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撾人見面要行合十禮,雙手十指伸直併攏,合掌舉起。
對一般人,將合掌於胸前即可,對長輩、王族或僧侶,要將合掌要放在額前。行合十禮時,還要用老撾語問候一聲“薩巴依迪(老撾語:你好)!”
老人在寨子裡很受尊重,一路大家慌忙撂下手裡的東西,恭恭敬敬對老人施禮,說着“薩巴依迪”,我們也只好不停還禮。
令我們想不到的是,在這個叢林深處的小寨子,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很少,甚至上身赤裸,下面穿着短短的筒裙,只有很少的年輕女孩在胸前蓋上一塊短布,弄得我們頭都不敢擡,臉紅紅的。
更要命的是,好多年輕女孩見到我們,竟然都跑出來,聚集在一旁圍觀,幾個姑娘肆無忌憚地看着我。
按照老撾的風俗,人們聚集在一起談話鬼藏人(2014年最多人追看)由喜歡鬼藏人的網友上傳到本站,鬼藏人免費提供鬼藏人(2014年最多人追看)閱讀時,要繞行,如果沒法繞過去,應彎腰躬背,低頭說聲“考託(老撾語:對不起)”。
我低着頭,一遍遍說着“考託”,頭都不敢擡,好幾次踩到了趙大瞎子的腳,疼得他直罵。
好容易出了寨子,我才擡起頭,脖子都酸了,在那邊小心轉動脖子,邊跟老人套近乎:“蛇王——”
他冷冷打斷我:“——別叫我蛇王!”
我恨得直咬牙,但是還是得問:“老先生,那我們怎麼稱呼您呢?”
他說:“隨便。”
我又被噎了一下,也有點窩火,用力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小馬忙湊過來,說:“大爺,您看,咱們這一路去找蛇王,還不一定在這叢林裡呆幾天呢!要是不知道怎麼稱呼您,確實也不方便。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老人才點點頭,說:“我姓景。”
小馬說:“好,那我們以後就稱呼您景老了。”
老人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我們沿着一條長滿了雜草的小路走着,走了沒多遠,最前面的趙大瞎子突然驢子一般吼起來:“蛇!”
擡頭一看,前面一個小土堆上,盤踞着一條二米多長的粗壯大蛇,這蛇直立起上身,扭動着醜陋的脖子,朝我們嘶嘶叫着。
趙大瞎子有些緊張,慌忙在草叢裡找棍子,想打死它。
小光頭跑過去,像玩兒一樣,隨手一把捏住了蛇脖子,在手上甩着玩兒,蛇身在他胳膊上繞了幾圈,無力扭動着,像是在垂死掙扎。
老人衝他說了句什麼,他用手一甩,就把這條大蛇甩到了旁邊的草叢中,那蛇趕緊順着草叢灰溜溜逃走了。
嗬,還沒看出來,這小和尚還真有點本事!
我問小馬:“……那是毒蛇嗎?”
小馬說:“應該是毒蛇,是三角眼,扁腦袋,小眼睛,尾巴端突然變細……”
沒想到小馬還挺專業,不由誇了他幾句。
趙大瞎子有點不服氣,哼唧着:“操,等你湊近了,看清楚它是不是三角眼、小尾巴,怕你小子的腸子肚都給它咬斷啦!”
想想也是,毒蛇攻擊力強,好多時候人還沒到跟前,它先豎起身子,朝人發起了攻擊。蛇出擊時,像一支離弦的毒箭,迅猛無比,哪還能湊近看是不是毒蛇!
提到蛇的話題,景老主動開口了,說:“要想一眼看出是不是毒蛇,只有一個辦法,你用腦子把所有毒蛇的樣子都記住了,就不會弄錯了。”
小馬說:“對,記住毒蛇的樣子,這樣老遠就知道是不是毒蛇啦!”
趙大瞎子嘆息着:“那得記多少啊?”
老人說:“毒蛇常見的,也就那麼幾種:竹葉青、白眉蝮蛇、尖吻蝮、金環蛇、銀環蛇、眼鏡蛇……
竹葉青渾身是碧綠色。白眉蝮蛇是棕褐色,眼睛下有白色條紋這蛇一般生活在4000米海拔的雪山上,這裡沒有。
金環銀環身上有明顯的環狀條紋。
眼鏡蛇遇到人後,會豎起身子,脖子是扁的,像一個眼鏡。
尖吻蝮就是五步蛇,灰褐色,腦袋大,這蛇的鼻子往上翹,像個菸斗。”
我問:“景老,咱們這的毒蛇有多少種啊?”
老人說:“差不多有一百多種吧。”
我咂咂舌,要想清楚記得一百多種毒蛇的樣子,這可真不是個小功夫!
老人又說:“有的毒蛇和無毒蛇長相差不多。銀環蛇和猩紅王蛇長得幾乎一樣,但是猩紅王蛇沒毒。好多人不知道區別,其實很容易。
銀環蛇身上是紅色加黃色條紋,猩紅王蛇是紅色的加黑色。《蛇經》裡說‘紅加黑,沒有毒;紅加黃,殺死人’,就是這個意思。”
老人講了一堆,我也沒仔細聽,倒是趙大瞎子他聽得挺帶勁。這樣也好,反正以後遇上蛇,就讓趙大瞎子衝上去,我跟在他身後就行啦!
我想和老人打好關係,好問問我小舅當年的事情,跟他東扯西扯,問他是不是蛇都有音樂細胞,聽見笛子聲就會隨之跳舞?
老人搖搖頭:“蛇哪懂什麼音樂?蛇連耳朵都沒有!”
我驚訝了:“那爲啥好多電影裡,印度阿三一吹笛子,眼鏡蛇跟着跳舞呢?”
老人說:“蛇是沒耳朵,但是它很靈敏,能感覺到地面的震動,它是靠這個感覺來‘聽’東西。印度人吹笛子,那是障眼法,其實蛇並聽不到笛子聲,而是根據他拍手、跺腳時的地面震動向上串身子。”
我說:“那蛇會跳舞嗎?我看那些眼鏡蛇身子一扭一扭的,跟跳舞一樣?”
老人說:“蛇直起身子,朝兩邊亂扭,那可不是在跳舞,那是在保持平衡。它要是不這樣一直來回扭身子,身子就站不起來啦!”
老人說:“不要小看蛇,它不光視力和嗅覺發達,對溫度也很敏感。你看它的舌信子不時吞吐出來,其實是在分析空氣中的味道,靠味道就能判斷出來周圍的環境。”
老人指了指前方:“有條蛇剛過去。”
仔細看了看,河灘上有一條淺淺的痕跡,痕跡呈波浪形,泥灘上好多泥土被颳起,像是一根粗糙的木頭劃過一樣,顯得粗拉拉的,原來這就是蛇路。
想想也對,蛇身上長着一層鱗片,蛇就是靠鱗片和地面摩擦,產生的摩擦力遊走,看起來就像波浪一樣,一扭一扭的走,留下的就是這樣波浪一樣粗糙的痕跡。
鼠有鼠路,蛇有蛇道。老鼠經常走的路上,常會有小爪印,蛇經常走的路,通常是光滑的溝條。據說專業捕蛇人,只要看看這蛇路,就能猜出來這蛇有多大,甚至是什麼蛇,然後跟着蛇路,就能逮住這蛇。
我問景老是不是這樣?
景老說差不多吧,他年輕時曾經追趕一條巨蟒,整整追了三個多月。
趙大瞎子吃驚了:“追了叄月?它幹啥不跑?”
景老說:“要是不跑,就不用追三個月了。它一直跑,我就在後面沿着蛇道追。蛇和魚不一樣,魚一鑽到水底下,那誰都抓不到它了。大蛇在水下呆不了多久,就浮上來了,人就在水上面等着捉它。”
我聽着很刺激,忙問景老,這大蛇是怎麼捉的?是下藥還是用蛇餌釣?
景老卻又不肯說話了。
我只好換了一個話題,問他捉蛇只有靠蛇道嗎?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這個景老倒是回覆了,他說捉蛇主要還是靠尋找蛇洞,從蛇洞中抓。“蛇是三月三出洞,九月九蛇進洞,捉蛇一般就在蛇冬眠前後這兩個時間抓。
冬眠前,蛇會有比較大的聚會,這時候蛇都在一起,好抓。冬眠後,蛇一出洞就會趕去交配,這時候也容易抓。”
趙大瞎子說:“俺小時候也喜歡掏蛇,爲啥掏了幾個,都是耗子洞?有時候灌老耗子洞,倒是會躥出來了蛇?”
景老說:“蛇吃鼠半年,鼠吃蛇半年,很正常。”見我們不懂,他解釋着,蛇喜歡吃老鼠,所以經常找到老鼠洞,吞食老鼠,佔了鼠洞。而等蛇冬眠後,老鼠會尋找這樣的蛇洞,進去把陷入深度睡眠的蛇吃掉。所以叫蛇鼠各吃對方半年。
趙大瞎子終於明白了,又問,那怎麼看洞裡是蛇還是老耗子呢?
景老說,看看洞口有沒有蛇糞。
蛇愛乾淨,糞都是拉在洞外,有股特殊的腥嗅味。
新鮮蛇糞有點像雞糞,也有點像老鼠糞,顏色爲淡黃色或黑褐色。舊蛇糞稍乾燥、發硬,顏色變得淺淡一些。
拿不準的話,就用棍子扒拉扒拉,蛇吃鳥、老鼠等,蛇糞中會有未消化完的爪、毛,老鼠糞不會有這些。
還有,蛇是用身體滑動,所以蛇洞會被蛇身子磨得很光滑。
老鼠洞就很粗糙,上面往往還留着爪子印。
要是冬天,就看洞外面有沒有結蜘蛛網。冬天蛇冬眠,很少出來,蜘蛛都結上網了。老鼠進進出出的,洞口都很光滑。
我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老人卻說,這些都是紙上談兵,說起來頭頭是道,其實沒那麼簡單,沒幾十年功夫還是找不到大蛇的。
說話間,前面就有了一處小溪流,淙淙流淌着,溪水順着一塊大岩石緩緩流下來,形成了一個清新透亮的小瀑布。
趙大瞎子要去那洗把臉,卻被老人攔住了:“別動,這兒有條眼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