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以西的荒川翎漠,茫茫天地間一紫一紅兩道身影沉默前行,陽光遍佈荒漠每一寸土地,時間在這裡如同凝滯顯得格外冗長,穿越守候之地再往北便是相傳阻絕人世與混沌陰界的‘鬼霧迷牆’。孜維和念薇雖然都曾耳聞它的傳言,但沒想到真正見到它的‘面目’,才知道那是怎樣猙獰可怖的存在——貫穿天地的褐色巨瀑橫亙在荒漠之上,地底蒸騰而起的塵煙包裹着沉悶的風聲翻入蒼穹,光線在這裡被戛然阻絕,天幕就這麼生生被劃分爲明暗兩半,實在難以料想巨瀑背後究竟是個怎樣的世界。孜維和念薇站在離它百尺的地方停下,被眼前之景震撼得啞然失語。
“殤魂之戰最後一役的地方麼……”念薇喃喃自語,孜維在她身後眼神一點點凝聚,當年最後一役雖然平息了血浴人間的黑暗,但埋骨魂冢也成了劍癡瀟煜亭的殞身之所,沒有人真正見過素殤與子魂的最後交鋒,所以很多事實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成謎,世人唯一知曉的結局是子魂被劍聖封印,素殤很快也緊隨其後失去下落。
“走吧。”孜維裹緊臉上輕紗,頂着咧咧作響的風聲繼續朝迷牆前行。
頭頂的光線隨腳步一分分暗下去,離迷牆越近眼見之景更是幻變無常,半柱香的時間兩人再次駐足,風過裸露的沙地裡竟立滿森森白骨,成羣結對的灰影穿梭其中,吞吐着黑色的信子發出嘶嘶聲響。
“這又是什麼鬼東西?”念薇露出嫌惡的表情,手起刃落便斬殺了爬近腳邊的一隻。
“砂蜴,荒漠普通獵食者而已,這些白骨應該是當年殤魂之戰各派精英弟子的屍體,只是沒想到,竟會有如此之多,也難怪十幾年過去四大門派依然沒有徹底恢復元氣。”孜維掃了一眼四下,確定無其他異樣才緩步於迷牆萬丈砂瀑之下,翻滾的煙塵瞬間渾濁了兩人視線,孜維取出靈狐丹攤放於掌心,丹內流轉的光華很快幻化爲狐形,彷彿才從睡夢中甦醒,光狐伸出舌頭舔了舔她掌心,然後轉身面對迷牆似乎得到某種感應,身體舒展開做出對天長鳴的動作,下一刻兩人耳際聽到清晰的狐嚎,疾風驟起,迷牆背後濃郁的黑暗裡白光明滅閃動,一層透明的光圈慢慢籠住二人。
當下再不遲疑,孜維定了定神,毅然跨過分隔明暗兩界的迷牆,念薇緊隨其後,然而就在她身體剛沒入迷牆的瞬間,耳畔聽見兵刃交接的奇異聲響,忽遠忽近如同被無形的手在黑暗裡瘋狂拉扯,等她緩過神來,眼中無數定格的殘像彷彿畫卷一般從她身旁掠過,湖色長衫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赤髮束髻劍眉星目的不羈劍客,他們手中兩柄氣貫天地的長劍交織出震徹穹宇的力量。
孜維察覺到念薇的異樣,回頭低喝:“紅雀!”然而不等她作何反應,從孜維腳底生出的藍色裂縫裡慢慢溢出微光來,她就這麼看着念薇被莫名的力量擊潰,身體如同敗絮般飛離靈狐丹生成的光圈,很快又消失在迷牆之外。
孜維心中一凜,究竟發生了什麼?浮霜殿向來以冷酷無情爲名的念薇雙眼裡竟也會迸發出那般萬念俱灰的絕望。
孜維掌心靈狐不知何時又重新蜷縮成一團,但從掌心傳來的那股淡淡暖意依舊細悠綿長,腳下裂縫裡的微光一直隨着她的移動而悄然延伸,身側均是凝固的鉛灰色濃雲,周遭一切早已超出孜維認知範疇,然而身處其中,發現自己除了跟隨靈狐光圈的牽引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魂冢就要到了,我只能帶你到這裡,一切小心。”闃靜的空間驀然傳出一個聲音,孜維詫然低頭,看到掌心的靈狐凝視自己,身體也一點點透明,與此同時,腳下裂縫處的微光停止蔓延,空氣裡一陣劇烈抖動,孜維感覺身體被猛然抽離,下一刻腳已經踏在了黑巖實地。
這便是魂冢?孜維暗忖,舉目無盡的枯樹森林,冷月當空,荒草悽悽,一片凋零沒落的景象。
孜維沿着林間小路沉默前行,蒼茫月色下如同孤獨潛行於深海的魚,一柱香的時間後她驀然止步,枯樹叢林盡端一顆參天大樹掛滿闊大豐滿的紅葉,與其他只剩光禿枝幹的樹木鮮明區分。樹下立着一塊木牌,雖然刻的字跡已模糊難辨,但底部一行小字依舊清晰——清則,想必是刻字之人留下的名諱。
“何人擾我清靜?”眼前虛光一閃,一道人影赫然立於木牌頂端,赤髮束髻,冷灰色長衫無風自揚。
孜維看着眼前微微透明的身影已然心安,笑道:“小女子見過瀟煜亭前輩。”
“你認得我?”那道虛影問罷忽然仰天長笑:“哈哈哈,想不到在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誰的時候,偏偏有人又跑來提醒我。”
“自然忘不了,前輩當年叱吒風雲的英姿何人不知,誰人不曉?”孜維笑意盈盈,剛剛歷經荒漠卻依舊風姿綽約。
“何人不知誰人不曉……”瀟煜亭喃喃自語,虛影一晃已然站於孜維眼前,附耳道:“你應該說何人不憎誰人不恨吧?哈哈哈。”
這一聲來得突然,孜維心中雖驚臉上卻保持冷靜:“前輩說笑了。”
“說吧,你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進來這裡爲的什麼?”虛影飄蕩開去,肅然。
“原來前輩早已知道?”這一點倒是出乎孜維的意料。
瀟煜亭看了一眼四周的天地悵然喟嘆:“不然你以爲這個地方爲什麼被稱作埋骨魂冢?”
孜維搖頭,瀟煜亭淡淡開口:“因爲先有埋骨,後纔有魂冢,不用鮮活的生命血祭,凡人如何能到得了這裡?”
血祭?!難怪迷牆前堆滿森森白骨,原來那裡纔是埋骨,此處方爲魂冢!所謂埋骨魂冢若是血的祭祀,那念薇豈不是?!孜維臉色微變,門主派她們前來這裡其實早已有犧牲她們當中一人的準備麼……愈想愈是後怕,但很快,孜維嘴角重新揚起,畢竟是在那樣血的煉獄裡爬上的王座,在他眼裡,浮霜殿上下的教衆本來也不過是他手中可以利用的棋子罷了,爲達目的,旁人的性命對他而言又算得了什麼。
“你應該感到慶幸,慶幸沙狐靈獸選擇了你,因爲只有靈獸選擇的人才能活着進來魂冢。”瀟煜亭冷冷看着眼前的女子,見她長久沉默,負手笑道:“看來你並不知道這些,這麼說不是你要找我,那麼,又是誰派你來的?”
孜維擡頭看着空中的虛影,慢慢從袖口取出一截斷掉的簪子淺笑:“瀟前輩想必識得這枚簪子?可惜另一截在紅雀身上,如今倒是不能夠完整了。”
才見此簪,瀟煜亭凝聚的魂影一陣激盪,仿若水起漣漪,“青蓮簪……”
看到凌空飄蕩的影子起了掙扎,孜維雖不知簪子與瀟煜亭有何淵源,但就是這枚普通的銀簪卻動用了浮霜殿幾乎所有精銳的力量不惜代價從藏劍山莊找到,而此次門主交給她們的任務就是借用此簪帶回命魂,瀟煜亭身前最後一戰被封印的不僅僅是其佩劍子魂,還有他三魂中的天魂及地魂,僅剩的命魂則一直困在迷牆後的混沌空間緊守着前世今生的輪迴。如今浮霜殿若想早日解封子魂,瀟煜亭的命魂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語秦……”瀟煜亭驀然唸叨着兩個字,隔着渺渺虛空像是呼喚着誰,“青絲漸綰玉搔頭,簪就三千繁華夢。”
孜維沉默看着瀟煜亭忽憂忽喜地對天自語,突然虛影晃動中,另一張面孔撕扯着若隱若現,這是?孜維眉頭緊蹙,在瀟煜亭的命魂裡赫然藏着赤發紅瞳的煞力,在他意志逐漸渙散的時候試圖衝破禁錮掙脫出來控制命魂。
“爲什麼?究竟爲什麼?”瀟煜亭猛然低下頭看着眼前紫衣女子爆發出一聲怒喝。“在我就要忘卻的時候爲什麼偏偏要讓我記起來?!”
不好!孜維心下一緊,知道簪子已經徹底觸怒了他最不願提及的過往,當下也不遲疑,身形一退翩然飄起,左手捏指迅速在身前結了一個蝶印,而瀟煜亭長髮須然,右手雙指一併,數道劍氣如雷霆萬鈞之勢破空壓下,孜維繞着蝶印左突右閃,雖然避開氣貫如虹的攻勢,但很快聽到耳後呼嘯聲再起,不容她回頭,破空之聲去而復返,孜維腳下足尖輕點,旋身飛起,饒是如此,雙臂還是被劍氣所傷,頓時陣陣赤辣的疼痛深入肌膚。
而瀟煜亭被體內煞力衝撞,一時間捂頭嘶吼,孜維見狀顧不得傷勢,旦見空中凝結的白色劍陣顫動欲散,雙手反並胸前,指尖光華流轉,細碎如潮的蝶影盤旋在她掌心,孜維衣帶翻飛,身形破空疾去,掌間紫光微閃,將那些懸而未發的劍陣一一點破,霎時,如同冰片破裂的聲音在空氣裡迴盪不絕。
瀟煜亭極力控制住渙散的魂力,朝着孜維的方向影動如電,在她身體四個方位想同時封住四處大穴,孜維被迫雙手一展,袖口急轉帶出呼呼勁風,側身避過三個方向的攻勢,但左手方位的封穴只能硬生生接下,孜維但覺左臂微麻,急忙蓄力想憑藉瞬間積聚在左手的內力衝開穴位,可無奈這一封穴之力太盛,終究徒勞。而那四道影子突然重合,瀟煜亭本就透明的虛渺魂影感覺深重幾分,單臂一挽,又是一道凌厲的劍訣直抵她眉心。
孜維本能地伸出右手阻擋,可內心自然明白這無非是螳臂當車的舉動,千鈞之際,她猛然意識到什麼,急忙將那半截青蓮銀簪夾於掌心,果不其然,瀟煜亭生怕傷了銀簪,手臂頓收,攻勢瞬間偏了幾寸,最後貼着孜維頸項劃過,一縷秀髮應聲而斷,不過好在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告訴我,這簪子的主人是誰,爲何又落在你的手上?”瀟煜亭停駐在她面前,臉上陣青陣白。
孜維看出他眼中的隱忍,知道這簪子多半與他親密之人有關,便開口道:“這簪子的主人自然是個沉魚落雁的女子,至於爲什麼在我手上,是因爲想借它求前輩幫個忙。”
“哈哈哈,找我幫忙?”瀟煜亭聞言忍不住大笑,“你們不惜動用血祭跑來魂冢,竟是爲了找個死人幫忙?”
“不錯,因爲這世上除了前輩,再無第二人能夠解開子魂劍的封印。”孜維冷然,而瀟煜亭聽到子魂二字微微動容:“呵,原來是爲了子魂劍而來,我早該想到的……”
孜維趁着說話間隙衝破左手被封的穴位,站定在紅葉樹下見瀟煜亭若有所思,輕聲道:“怎麼?前輩不願看到子魂劍重現江湖?”
瀟煜亭陷入長久的沉默,虛影在紅葉高樹之下四處晃動,體內似乎有另一股力量在聽到子魂之後開始不安起來。
“前輩?”孜維收束心神,擔心他又突起發難。
“離開這裡!”命魂在一分分撕裂,赤發紅瞳的另一張面孔掙扎扯動着,瀟煜亭怒聲提醒:“子魂劍絕不能夠甦醒,否則血染天地又將是一場煉獄人間!”
“胡說!應該是一場血的盛宴纔對,哈哈!”瀟煜亭身體裡突然爆發出第二個聲音,一雙紅瞳緊緊盯着孜維,縱使如她這般沉穩之人也不免手足無措。
空明月色下,瀟煜亭的命魂開始四處竄動,兩股力量不斷交替接管着虛影,“絕不能答應他……”
“哈哈,難道你就不想擁有所有人在你面前俯首稱臣的力量……”
“妄想!只要我還在,你就別想得逞!”
“本來我的力量日漸消弱,然而彌留之際偏偏有人重新喚醒我,你不認爲這是天意嗎?哈哈”
孜維眼神凝聚如針,看着兩團黑影在枯樹叢林上空糾纏盤旋,一時間黑色的風不斷颳起陣陣狂飆,攪得斷木沙塵捲揚而起,兩個聲音依舊爭論不休迴盪在黑色蒼穹之上。遠處斷崖
猛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崩塌聲,彷彿地底有千軍萬馬奔騰襲來,孜維眼見立足之地即將崩裂,身體匆匆掠起停佇在紅葉高樹之上,那些一寸寸坍塌下去的土壤下,密如蛛網的樹根暴露出來,莽莽枯林的姿態赫然擠入她眼睛裡,實在過於詭異難言。
頭頂旋轉的兩團影子愈鬥愈烈,孜維感知到周遭氣流一點點朝着天空凝聚,她仰頭看着冷月下不斷揮灑下的暗影,默默結了一個手印,一層微光輕閃,孜維掌心伸展開的淡紫紋路開始沿着她手臂攀附生長。終於,頭頂盤踞的氣流達到極限,黑影猛然膨脹,一道刺眼的亮光從九天狂涌直落,空氣激盪出肆意咆哮聲,瀟煜亭命魂裡撕裂出來的煞魂與之凌空對峙,凝氣成劍,身移影動圍繞着光柱翻飛激鬥,孜維看着漫天劍雨灑落,拂袖退開數丈,驀然聽到頭頂一聲怒喝:“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下一刻大地轟然作響,飛沙走石裡雙影分離開來,瀟煜亭看着煞魂的赤瞳,肅然:“我一生因子魂罪孽深重,萬死亦難辭其咎,今日即便我魂飛消散也不能讓你離開魂冢!”
“愚蠢!素殤不出,喚醒子魂整個天下就任我們掌控,這不正是你當初與我契約想得到的?”赤瞳的聲音彷彿從心底發出,極具誘惑力,瀟煜亭短暫沉默,遊離在肉身之外的魂往往連記憶也會變得混亂細碎,但因爲脫離了魂中的煞,本善則顯露無遺。孜維看着那道白影雙眼裡流轉澄明的光,突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如在耳畔:“不論你爲誰來尋我,回去告訴他,子魂乃上古煞之詛咒,一旦觸碰,一生如我這般,萬劫不復!”
聲音剛落,天空赫然陰沉變暗,孜維未及反應,四下驟然狂風肆起,枯林的樹木都被卷帶着連根拔起,極遠處的濃雲開始急劇翻涌,似乎整個空間都在以看得見的速度收縮,四道潔白的光掙破黑暗分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四個方位衝入魂冢,仿若支撐天地的四根光柱。
那是?!天啓封魔陣!
孜維震驚非常,沒想到瀟煜亭竟會使用這樣玉石俱焚的封印,即便是魂魄在這樣的封印裡也將化作虛無。
赤瞳見狀想要脫離束縛,無奈一層無形的網沉沉蓋下,封印也在剎那間起了變化,無數光斑猶如螢火一樣將赤瞳團團裹住,孜維清晰聽見尖銳的厲嘯聲起,那些光斑螢火竟在一點點吞噬魂魄!
“魂冢將塌,速速離開!”一道聲音將孜維從驚愣中點醒,是靈狐的聲音!她急忙攤開手掌,可靈狐之影並未現形,錯愕間,腰際忽感一股牽引的力道,然後身體便如離弦之箭一般朝着枯林出口而去。
而她身後隨即傳來排山倒海的坍塌聲,孜維轉過頭,見到那些旋轉在魂冢頂空的沙石枯木紛如雨下,四道光柱裡轟鳴聲振聾發聵,縱橫交錯的閃電在光斑裹住的白團周圍集結。孜維屏住呼吸,在穿過迷牆的最後一刻看到生平僅見的一幕:四道光柱猛然退入天際,收尾相接化作巨型環狀光幕籠罩着電閃狂雷如山壓下……
然而一切,很快徹底湮滅在她身後的空間,連一點細微的聲音都沒有聽到,仿若一場幻覺,迷牆外,風掠過裸露的翎漠背脊迴響在森然埋骨地,孜維看着迷離的沙塵短暫失神,不遠處,一縷紅色衣角在風裡獵獵翻飛……
紅雀!孜維緩過神來,發現念薇的身體早已被黃沙覆蓋,她翻掌一沉,堆積的沙粒迅速朝兩旁推開,然而等看清沙下之人孜維木然僵住,一隻沙蜴以極其迅捷的速度遁入沙中,孜維不覺苦笑,想不到堂堂浮霜殿護法最後竟淪爲莽莽荒漠的一具枯骨,還真是諷刺啊…… 但終究同門一場,她提手拂過沙面,念薇的屍骨很快化爲灰燼慢慢飛散在翎漠的風中。
可接下來怎麼辦?門主的命令是設法帶回劍癡瀟煜亭的命魂,如今爲了封印煞瀟煜亭選擇了玉石俱焚,失去了三魂之一,子魂的封印如何能破,或者說,真的要讓封印被破麼……孜維頭一次在選擇上陷入兩難的境地,片刻後自覺可笑,何時起竟也會對無關人的性命起惻隱之心了?那樣黑暗的殺戮之道走出來,原來多年以後還留着對光的渴望麼?
她站起身來,取出那半截簪子,臉上微微一怔,銀簪在她手中居然一點點變得暗沉無光,正自疑惑間,一道輕靈的聲音響在耳邊:“是時間的足跡,魂冢一天相當於迷牆外世間的十天。”
靈狐聲落,孜維默然看了一眼身後沙下的紅色衣角,然後回過頭撩起肩上輕紗遮顏,在漫漫荒漠裡寂寂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