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蕎桑有種感覺。覺得自己正處於一個不是外人應該在的場合!一個禮貌多儀的家族,以謙遜有禮、溫文儒雅爲家風,卻偏偏讓這一幕嫉妒怨恨的場面展現在外人面前。作爲一家之主的老太太一定氣壞了吧?
她沉默的低下頭。和她緊張的表情呈鮮明對比,優雅的端坐在另一邊的萬依然卻只是淺笑了一下:“二小姐也不用緊張,韓警官並非只針對你一個人!下午的時候,連我都被叫去問話了的!”
蕎桑眉毛一揚,露出關注的神情。而對面女人坦然中帶着玩味的笑容卻讓她感覺到,這番話她是故意說給某些人聽的……只是這個某些人包括自己嗎?
“韓警官說,有些時候,一個案子當中最後的兇手,往往是之前看起來最不能,最沒有嫌疑的人!所以身爲破案者,必須要秉着懷疑一切的態度!”說到最後她似乎意有所指的看向蕎桑這個方向……
夜,已經很深了
窗外傳來令人心驚肉跳的夜鳥悽鳴之聲。她靠在飄窗上,謹慎的掀開窗簾一角向外張望。夜晚的公館沒有白天綠草茵幽,花團錦簇般的感覺,相反夜風吹着牆上的常青藤,讓人感到陰惻惻。因爲遠離城區的關係,夜空中格外黑亮,只是今晚沒有月亮,月夜顯得格外靜謐。
公館大廳中墨綠色的玻璃和大理石散發着徐徐冷氣,她汲着拖鞋,摸索着走在熟悉的走廊中。聽見潺潺的水聲,她知道自己已經離目的地很近了。那裡有一個室內的石雕水池,穿過水池就是掛着高仿真名畫梵高的《向日葵》,一切的一切全都如往常那般寧靜安詳,這裡始終是整個家裡最溫暖舒適的地方。
比預定的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窗外漆黑一片,不時傳來地摩擦聲,女人感到周身一股涼意。這時。突然周圍黃光一閃,耳邊聽見噼啪作響的聲音。女人被嚇了一跳,壓低聲音道:“你來了嗎?是你嗎?”
黑暗彷彿被拉了一道口子,女人回過頭,駭然發現原本熄滅的壁爐此時突然亮了起來。猶如從地獄引燃的一嘭詭異之火。
火光不但沒有緩解女人心中的恐懼,反而增添了她心中的懊悔。爲什麼?自己究竟爲什麼要面對吞噬別人性命地罪責?如果沒有聽那個人的話就好了。自己也不會受制於人!她恨恨的想到,心中頓時有生出另一種黑暗的念頭。
有調查證明:內心越陰暗的人,實際上的警惕性也會相對越高!女人顯然就屬於這一類型,壁爐中的火光讓她清楚的看到眼前自己要走的路。已經不能回頭了,不是嗎?所以她根本就沒有回過頭看身後,因爲那是沒有任何意義地。她的眼睛緊緊盯着石雕的水池,水池上面地雕龍圖案讓她的心臟嚯嚯的跳動起來,她屏住呼吸,顫抖的伸出手……
這裡。就知道是這裡!她毫不猶豫地將手放在石雕之上。或許因爲水汽地關係。石雕白玉龍上面聚集了水池地溼氣。而水池中地水漸漸開始翻騰。清澈地水質漸漸變得渾濁不堪。似乎有什麼污穢地東西從水底爬出來似地……
女人嚇得尖叫起來。那聲音就像衛哲形容地。彷彿不是從人喉嚨中發出來地淒厲地慘叫。
蒼白而纖細地手搭在水池地邊沿上。佈滿血絲通紅地眼睛冷笑着盯着驚魂不定地女人臉上。溼漉漉地頭髮緊貼着緩緩揚起地臉龐上。他身上地衣服因爲浸泡在水中地緣故變成玄黑色。在加上背光地原因。女人只能看見眼前漆黑一團。
早已嚇得三魂去了兩魄地女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你……你是什麼人?”
冷笑地聲音中帶着一絲恨意。並沒有回答女人地問題。而是不聲不響地向女人靠近。接下來。寒光乍現。女人只覺得喉頭一陣涼意。接着她便感覺到一股溫熱地東西順着自己地脖子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幾乎下意識地擡手去摸。卻只感覺到一陣黏稠和撲面而來地腥味。
女人駭然捂住止不住血地傷口。痛苦地大喊了一聲。她拼命後退着。而那團黑影卻不給她任何機會。它繼續向她逼近。動作僵硬而緩慢。猶如催命地殭屍一般。水池中地水混合着女人身上地血。在黑影身後留下一條筆直地拖痕……
隨着大量失血,女人的意識已經開始變得不清醒,她癱軟在地上,呼救的聲音變得嘶啞,繼而咳出鮮血,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但心中卻有意思不甘。正因爲如此。在那張溼漉漉的臉靠近的時候。原本已經毫無生機的女人突然猛地擡起頭,努力睜開眼睛。與殺害自己的兇手咫尺相對。但是她萬萬想不到,原來殺害她的人竟然是……竟然是……
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紛雜不堪,顯然是聽見女人的呼救聲而趕來的人們。而與此同時,空曠的大廳中唯一僅存的呼吸聲瞬間消失……
女人驚恐的尖叫聲讓原本睡得很輕的韓霆立刻睜開眼睛,雙眼一片清明!他想也不想的披了件衣服,然後拔腿就趕向聲音發出的源頭。
韓霆戴上手套,微微觸碰了一下蜷縮在牆角女人的頸項處。脈搏已經沒有了!他眼神一黯,眯了眯眼睛掩飾自己內心煩躁的情緒。短短三天之內,公館裡面就發生了第二起命案。看着室內水池旁邊,女人靜靜的靠着牆角,似乎看到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而顯得無比震駭,面部帶着驚恐無措的神情。
韓霆皺着眉頭,指尖傳來的餘溫告訴他,這個女人剛死不久。究竟是什麼人做的?他又是如何消失在衆人面前?一時間他的內心有些煩躁不安起來,審視的目光從每一個驚恐的人身上掠過。
“啊清霞,清霞,我的兒啊你怎麼了?你別嚇媽媽啊!你不會死地,不會死的……你醒醒啊”此時的徐雅柔早已沒有平日的潑辣、善妒。她臉上露出悲慟欲絕的神情,近乎神經質的拍打着倒在血泊中女人地臉。
不錯。那個躺在血泊中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徐家的外孫女趙清霞!!
白色的蠶絲睡衣早已被鮮血浸得通紅,趙清霞的眼睛駭然的圓瞪着,但那雙曾經的美目此時已是毫無神采,死白死白的睜着,彷彿在訴說着無盡的冤屈……
“組長。剛剛聽到尖叫地時候應該就是趙小姐遇害的時間!屍體柔軟而有彈性,趙小姐應該是在猝不及防時遇害,所以面部表情會凍結在受驚的一幕上!還有一點,死亡原因和上次一樣,是被人割斷喉嚨,窒息而死!”負責屍體鑑證工作地葉靈扯下口罩說道。
站在屍體旁邊的貝貝有些奇怪的搖了搖頭:“不可能!如果是這樣,兇手怎麼可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消失?”
被調到B組的大龍也贊同的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剛纔的動靜太大了,幾乎驚動了所有人。如果兇案是在我們趕來前一刻發生。那麼理應和兇手撞個正形纔對!”
葉靈不滿的皺了皺眉:“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只負責如實的告訴你們死者最後留在人世的訊息,至於說是兇手是誰?爲什麼會神出鬼沒則不在我地負責之內!”她神情冷漠的收拾了工具,然後點了個頭就草草離開。
大龍和貝貝訕訕的退到一邊。和葉靈合作已經不是第一次,她的脾氣就這樣,最討厭別人質疑她的專業水平!
這時一直沒出聲的韓霆走了過來:“大龍說的不錯,如果是正常情況,我們應該會撞到兇手纔對!兇手自然也不可能人間蒸發,那麼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潛身在一個我們看不到的地方!”
“我們看不到地地方?”
韓霆冷冷一笑,嘴角透露出一絲瞭然:“別忘了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此話一出,大龍和貝貝頓時警惕起來,四處張望。組長的意思很明確。這個兇手很可能就在周圍這些人當中!
只聽韓霆的聲音平靜無波的說道:“最危險就是最安全,正因爲這樣,萬小姐纔沒有選擇馬上離開,而是留在現場作爲兇案的目擊證人,是這樣嗎?”
頓時一席話驚起千波浪,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鎖定環抱雙臂的萬依然身上。
沒有理會周圍探索地目光以及徐雅柔恨不得生吞活剝地眼神,萬依然臉色蒼白的別過頭:“韓警官地話我有些不明白。我不是不想離開,而是一個女孩子看到這樣血腥的一幕,免不了腿軟。幸虧是衛先生先看到的,否則……”她按了按胸前,向衛哲虛弱的笑了笑。
“衛先生!?”韓霆銳利的目光如鋒利的刀刃般看向衛哲。他那如同鷹鷲般的目光並沒讓眼前這個男人有絲毫驚慌,他臉上僅僅只是露出擔憂的神情。
“這樣看來,二位似乎都不準備解釋什麼!”韓霆高深莫測的收回銳利的目光,偏過頭不動聲色的說了一句。
貝貝見衛哲被懷疑,連忙準備向韓霆解釋他的身份。
卻聽見身旁的男人大大的打了個呵欠,用漠不關心的聲音說道:“大探長明知道在場的人恐怕都沒有解釋的必要,何必虛晃一槍呢?”
韓霆眯了眯眼睛。他記得那個始終站在一邊負手冷笑的男人叫周恪朝。是這個家長子徐輝南的義子。加上頭兩次,這次他已經是第三次作爲第一目擊者。
大龍看了一眼滿身是血的受害者以及現場溼漉漉的地面。又看了看始終看不透的組長。現場又是血又是水的,兇手的身上應該也是**的吧。而現場,除了衛哲褲腿上有些許水漬,袖子上有疑是血跡的殘餘……大龍嚥了咽口水,該不會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