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從廚房端了茶出來,正好只看到秦紫蓮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不由得有些疑惑,“紫蓮小姐這不才來麼?怎麼就又走了?”
秦飛從她手裡把茶盤接過來,笑着說:“沒走,一會還回來的。陳媽的茶泡得這麼好,她還沒喝到怎麼捨得走?”
陳媽被他說得臉上都笑開了花,“小飛這張嘴,最會哄人,真是甜得像抹了蜜似的。——你們剛下飛機應該還沒吃東西吧?想吃點什麼,陳媽親自下廚做點給你們吃。”
其實秦飛他們在飛機上已經吃過東西了,但此刻老人的心意他也不好拒絕,而且,他也有話想單獨和許映月說。
他笑笑,“什麼都行,只要是陳媽做的我們都愛吃。”
陳媽捂着嘴又笑了:“那成,你和老夫人先聊着,我做飯去了。”
陳媽離開大廳後,秦飛揮揮手讓大廳裡的其他傭人也離開了,自己在許映月身邊坐了下來。
許映月有些不開心地瞪了他一眼,說:“別以爲我看不見你們的那些小眼神、小動作。怎麼?你二叔向你們求救了?”
秦飛知道瞞不過奶奶,也就坦白了,“二叔也是不想和奶奶您發生直接衝突纔會想到讓我們出面幫忙的。”
許映月嘆了口氣:“他若真有這份孝心就該立即和伍璇分手!”
秦飛有些不解,“奶奶,伍璇阿姨是個不錯的人,您之前不是也還挺滿意她的嗎?怎麼現在……”
“……我也不知道媽她怎麼會忽然反對我和小璇的事情。”別墅外,秦斌有些懊惱的說,“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我跟她說起想和小璇訂婚的事情她還笑着問我戒子準備好了沒有……誰知道前幾天她忽然把我叫回來,什麼理由也不說,就要我和小璇分手……”
奶奶從來都不是不講理的人,什麼理由都不說就要二叔和伍璇阿姨分手,這事倒挺奇怪的。秦紫蓮想了想,安撫兩人說:“別想那麼多了,二叔,你先送伍璇阿姨回去吧。奶奶不是不講理的人,我和哥哥先去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晚點再聯繫你。”
“暫時也只能這樣了。”秦斌輕輕拍了拍秦紫蓮的頭,“不管怎麼樣,先謝謝你和小飛了。”
秦紫蓮有些不開心,“一家人還和我這麼客氣啊?”
秦斌笑了笑,“那行,我不客氣了。你進去吧,我送小璇回學校。”伍璇是一所中學的舞蹈老師。
“嗯。”秦紫蓮點了點頭,卻沒有動。她看向伍璇,猶豫了一下才說:“伍璇阿姨,奶奶不是那種會棒打鴛鴦的人,我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如果奶奶無意間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好嗎?”
伍璇這時的情緒已經好了很多,聞言微微一笑,說:“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伯母不管做什麼都是爲了斌好。你放心,那些話我不會介意的。”
秦紫蓮回到大廳,秦飛和許映月正從沙發上站起來。看到她,秦飛朝她招了招手,“過來,一起上樓,奶奶有東西讓我們看。”
許映月讓他們看的是一封信。雪白的信封,沒有寄件人,沒有地址,也沒有郵戳,信是被人直接放到秦家別墅外的信箱裡的。信只有一頁,是用A4紙打印出來的,小四的宋體字。裡面的內容也很簡單,透露出來的核心信息用兩個字就可以概括:“要錢”。但對秦家人來說,這個核心並不是重點,重點是要錢的人。對方自稱是伍璇的父親,8年前應強姦的罪名入獄,不久前才刑滿,這次他原本是打算過來找女兒的,誰知卻無意間得知了自己女兒正和秦三公子交往的消息,就寫了這封信過來,要求秦氏方面給他五百萬的“聘禮”或者說“封口費”。不然的話,他就會在秦斌和伍璇結婚的時候出來自爆身份,讓社會媒體都知道秦家有個強姦犯出身的秦家。
許映月嘆息着說:“錢倒是小事情。只是我絕對不允許一個強姦犯的女兒做我們秦家的媳婦。”
秦飛和秦紫蓮對視了一眼,他們瞭解自己的奶奶並不是一個封建的人,也並不十分看重門當戶對這種事情,只是——
“奶奶,我明白您的顧慮。”秦飛理解地說,“這位自稱是伍璇父親的人既然敢寫信給奶奶您來要錢,那他也就敢做出更出格的事情。而您……需要對秦氏和董事會負責。”秦氏是上市公司,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影響股市的變動,若是忽然爆出一個“秦氏三少奶奶原是強姦犯之女”的消息,只怕……
許映月嘆了口氣,“小飛、小蓮,奶奶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奶奶也知道伍璇不錯,只是,奶奶實在不能拿你們爺爺的心血去冒險,要是秦氏的聲譽因爲這件事而在商界受到了影響,那我該拿什麼顏面去面對董事會?我又如何對得起你們死去的爺爺?”
許映月的顧慮確實有着她的道理,而且身爲秦家的子孫,秦飛和秦紫蓮也明白,秦氏對於奶奶的意義有多重大,它是秦家幾代人的心血,也是奶奶用來懷念爺爺的寄託。奶奶舍伍璇阿姨來保秦氏,雖然看似有些不盡人情,卻也有着她的理由。
三人看着那封信,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
最終打破這滿室沉寂的人是秦紫蓮,她問:“奶奶,二叔知道這件事嗎?”
許映月搖了搖頭,“光憑這封信實在沒什麼說服力,小斌和伍璇感情那麼好,最近還打算訂婚,我怕小斌知道了反而會覺得我在蓄意破壞他們的感情。而且小斌性格比較衝動,就算他信了,以他對伍璇的在乎,我也怕他鬧出事來。”
秦飛看着那封信,想了想,說:“奶奶,您有沒有懷疑過這封信可能不是伍璇阿姨的父親寫的?據我所知,伍璇阿姨是個孤兒,現在忽然冒出來個父親……”實在是有些可疑。
許映月作爲秦氏的當家主母,自然不會聽風就是雨,僅憑一封信就冒昧做出讓兒子和女朋友分手這種決定。她說:“其實這封信出現的時候,我就讓人私底下去查過伍璇的身世。資料上說伍璇的母親和伍璇後來所在的那所孤兒院的院長是好友,她去孤兒院看望院長的時候就把伍璇交給了院長,說自己要外出一趟,所以拜託院長暫時照顧一下女兒。可是,她那一走,就再也沒有回去過。院長髮現不對勁後就去她家裡找人,可鄰居說她家裡的人都早已經搬走了,至於搬去了哪裡,就沒有人知道了。這也就是說,伍璇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孤兒,而是有父母的,所以我纔會對這封信這麼忌憚。只是伍璇以前所在的孤兒院因爲土地的原因已經拆遷了,原來的院長也已經過世了,所以,具體她的父母是誰,到現在我也沒查出來……”
沒查出來,那也就是說,那個寄信的人,是伍璇父親的機率是一半一半了。既然這樣……
秦飛和秦紫蓮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奶奶。”秦紫蓮邊斟酌着言辭邊開口說道:“二叔在D城商界也算名人一個了,他和伍璇阿姨交往的事我想有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如果您現在強制要他們分手但又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外界媒體一定會胡亂猜測,到那個時候,萬一被他們查出了這件事,然後在報紙雜誌上亂寫一氣,對我們秦氏的影響反而會更不好。您說呢?”
許映月一愣。她之前只想着讓兒子快刀斬亂麻,關於孫子剛剛提到的這一點,倒是有些忽略了。
“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麼想法了?”她問自己的兩個孫子。
秦飛和秦紫蓮相視笑了一下,秦紫蓮佩服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奶奶。其實我們是想,既然奶奶您已經派人在調查了,要不,我們再等等看,說不定會查出什麼點什麼好的消息,到時候如果能皆大歡喜,那不就好了嗎?”
許映月考慮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說:“這件事……不能拖太久。”越久,可能出現的問題就會越多。
“那不如我們定個期限怎麼樣?”秦飛建議道,“以一個月爲限,如果一個月後還沒有什麼好的消息,我們就再考慮讓二叔和伍璇阿姨分手這條路。奶奶,你看怎麼樣?”
許映月心裡也明白孫子這用的是緩兵之計,一個月後,不一定會有什麼好的消息,卻可以爲自己小兒子和那位伍璇再爭取一個月的應對時間。只是明白歸明白,她卻也不想去道破。秦氏是很重要,但自己兒子的幸福也很重要,如果二者可以共存,對她來說,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罷了罷了。她在心裡嘆了口氣,一個月就一個月吧。她也不希望逼兒子逼得太緊了。
“那好吧,就一個月。不過——”她看向那封信,“這封信……”
“交給我吧。”秦飛笑着把那封信拿了過來,說:“這件事由我來解決,奶奶您沒意見吧?”
許映月知道,自己孫子雖然年紀還小,辦事卻是極爲穩妥的,於是也就點點頭,默許了。
臨下樓前,秦飛又找許映月拿了之前已經調查過的那些伍璇的資料的複印件,說要拿回去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