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老者和一名精瘦的老者答應一聲,架起受傷的常文虎,帶領門人下山去了。
這時魏忠賢身後的索七命大喝一聲:“小子,休得猖狂,納命來!”一鞭向左逸軒襲來。
左逸軒一看是索七命,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滿腔的怒火如火山爆發,哪裡還忍耐得住?縱身而前,飛馳電掣與索七命交錯而過。擦肩的同時左手探出,抓住索七命後腰提了起來,右手閃電般搶過他手中長鞭,橫過鞭把,便要往他頭頂擊落。
索七命被他這麼一抓,有如雛雞落入鷹爪,竟無半分抵禦之力,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孫雲鶴和崔應元大驚同時搶出,兩柄兵刃一左一右分別襲向左逸軒,那是武學中救人的高明法門。所謂“圍魏救趙”,襲擊敵人自身,使敵人回身自救,便能解除陷入危境的夥伴。
左逸軒左手抓着索七命,右手拿着長鞭,腳尖點地,一躍而起,身體在空中一個旋轉,雙足自下而上分點孫雲鶴、崔應元手中劍柄,同時掄起長鞭橫掃,只聽得“嘿嘿”兩聲,孫雲鶴和崔應元同時仰天摔倒。幸好二人武功均頗不凡,久經江湖臨危不亂,雙手運力急挺,纔沒有被自己的劍刃反彈過來打到自己身上。同時,雙腳踏地一個躬身旋轉,躲過長鞭的橫掃。衆人驚呼聲中,但見左逸軒抓着索七命的身軀微一轉折,輕飄飄的毫無聲息的落地。
其餘各派中有七八個人叫了出來:“武當派的‘梯雲縱’!”
左逸軒自幼跟着師父黃竹,於武當派武功雖只學過一套入門功夫的三十二勢“武當長拳”,但所見所聞畢竟不少,自己又無意間練成武當秘籍的高深功夫,不論哪一家哪一派的武功都能眼見耳熟,張手取而爲用。
他對武當派的功夫那是熟之又熟,武當秘籍又爛記於胸,突然間不加思索的使用出來之時,本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但他年紀輕輕,使上了這當世輕功最著名的“梯雲縱”。不但外人奇怪。即使武當的青竹、黃竹等要似他這般縱起,再在空中輕輕迴旋數下,原亦不難。但他姿式之圓熟飄逸,隨意自然,毫無牽強之意。但要一手抓一個人,仍要這般身輕如燕,可見內力之雄厚,當今無有幾人能夠辦到。即使青竹、黃竹也是萬萬無法辦到。
東廠衆人和他相距已七八丈遠,眼見索七命給他抓住了要穴,全身動彈不得。他只須手起掌落,立時便能將索七命打得**迸裂,想要在這一瞬之間及時衝上相救,恐怕決難辦到。唯一的辦法是發射暗器,但左逸軒的身手,不可能擦覺不到,只須舉起索七命的身子一擋,借刀殺人,反而害了他的性命。雖有尹斷魂、鬼瘤子這等絕頂高手在側,但以事故變起倉卒,任誰也料不到這少年有如此的身手,竟被他攻了個措手不及。
只見他咬牙切齒,滿臉仇恨之心,高高舉起了手掌。衆東廠侍衛與索七命交好的索性閉了眼睛不忍再看,其他的握刀相涌,準備一擁而上爲索七命報仇。哪知左逸軒掃視了一下四周,青竹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可魯莽。左逸軒舉着手掌並不落下,似乎心中有甚麼事難以決定,等待了一會兒,但見他長出一口氣,臉色漸轉慈和,緩緩地鬆手,慢慢的將索七命放了下來。
原來在這一瞬間,他環視四周的情況,已剋制了胸中的怒氣,心道:“倘若我打死索七命,解決了一個仇人,一時的痛快,便要引發魏忠賢的惱恨,一聲命令,恐怕武林各派的人就要遭受劫難,各門各派的人大都重傷在身,一旦開戰,那就是屠殺。武林中這場兇殺,再也不能化解,那豈不是正好墮入魏忠賢這奸賊的計中?不能開戰,我一定要忍耐,不管他們如何罵我辱我、打我傷我,我定當忍耐到底,這纔是真正爲父母復仇雪恨之道。”
他想通了這節,便即放下索七命,緩緩說道:“索七命,今日稍有得罪,還望您不要記恨。何況今日事武林大會,以武會友,我們應該遵守武林規則,有甚麼冤仇以後再說。您看如何?”
索七命死裡逃生,還有什麼可說的,呆呆的瞧着左逸軒,說不出話來,見他將自己長鞭遞了過來,自然而然的伸手接過,低頭退開,隱然覺得自己這些年來驕橫,再也提不起來。
左逸軒存心威壓當場,隱忍着胸頭的怒火放開了索七命,只求能夠化解武林這場浩劫,眼下單憑自己一人之力如何能夠抵抗東廠衆多高手,還有東瀛忍者鬼瘤子衆人。
魏忠賢側目斜睨,臉上猶似罩着一層寒霜,在一旁臉色越來越難看,愈來愈怒,能印出水來,縱聲喝道:“小子,過來納命罷!”這幾個字轟轟入耳,聲若寒蟬尖叫。
左逸軒愕然回頭道:“怎麼?”
魏忠賢尖聲怒道:“你就是逆賊左光斗的逆子,今日再次相見,豈能饒你?本督主今日要開殺戒。你是自裁呢,還是非要本督主動手不可?”
左逸軒心下躊躇:“今日如若無休止的爭鬥下去,武林各派人士危矣,如若不戰,魏忠賢豈肯罷休。這下該如何是好?”正自沉吟,魏忠賢踏上幾步,骨白幽怨的五指,向他頭頂抓將下來,這一抓自腕至指,勁力激盪,透人心扉,伸得筆直,勁道凌厲已極。
少林無相大師斷然怒喝:“是歸吸大法,不可大意!原來了塵師叔是你所害,搶走了歸吸大法這種邪門的功夫?”
魏忠賢呵呵大聲奸笑說道:“禿驢,你們等着受死吧!等本督主解決了這無知的小兒,再來解決你們這些無知的武林正派。”
左逸軒身形一側,輕飄飄的讓了開去。魏忠賢一抓不中,次抓隨至,這一招來勢更加迅捷陰柔詭異。左逸軒斜身又向左側閃避,身影時急時緩,驚險避過。
魏忠賢“嘿嘿”一笑喝道:“躲得好!”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第六抓……“呼呼”發出,瞬息之間,魏忠賢便似變成了一條赤紅色的鬼影,魅影飛空,影影綽綽,鬼爪急舞,將左逸軒壓制得無處躲閃。
猛聽得“嗤”的一聲響,左逸軒橫身飛出,右手衣袖已被魏忠賢抓在手中,右臂裸露,現出長長五條血痕,鮮血淋漓而下,東廠衆人喝彩聲中,卻夾雜着一個少女的驚呼。
左逸軒向驚呼聲來處瞧去,不知什麼時候葉兒也來了,人羣中鐵無心、老乞丐和黃英站在人羣后注視着場中的變化。左逸軒的心安定了許多,自己有了幫手,壓力小了許多,只見葉兒神色驚恐,叫道:“左公子,你……你小心了。”
左逸軒心中一動:“這小姑娘對我倒也真好。”
魏忠賢一招得手,縱身而起,又撲將過來,威勢非凡。這路歸吸鬼手大法的抓法快極狠極。左逸軒生平從未見過,一時無策抵禦,只得倒退躍開,躲閃開來,這一抓便即落空。
魏忠賢的鬼爪源源而出,左逸軒又即縱身後退。兩人面對着面,一個撲擊,一個後躍。就像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一個凌厲的攻擊,一個快速閃避。魏忠賢連抓九下,盡皆落空。兩人始終相距兩尺有餘,雖然魏忠賢連續急攻,左逸軒未有還手餘地,但兩人輕功上的造詣,卻極明顯的分了高下。
魏忠賢飛步上前,左逸軒卻是倒退後躍,其間距離難易用米來計量,始終也就而三尺的距離。魏忠賢始終趕他不上,腳下自早已輸得一敗塗地。左逸軒只須轉過身來奔出數步,立即便將他遙遙拋落在後了。其實就算左逸軒不須轉身,縱然倒退,快速奔走幾下,也能擺脫對方的攻擊。他所以一直和魏忠賢不接不離,始終相距在二三尺間,乃在察看他鬼手招數中的秘奧。看到第三十七招時,只見他左手疾撲面前,腳步橫移,擋你退路。他第三十八招雙手自上而下同抓,陰狠毒辣。每一招的方位都在變化,方位雖變,但出手姿式手法卻是一脈相承。一連看了三十幾招歸吸大法的手勢變化,每一招都看得分明,記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