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書高也哈哈大笑，道：“唐姑娘太幼稚了，想從畜生道直接帶畜生出去，比登天還難啊。六道之間，界限分明，哪有這麼容易可以打破的？”
小師太臉色一紅，訕笑無語。
葉孤帆笑了笑，道：“但是小師太的慈悲，還是很好的。”
“是啊，雖不能至，心嚮往之。”小師太點點頭，看着那幾個野人，繼續問道：“你們平時，都生活在哪裡？”
“我們也是從很遠的地方趕來的……”野人之中，一個年紀大一點的大概是首領，說道：“我們的目的地，和你們一樣，也是要翻過九十九道山嶺，去見地藏王菩薩。”
“什麼？你們也是去找地藏王的？”小師太吃驚。
難道畜生道里的生靈，也有向善向佛之心？
小師太吃驚，葉孤帆也吃驚，唯有萬書高無動於衷，閉着眼睛，斜靠在山石上假寐。
野人首領點點頭，道：“是的。”
“你們去找地藏王，要幹什麼？”葉孤帆問道。
野人想了想，道：“我們想做人，不想留在畜生道里。”
“去見了地藏王，就可以做人？”葉孤帆繼續問道。
野人點頭，道：“據說翻過苦山，見了地藏王，就有希望做人了。”
“爲什麼說，見了地藏王菩薩，就可以做人了？”小師太更是不解，問道。
野人點頭，道：“一代一代就是這樣傳說的，如果我們可以保持認得模樣，順利翻過苦山見到地藏王，你們來世就可以做人了。”
原來只是聽說？
小師太呆了一下，問道：“那麼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這裡有誰做人成功的？”
“沒有，我們的祖先去了以後，很少有回來的。”野人搖搖頭，神色黯淡，道：
“有極少數回去的，又變成了猴子摸樣。他們說，苦山九十九道山嶺，是不可翻過去的。因爲我們的修爲，支撐不到最後。就算翻過去了，見到地藏王的時候，我們也會耗盡精力，變成猴子的模樣。所以，我們沒有希望。”
小師太和葉孤帆對視了一眼，心裡有些明白了。
他們也要翻山越嶺去找地藏王，但是修爲低了點。
在這裡相遇並且交戰，其實是一場誤會。
“既然沒有希望，你們爲什麼還要去？”葉孤帆略帶同情地問道。
“但是我們活在這裡，更加沒有希望。”野人嘆氣，道：
“畜生道里，每一個生靈都帶着前世和前十世的記憶，但是記憶簡單，都是各種受苦，沒有一刻歡樂的時光。我們活着就是受罪，但是死了也不行，還是輪迴在這裡，還是帶着上一世的痛苦，繼續這一世的痛苦。想要解脫，唯有脫離畜生道。”
野人神情落寞，但是卻娓娓而談，似乎有無限委屈。
關於人間道和畜生道的概念，自然是小師太說出來的。但是野人理解能力強大，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現在知道了人間道的生活，更是羨慕無比。
葉孤帆耐心地聽着，忽然說道：“不對吧，六道輪迴，每一次輪迴之前，每一個生靈都要喝孟婆湯的。喝了湯以後，不分聖賢忠奸，都會忘記上一輩子的記憶。怎麼你們輪迴以後，還會記得前十世的事情？”
這是一個漏洞，葉孤帆覺得不對。
“孟婆湯？我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野人愕然。
小師太笑了笑，於是又把關於投生的概念和程序，還有孟婆湯等等細節，大致說了一遍。
野人聽得很認真，理解也很快，知道怎麼一回事以後，斷然搖頭道：“沒有，我們沒有去過幽冥道，也沒有喝過孟婆湯。”
葉孤帆納悶，轉臉問萬書高：“掌教真人，這是怎麼回事？他說的話可信嗎？”
“爲什麼不可信？”萬書高懶洋洋地睜開眼，道：“忘了告訴你們，畜生道里，十世一個大輪迴，一世一個小輪迴。大輪迴喝孟婆湯，小輪迴不喝。所以它們可以記得前十世的事，卻記不得再以前的事。”
原來是這樣，小師太和葉孤帆對視一眼，心裡想，你倒是早說啊！
野人也聽見了這番解釋，更是對萬書高膜拜不已，拜求道：“求這位先生大發慈悲，救我們離開畜生道。”
“我也想大發慈悲，救你們離開啊，可是沒有那麼容易的。”萬書高嘆氣，道：
“淪落畜生道，至少都是十世起步。十世的罪受完了，再去等待下一次大輪迴。那麼下一次能否做人，還要看造化。說不定，又把你們打來畜生道……唉，扯遠了，我的意思是，你們這十世，都過了幾世了？”
野人大喜，道：“我這已經是第十世了。沒有前十世的經驗和積累，我們也不能修煉到現在的人樣。”
“我靠，你們修煉十世，才修煉成這個鳥樣？”萬書高怪眼一翻，道：“完了完了，這樣子，看來還得幾個大輪迴了。”
野人吃驚不已，汗流滿面，問道：“爲什麼還要幾個大輪迴？”
“修爲不夠啊！”萬書高指着那五個野人，道：“你們才翻過七八道山嶺，就不像個人樣了，還有八十多道山嶺，你們覺得可以過去？”
“這個……”野人一呆，啞口無言。
小師太不忍，道：“萬前輩，他們的修爲不夠，我們可以儘量幫忙啊。”
“怎麼幫忙？爲什麼要幫忙？”萬書高懶洋洋地問道。
“我覺得……他們的修爲，原本是夠的，但是這次發生誤會，他們被我們追趕打殺，才耗盡了修爲。”小師太鼓起勇氣，道：“我們犯了錯誤，傷害了他們。現在給與幫忙，不是應該的嗎？”
葉孤帆也覺得有道理，微微點頭。
如果不是剛纔這一番追趕，野人們的修爲，至少可以撐着往前走。現在好了，就剩了這麼幾個，還都是漸漸要現形的。
而後面的那些更慘，不僅僅修爲耗盡變成了猴子本相，還都受了傷。甚至很多嚴重的，能否活下去都難說。
從這個角度考慮，幫一把，的確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