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牆上的影子

藍沐捧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小口溫熱的小米粥,拿起盤中的饅頭,慢慢地咀嚼着,香軟的微甜味在口中散發,他很快吃完了一個,又拿了一個來吃,小二裝作打掃似的在他們周圍走動,雙腳已是在不自覺地顫抖,呼吸也變得急促不安。

“小二哥哥。”藍沐放下饅頭,甜甜地叫了一聲吼,說道:“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小二的牙齒都在打顫,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旁邊的藍惜已經看出了藍沐的改變,吃東西的速度也比平時慢很多,時常眯起的月牙眼舒緩開來,顯得特別安靜,再加上作男裝打扮,儼然一個秀氣十足的小少年。

“這頓早餐吃得真壓抑。”林音用手帕擦擦嘴巴,帶有諷刺性意味地說,她有意挑起話頭。

藍沐冷冷哼了一聲,說道:“那你就不要吃,誰叫你吃了,自討沒趣。”

“沐沐。”林音叫他,“你身上有一些髒東西,剛纔在後院找到的吧。”她看到他身上散發的無形怨氣。

“我知道。”藍沐又換上笑臉說道:“很新鮮的髒東西呢,不過它們可是怕現在的我,不敢造反的,我輕易就可毀了它們的,你說是吧,哥?”

“咳。。”藍楓從失神中走出來,假意咳了兩聲,才輕輕點了點頭,又低頭啃饅頭,沒有繼續說話的念頭。

“哎~。”藍惜嘆了口氣,起身去牽林音的手說道:“我們回房吧。”

“一起,有事商量呢。”藍沐也將手舉到藍楓面前,大手拉小手,四人前後進了房。

“真是奇怪的客人。”小二小聲念道,收拾好桌上的碗筷,端進後院的木盆浸水。

井水中漂浮着幾片褪色的楓葉,打旋着,像是遠方的小船承載親人的思念,四海飄蕩,卻回不到想要的人身邊。

“我希望你們像往常一樣對我。”才關上門,藍沐就對他們三人說,他拿出懷中的小棺材,放在桌子中央,手指滑過棺材蓋,拉開,空氣中有一瞬間彷彿是窒息的,當大家看到了裡面的物品,靜止的空氣又流動起來,一切如常,裡面有一個小布偶,周身都有點殘舊,還有一對銀鈴鐺,小小巧巧的。

“我說。。。”藍惜雙眼一眯,放出精光,用兩隻手指夾起鈴鐺,搖出清脆的碰撞聲,“這對鈴鐺,是不是系在紅灩手繩上的?”

林音一眨眼,掀開寬大的袖子,遞到藍惜面前,說道:“繫上去試試啊。”

藍惜拼命地咽口水,盯着她的手腕被鮮豔如血的手繩襯得格外雪白動人,口裡還說道:“好新鮮的雞翅。”(。。。。。。)

藍楓和藍沐當場被冷到,不顧形象地大笑起來,樓下的小二被突如其來的笑聲嚇到,差點摔掉手中的盤子,在他難中那四個奇怪的客人有了一個定義:瘋子,一個個還長得那麼標誌,腦子卻有毛病。

“。。。“林音二話不說縮回手,甩下袖子,看來自己低估了藍惜的語言攻擊能力,這孩子的潛力真高,平時隱藏得可深了,一出口就寒倒一大片人,那句話叫什麼來着,不鳴則以,一鳴驚人。

“不要生氣了,妞妞,我開玩笑而已,笑一個,不要冷着一張臉,那樣不好看,看你長得多美啊,笑一個嘛。。。。“藍惜的善後功力還是不夠的,找麻煩能力倒是一流。(結尾能力簡直是下九流。)(。。。)(林音:很精闢。)

由於不想她再拖來下去,林音把手直接伸到她面前,算是原諒她,讓她繼續繫上鈴鐺。

“好了。”藍惜打上結,吹了一口嘹亮的口哨,鈴鐺竟然自己晃動起來,‘叮鈴’‘叮鈴’的聲音很是動聽。

“嘻嘻嘻嘻嘻。。。。。“拉長的笑聲從小布偶身上發出,本來很可愛的聲音在衆人眼裡變得十分詭異,和鈴鐺聲有節奏地搭配着。

四人默契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後,齊齊落向布偶,它躺在棺材中沒有動,面部表情竟然有了變化,嘴角彎起,不知是幻覺還是真的,弧度在逐漸擴大。

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背後的牆上,一個人影接一個連接起來,佈滿了整個白色的牆面。

藍沐捏住鈴鐺,扣緊林音的手,表層泛起紅色的透明波紋,霎時,一切恢復如常,布偶還是老樣子,牆壁上的影子瞬間隱沒。

剛纔,是幻覺嗎?

絕對不是,可是,沒有人看到背後的一切,誰又會相信呢?

“鈴鐺和布偶的聲音在衝擊紅灩手繩的封印,現在沒事了。”藍沐放開林音的手,關上棺材的蓋子,又說道:“鈴鐺不用解下,它會給手繩加上一層保護印。”

“那現在豈不是沒事做,妞,我們去外面走走好不好,這裡空氣超清新,別呆在屋子裡珍藏了。”藍惜的好動勁又活躍起來,過剩的精力會使她四處想跑動。(小孩子就是如此,不知道是東西吃多了,營養吸收太好,沒見過跟猴子一樣好動的人。)(。。。誰說沒見過。)

“女人逛街我們哥倆不參與。”藍沐擺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疲倦地打着哈欠。

“切~也沒人叫你陪,拜拜!”藍惜拉着林音的手摔門而出,引起了藍楓的輕笑,他抱起藍沐,說道:“跟上不?”

“當然。”藍沐雙眼一眨,“林音那麼大一個目標,我怎麼放心讓姐姐這個神經大條的人和她單獨出去,我們在明處,暗處人的動作對我們傷害很大的。”

“考慮得一樣,我們追上去吧。”藍楓收起桌上的棺材,抱着藍沐去追尋林音兩人的背影消失的方向。

“哥,我怎麼會有那麼無聊的姐姐。“藍沐喪氣地看着前方正因爲看到賣臭豆腐的攤子而興奮不已的藍惜,頓時明白,林音的身份就是錢包。(- -)

“這不是你能改變的血緣關係。”藍楓會心一笑,剛好瞄到旁邊在販賣冰糖葫蘆的老婆婆,便從懷裡掏出幾文錢放在她手心,取了一根晶瑩紅潤的冰糖葫蘆,在藍沐耳邊低聲道:“你現在只是個小男孩,要天真一點哦。”

“好!”藍沐拿着糖葫蘆,咬牙切齒地拉開僵硬甜美純真的笑容,伸出粉嫩的小舌尖輕輕舔了一口,該死的還要裝出滿足的樣子,他掙脫開藍楓的懷抱,雙腳穩穩落地,甩甩衣袖,不情願地去拉藍楓的手。

“這就對了,乖。”藍楓握着他軟軟的小手,放慢速度跟蹤。

畫面切換,轉到前方。

“老闆,給我十塊臭豆腐。”徵得林音的同意後,藍惜付完錢滿足得露出幸福的笑容,彎彎的月牙眼靈氣逼人,嘟嘟的嘴巴不停地運動,濃香汁水充滿她的口腔,隨着被嚼碎的豆腐進入食道到達胃。。真是,宰相肚裡能撐船啊,藍惜肚裡能稱象啊。(。。。)

林音注視着藍惜豐富的表情,餘光瞄到跟在他們後面的小尾巴,揚起一個淺淡的笑容,用竹籤紮起一塊臭豆腐,斯文地咬了一小口,彷彿吃得是世間少有的美食,聚攏在這攤子的人多了不少。(無視吧,她吃什麼東西都很享受的樣子,無論那種東西是多好吃還是多難吃。)

一天下來,藍惜吃喝玩樂後竟還十分精神,手中紙扇揮開,自戀地問林音:“帥不?”

古代第一美男,帥極了。“林音配合地回答,踏入客棧,便看到了早他們一步回來的藍楓和藍沐,她看了一眼桌上熱氣騰騰的菜餚,柔軟的聲音扣人心絃:“今天辛苦你們了。”

“還是被發現了啊。”藍惜不以爲然地說,指了指對面的桌子,要她們坐下吃飯。

“說什麼呢?怎麼老是聽不懂你們說的話。”藍惜沒搞清狀況,不過排在第一的當然是食物了,什麼都能虐待,絕對不能虧待了肚子,民以食爲天。

“沒什麼,字謎,快吃吧。”藍楓盛了碗飯給她,又幫她夾了菜,塞住她的嘴,防止她心血來潮開發十萬個爲什麼的刁鑽問題。

“是麼?”看得出她還是有點疑惑的,林音馬上說道:“是啊是啊,我很餓,吃完飯吧,這道麻婆豆腐看上去好誘人。”

“嗯嗯。”她已經吞食着豆腐,嘴脣像抹了胭脂一樣紅豔豔的,疑惑的是,這個櫻桃小嘴爲什麼能塞下那麼多東西???

“慢點吃。“林音細心地掏出手帕去擦她嘴邊的油印,爲她倒了一杯茶去油膩。

“呼。”她灌下一大口茶,打了個大大的飽嗝,笑眯眯地盯着其他人碗裡還剩一大半的飯,她選擇了無視,淑女地端起茶杯,優雅地一小口一小口品嚐。(。。。)

第一次見到藍惜這麼斯文,大家都懷疑她的腦袋是不是脫線了,悶聲地吃着飯菜,不發一語,心裡卻都在竊笑。

一記嘹亮的口哨聲,自門口傳來,小二立馬迎了上去,是一隊商旅要在這裡落腳,馬上的人都下馬抖動起衣服,將繮繩交給小二。

林音放下了碗筷,敲了敲桌子,雖然聲音不是很真切,可坐在她旁邊的人一定聽到了,有悶悶的因鈴聲自她衣袖下傳來,且越來越清晰,藍沐的懷中也有笑聲傳來,協調得搭配着,大廳空曠的牆上,豎起一個個英姿,蠟燭的燈光頓時顯得昏暗無比,這次四人都看到了,然而,其他人若無其事地坐下等小二進來招呼他們。

還好,四人送了口氣,不,除了藍惜,她一臉見鬼的表情,尖叫聲還未出口就被藍楓捂住了嘴巴,低聲道:“安靜,別人看不見,沐沐在想辦法。”知道她顫抖的雙肩平靜下來,他才放開了她。

藍沐扣緊林音的手,唸咒速度逐漸加快,她以爲停不下來了。

終於,笑聲和鈴聲停了下來,燭光亮起,影子淹沒在牆壁裡。

(洛洛:今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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