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足底涌來,似乎面前這個周身浴血的人,殺氣已經侵入到他的咽喉要害,下一刻就要取他項上首級,不由得身子緊繃,向後退了一步。
按說,湖旁這幾人對陣,剩下的小嘍囉絕無看眼的可能,最不濟也要遠遠隔着,吶喊助威一番。可是這一場惡戰下來,雖然時間短暫,卻沒有一個下人吱聲,的近十個蒙面漢子,手中兵器在燈光下熠熠發光,卻沒有一人上前助陣。 紋絲不動,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泥塑一般,只把心思放在身後的石洞之上,絕不被他們的苦戰所打攪。
李哥本打算趁着那人死趕緊跑走,卻因爲左眉的快速反應,此時卻也不敢妄動——見九節鞭襲來,後退的一路上,連出了那蟲王給的墨家的兩件巧器。左眉十分小心,連翻幾個空手,躲開那詭異的兩件巧器。這墨家遺留下來的東西,哪怕是小小機括,也不能輕視,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那玄階中級的九節鞭甩的出神入化,李哥沒了武器,實力便遠不如他,連連閃退。不得不將骨魂力用在防禦之上。
李哥在黑道上也是有名號。左眉本來實在不願與這幾人爲敵,若是金瓜錘在手,自己這九節鞭也得成爲階下囚。
湖中的寶物誰也不知道,上頭也曾交代過犯不上拼命。可是方纔這一戰,自己人死了一個,死相極慘。自己也曾答應過,必定無傷的帶回寶物。然而碰到了這麼羣人,主上的毒功他們是知道的,拿不到寶物,與死何異?如此說來,那就只有奮力一搏了!
一念及此,左眉眼光中殺意也漸漸濃烈起來,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一聲:“李哥,現在你也敵不過我,我纔有與你說話的資格。若是之前,自然不把我等放在心上。兄弟我也是有苦衷的啊。怎奈主子交代下來,我們哪有商量的本事,退一步說,即便幾位全身而退,這件事情傳出去,我們可是無所謂,上頭可就不好交差,所以吧,嘿嘿,我看這裡風水着實不錯,幾位就留下吧!”
“留你個頭!”錦鯉袍聽到這番話,頓時虎目圓睜,斥罵道,手中刀一橫,“你們這幾顆狗腦袋,我看也是在脖子上呆的膩歪了!”
李哥微微一笑,擡頭說道:“哎呀,現在誰輸誰贏還不知道。但是這麼打下去大家一定都沒好果子吃。我也實在不忍心看衆兄弟喪命於此,幾位若是心中冤屈,衝我一個人來便是,我李哥絕對不會罵咧你們!殺了我,他日,在江湖上,衆位的名頭也不至於太難聽!”
李哥這番話,說的極是謙恭 ,言下之意,把我砸趴下,你們跳樑小醜足以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左眉又是嘿嘿一笑,“李哥乃蟲王紅人,自然是言出必踐。但我們也不是那種以多勝少之人,寶物還是放在我們這裡比較安全吧。你們要走,我們隨時放人。但是要嘗一粒“金口玉言丹”!”
金口玉言丹,說白了就是啞藥。
“哈哈”,錦鯉袍怒極反笑,一刀對着敬茶人砍去:“說不出話,難道還不能把你們幹下的醜事寫出來?要不要我們幾個人把手腳都砍下來給你?”
“說哪裡話,”左眉神故作驚慌,“我們雖然在江湖上沒什麼好名聲,倒還不至於砍人手腳,幾位將手筋挑斷了便是!”
“哈哈……”
“哈哈……”
衆人都笑了起來。
“看刀!”
錦鯉袍暴喝一聲,身形如電,長刀一閃,彷彿一陣狂風一般,向前躍去,這一刀所蘊含的能量極爲狂暴,且那敬茶人身形都還未站穩。
“休要猖狂!”斜裡黑影一閃,一條黑影迎面而上,擋住錦鯉袍的來勢。 仔細一看,蓋是那方老頭。
噹啷一聲,刀杖相擊,濺出一簇閃亮的火花,老頭只覺得掌中一震大力傳來,虎口劇痛,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急忙力運下盤,穩住身形,手中黑杖急忙點住身後,猛烈的搖晃了一下,這才頓住身形。
錦鯉袍一刀剛出,第二刀已經劈下,第二刀去勢未絕,第三刀又已經如同滿弦之箭,作勢欲發,絕不給人留下喘息的機會,身子一步步的緊逼,三步三刀,便將方爺連着逼退了六步。
方爺只覺得胸口發悶,彷彿壓着一頭牛,手上雖痛,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咬着牙,弓着腿,噹噹噹,硬接下邵天行的三記狂刀,抽身一退,卻撲哧一聲,吐出一口甜血來。
錦鯉袍左手託刀,粗聲道:“不想死的,就乖乖放下手中的兵器,念你一把歲數,快讓開,我不與你拼個生死!”
方老頭面色慘白,胸口劇烈的起伏,呸的吐了一口血唾沫,喘着粗氣道:“少廢話,有本事先接下你爺爺我的“靈鶴轅羋”再說!”
說着,他身子撤開一步,左手柺杖支地,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低聲叫了一聲,整個身子霎時就矮了下去,頭低着,臉上、脖頸間的青筋竟然在一瞬間消失無蹤,彷彿一個老絲瓜一般,左腿纏住黑杖下端,右腿則無力的蹴縮在左腿之上,更奇掛的是,他竟然將眼睛都閉了起來,整個人頓時彷彿被人抽去了靈魂與筋骨,全然看不到一絲的生氣與力量,給人的感覺,彷彿只剩下一副皮囊,極爲怪異。
錦鯉袍看的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卻聽見李哥拍手道:“好一身魂遊天外的功夫,方爺,失敬失敬!”
方爺也不會理會李哥的讚歎,身子一動不動,好像秋天樹上的蟬蛻一般,毫無生氣,又搖搖欲墜。
錦鯉袍自然知道,李哥如此說,絕對不只是讚歎,而是給自己提醒,這老頭這門詭異的功夫,絕不能掉以輕心。
敬茶人慢慢退下。錦鯉袍仗着刀,緩步逼近,離桂老頭不過三尺之遠,任何人都知道,只要他手起刀落,那麼桂老頭這條老命就要鐵定完蛋。
然而,每個人也知道,假如他真的出刀,方爺絕不會引頸就戮,以他的威名,定然有極厲害的後招。
錦鯉袍本性豪放,卻並不是李逵一般的人物,他不敢貿然出刀,但也不會就這麼幹瞪着眼,心中一動,頓時打定了主意,暴喝一聲:“納命來!”彎刀卻緩緩的遞出,慢慢的向桂老頭心窩戳去,彷彿怕驚醒了他。
這一招一出,幾個人心中不由得暗暗喝彩,這一招乃是因勢出勢,以慢打慢,哪怕那桂老頭有再厲害的後招,硬豆腐碰上了軟刀子,這隻有挨宰的分!
幾個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在彎刀泛着寒光的刀尖之上,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刀尖緩緩的逼近桂老頭的胸口。
本來不過三尺錦鯉袍的彎刀眨眼之間已經觸碰到桂老頭的前襟,卻不見他又任何異動,甚至聽不到半點呼吸。
“這方爺不會是嚇死了吧?!”每個人心中都問道。
錦鯉袍突然之間就覺得眼前這老頭,全然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具皮囊,一具老人的屍骸,一具殘疾人的屍骸,完全不必也不應該再加以半點損傷。
他嘆了一口氣,手肘一動,將已經陷入桂老頭前襟半寸的彎刀緩緩的拉了回來。
衆人也隨着他的刀勢,同時吐出一口氣。
突然,就在這衆人都心神懈怠的一瞬間,桂老頭身子一晃,只見黑光一閃,頓時不見了身影,只留下一根黑杖,孤零零的樹在地上。
“小心!”李哥急叫一聲。
錦鯉袍突然慘叫一聲,身子彷彿被雷劈中一般,向上竄起,又好像撞上來一堵看不見的牆,撲通一聲落下,又好像被一匹野馬撞中了身子,撲通一聲向前倒去。
衆人這纔看清,那錦鯉袍身後,趴着一個人,不是那方爺是誰?
“藍魂中級————奪命棍!”方爺氣息一併,伸手招來他那杖子,猛地向那錦鯉袍砸去。
錦鯉袍此時渾身疼痛,如同大病初癒般毫無氣力。眼前襲來的那一棍如同惡魔一般,帶着強大的骨魂力將其束縛住,動彈不得......
“慢着!!!”洛銘從樹林裡走了出來,而那柳公子早已被小藍點了穴,癱倒在地,被洛銘扔到紅玉里去了。
見到洛銘,那方爺的杖子也停在半空之中。
“何人?”方爺問道,衆人大驚,萬萬沒想到這樹林中還躲着一個。雙方皆互相猜測,這是哪一派的人物。
“我.....”
“他是當時我們在那嶺上偷聽的人,後面不是被蟲王抓起來了嗎?怎還會在此地?”李哥一眼便認出洛銘的相貌,激動的說道。
“果然是喜歡偷偷摸摸的小娃子啊....”方爺見如此多的人之前都沒發現這洛銘,也是心生佩服起來。
“哪裡那裡.....我這不是光明正大的走了出來嘛?”洛銘再次行動起來,雙腿慢慢的朝衆人邁進。
“蟲王竟然沒吃了你?”方爺很是疑惑,以那人的性格,帶回去的東西必定是隻剩一副骨架的。
“嘿嘿...晚輩骨頭硬,他沒吃着。”洛銘開了個玩笑,手中飄起了那把藍焱靈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