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了電話之後,我本身決定去打開的手稿,卻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勇氣去打開了,本身就已經在懷疑這個所謂的詛咒了,被彌勒那半開玩笑的話一說,我反倒是感覺到是真的了。
或許我沒死,是因爲我沒看,看過的,纔會死。
我不敢看了。
把手稿重新裝回了抽屜裡,丁寧是個挺穩重的人,一直都挺穩重,我感覺,一切等他來了再說,穩重的人總會給人一種安全感,就算沒有,有些事情,兩個人面對也總比一個人面對要好的多。
我甚至在我一個人住的房子裡,把這個抽屜上了鎖。
做好這一切,我站起了身,想去洗把臉,然後睡覺,可是走到衛生間的時候,看到鏡子裡的我自己,憔悴,黑眼圈,胡茬,亂糟糟的頭髮,我才知道,我現在心理,其實已經接近崩潰。
各方面的壓力,好像一次性的全部對着我包抄了過來,讓我無所遁形,或許,我真的應該休息一段時間了。
我洗了把臉,颳了鬍子,看着鏡子的時候,忽然想到了,彌勒的手下,死在了衛生間的鏡子前,他是驚嚇致死,那說明,他從鏡子裡看到了什麼足以讓他嚇死的東西。
思維繼續蔓延。
我甚至想,會不會是看到了那個穿着白色壽衣的女人?如果是,那就不是巧合,而是真的詛咒。
白色壽衣的女人。
曉曉。
曉曉你在哪裡?
我盯着鏡子看,現在的我,有種變態的渴求,甚至想,讓我看到點什麼吧,一切全來吧,讓我這個寫鬼故事的人,也相信着世界上真的有鬼!來吧!看你能不能把我嚇死!
可是正如干寶的搜神記裡的故事一樣,無心撞鬼卻撞之,有心捉鬼卻求之不得。
我什麼都沒看到。
我舒了口氣,回了房間,躺在牀上的時候,我再一次的想起了彌勒的話。
沒看過的,不會死,看過的,都死了。
我打了一個激靈。
或許我身邊還有人能成爲彌勒宣傳的唬頭,又或者說他們能成爲我說服自己這個是巧合的最有利認證。
看過這個手稿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我的助手,我當時讓她把小7的手稿,打印成了電子稿,她在打印的過程中,肯定免不了看,還有一個,就是林小凡,阜陽的那個警察。
他甚至跟我討論過,這本書的內容,甚至根據這本書的內容,去桂林找過這個村子,以求找到小7的下落。
彌勒的話是說中了,還是扯淡。
就看他們倆能否活着,或者說,會不會馬上死。
我甚至有點期待了起來。
還是同樣的感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讓他們死,還是想讓他們活着。
或許我真的有點精神分裂了。
我的助理叫薛丹青,取自於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意思,年紀不大,二十三歲,其實也說不上是助理,她算是我一個不怎麼熟悉的朋友,剛好喜歡看我的書,就偶爾幫我處理一點事兒,比如說打印一下合同,幫忙改一下錯別字之類的東西,我偶爾請她吃頓飯,按照文員的標準給她發個工資。
她幫我把這個手稿打成了電子稿,如果這真的是詛咒的話,或許,她也處在“死亡陰影”裡,這麼晚了,我不好意思給她打電話,因爲就我招她做了這麼清閒的助理這件事兒,我身邊的朋友圈兒都說我已經瞄準了這個小姑娘,隨時準備潛規則,如果我真的有這個意思就算了,問題是我沒有,別人的流言蜚語只會讓我們非常的尷尬。
如果我晚上給她打電話,還這麼晚,只會讓兩個人的尷尬更加的升級。
我一夜沒睡,直到天亮,天明破曉的時候,因爲之前知道這個小丫頭的習慣是起牀很早,然後去跑步,再之後去學韓語,這個小丫頭一直都有一個去韓國旅遊的夙願。
我打了她的電話我生怕,接到電話的是其他人,並且告訴我,她的死訊,這樣的話,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
好在,電話通了,是她本人接的,這個時候,她果真已經起牀,聲音清脆的問道:“老闆,有事兒?”
“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老闆,叫三兩哥就成。”我說道。
“那好,三兩哥,這麼早有啥任務?還是說,你終於決定不宅了,要陪我一起去跑步?”她在那邊嬌笑道。
“我只想問一句,你最近還好吧?”我問道,問的時候非常的忐忑。
“還好啊,怎麼這麼問,我怎麼可能不好?”她在那邊兒有點納悶兒的說道。
“嗯,沒什麼,就是隨便跟你聊兩句,有空的話,我請你吃個飯,對了青青,我跟你說,最近沒事兒的話,不要出門兒,特別是晚上,最好早點睡覺。”我猶豫了再三,說道。
好端端的一個人,提醒另外一個健康的人,不要出門,這本身就不是什麼正常的事兒。
“你怎麼了這是?發燒了?”她問我道。
“沒有,最近這個小城市,不是很太平,你沒看到那麼多的小姑娘都失聯了?然後找到的時候,變成了一個美人屍,三兩哥只不過是想關心你一下。”我找了個還不算很蹩腳的理由說道。
“嗯,好的,你忘了我是跆拳道高手?放心吧,沒事兒的。”她說完,我們寒暄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薛丹青是個跆拳道高手,這事兒我知道,我甚至不知道真的單打獨鬥我是不是這個小姑娘的對手,也不知道跆拳道實戰的時候到底有多少用處,我現在腦海裡忽然蹦出來的畫面,卻是薛丹青大戰那個白色壽衣女人的畫面。
不知道,誰的勝算大一點兒?
掛斷了電話之後,還有一個人,也看過這個小7的手稿,那就是林小凡,可是我並不決定給他打電話,第一是因爲我們倆真的沒有那麼熟悉,第二就是因爲他是一個警察,我去跟警察說起詛咒的話,那也太過滑稽了。
林小凡是個認真的警察,這是我跟他雖然只有幾面之緣卻可以確定的事兒,他不會相信我說的話的。
因爲我到現在爲止,都還沒辦法完全的說服我自己,不是麼?
我起了牀,再一次洗了一把臉,把劉海兒放了下來,遮擋住我因爲睡眠嚴重不足導致的超級大的黑眼圈。今天我會有朋友來到這裡,丁寧,這個告訴我,他沒有在監控畫面裡看到那個白色壽衣女人身影的人。我不知道,他這麼着急的找我來,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丁寧是下午來的,一個人,直接到的我家,並沒有讓我去車站接他,我打開門看到他的時候,也感覺有點意外,可以很明顯的看到他風塵僕僕趕路之後的痕跡,我把他請進了屋,開了舒緩的音樂,並且給他倒了一杯紅酒,兩個人還是有些尷尬,因爲兩個很好的朋友之間,不容許出現一丁點的意外,這個意外不會讓友情耗盡,而是會在一段時間裡,讓兩個非常有默契的人不那麼的默契起來。
“彌勒聯繫過你吧?”丁寧搖晃着手中的酒杯問我道。
“聯繫過,他告訴我,這個手稿可能是個詛咒。但是他好像並不害怕,甚至準備利用一系列的宣傳,來把這本書推向一個頂點。”我對丁寧說道,他是個聰明人,應該馬上就會明白彌勒做法的內涵。
“你相信他麼?”丁寧問我道。
“相信什麼?”我道。
“我是說,他的把這個手稿當成一個詛咒的推斷。”丁寧看着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這是實話,而且這話,我也只能跟你說,起碼昨晚,我是相信了八分,因爲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兒,但是現在,我忽然不那麼相信了。”我說道。
“爲什麼?黑夜給你的恐懼讓你相信,但是現在在光明的狀態下,你選擇了相信科學?相信這是一個巧合?”丁寧反問我道。
“不,因爲有人的存在,推翻了他的這個關於詛咒的論證,我身邊兒還有其他的朋友,看過這本書,但是他們沒有死,我早上還跟她通了一個電話。”我說道,說完的時候,我很輕鬆,放佛我用來說服丁寧的話,同時說服了我自己一樣。
丁寧在聽完這句話之後,沒在說話,我們倆之間陷入了沉默之中,過了很久,他對我說道:“我不管你相信還是不相信這是一個詛咒,我還是希望,你不要看這個手稿,在證明一切跟這個手稿無關之前,萬一呢?萬一這個手稿就是一個詛咒呢?我朋友不多,死了一個老李之後,我不想再死一個你。”
我看着丁寧,他不像是跟我開玩笑,在遇到一件事兒的時候,你很緊張,但是當你看到另外一個人,在面對這件事兒的時候,跟你一樣甚至比你還緊張的時候,你就會放鬆一點。此刻的我就是這樣。
“好像你比我還不相信這些東西,並且你沒看到那個白色的壽衣身影,不是麼?”我問他道。
他站了起來,走到了我雜亂的書桌前,拉了拉那個被我鎖上的抽屜,對我伸出了手,道:“鑰匙給我。”
“你幹什麼?”我問道,這是我的家,丁寧這個舉動也着實是太過冒昧了一點兒。
“我說把鑰匙給我!”他忽然瞪着我,對我大吼了一句。——丁寧的年紀要比我大八歲,比老李大五歲,在北京我們這個三角小圈子裡,他就是個老大哥兒的存在,所以他這麼一吼,真的嚇到了我,我老老實實的把鑰匙遞了過去。
他打開了抽屜,把裡面的手稿,包括照片,還有信之類的東西,慌亂的收進了隨身攜帶的包裡,緊張的拉好了拉鍊,然後,他舒了一口氣對我說道:“在找到小7之前,這個東西交給我來保管,我不是動搖了我自己的人生觀價值觀,而是我知道你太過敏感,你現在自己都其實已經堅信這是個詛咒了,你在害怕,你騙不了我,請假一段時間,不要寫你的那個狗屁故事,放鬆一下,或者找個人談戀愛,認真點,不然你會把你自己給逼瘋掉。”
“到底是你信了這個是詛咒,還是我?”我笑着問丁寧道。
“都一樣。”他說道,說完,就離開了我的家。匆匆的走,正如他匆匆的來。
桌子上還有半瓶紅酒,紅的似血。
我躺在了沙發上,拿出了手機,給小7打電話,關機,關機,還他媽的是關機!我一把把電話砸在了地上,砸的粉碎,真的是自找麻煩!我本應該去恨的一個姑娘,偏偏沒有恨,在她找我幫忙的時候,我竟然還真的去幫忙了。
可是卻給自己戴來這麼多的麻煩事兒。
我真的想抓住小7的肩膀問一問,我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兒,你要這麼對我,這麼報復我?
對,假如詛咒爲真的話,這是小7對我的報復。
可是,她憑什麼報復我?
好吧,我再一次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