是北城春風戲班的老闆,在這裡給二位見禮了。”鳳仙兒依舊福了福身子。
崔亮和周靜聽到鳳仙兒的自稱,握在一起的手又是一緊。
說來也巧,如果追溯崔家和周家的歷史,就會知道九十多年前,兩家的先人一起捧過北城春風戲班的名角兒鳳仙兒。
當時聽戲是潮流,就和現在年輕人的潮流是追偶像劇似的,哪家有錢的款兒不捧個把名妓名伶,那是要被圈子裡的人笑土鱉的。
而且,假如捧了一個人,那還得爭個高低上下,因此兩家的先人沒少在春風戲班裡幹架。
在戲班裡打架,作爲班主的鳳仙兒鳳老闆,當然要出來勸架。這一勸,就讓崔家和周家成了朋友,畢竟不打不相識。
後來這片土地動盪不安,崔家和周家也是相互扶持才撐了下來,吃了些時代紅利賺了些錢,崔亮和周靜纔能有本錢,找人合資盤地,開遊樂園和動物園。
“我們聽說過您,我們的先祖和您是朋友。”夫妻倆放低了聲音,凝視鳳仙兒默契開口,“您當年是英雄。”
鳳仙兒也覺得詫異,本來他還以爲只有綿綿一個小娃娃知道他,沒想到一直當鄰居的兩位老闆也知道,甚至還和他有這樣的淵源。
不過就算被聽說過,他也還是要說清楚事情經過,好真誠向朋友的後人道歉。
鳳仙兒把小獸的事情說了,道:“真是對不住二位,敢問二位的先祖尊姓大名?”
崔亮和周靜照實說了,擺擺手表示一點都不介意:“這哪裡算是斷了我們的財路?實話說,就算沒有您在這裡,這遊樂園和動物園也還是會賺不到錢。”
“真的,這裡畢竟也算老城區了,客流量小正常,年輕的孩子和家長們都往新城區那邊買房,開不下去正常的。”
“還有那動物園,照顧動物勞心勞力,還要接受國家檢查。門票定高了不合適,定低了也不合適,說句實話,我老早就不想幹了。”
夫妻兩一人一句,安慰鳳仙兒。
鳳仙兒聽完這些話,放下一直藏在心裡的愧疚,轉頭看向綿綿:“綿綿大師,我看這姑娘這麼叫你,我也這麼叫你。我心願已了,您做法吧。”
崔亮和周靜聽到鳳仙兒的請求,想到有修行的人看見鬼、妖之類的,都會做法將其滅殺。心裡惋惜。
放在當年那個時代,鳳仙兒真是英雄。這樣的英雄,爲了守護土地死了,死了以後魂魄還孤孤單單的待在死去的地方這麼多年,最後的結果還是要被滅殺。
其實不滅殺也可以吧?鳳仙兒雖然是鬼,也是做了善事死掉的鬼。
兩人這麼想着,有心想和綿綿求情,還沒開口,就聽見綿綿說:“嗯,我是要做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