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我終於吃到了原汁原味的野味。那在松枝上烤得吱吱冒油的野雞,猴頭菇燉野雞濃郁的香氣,讓我的口水都落了一地。好歹捱到了吃飯的時候,我迫不及待地嚐了嚐。小山子雖然只在烤雞上簡單撒了層鹽、辣椒麪,但是野雞肉鮮嫩無比,肉汁肥厚,讓人回味無窮。憑良心說,這野雞真是鮮嫩,別說比喂飼料的肉雞,就是比農家養的小土雞,也要鮮嫩一百倍!
東家說,大興安嶺的野雞最好,野雞吃了不少松果、山杏、山葡萄、山梨,身上沒有了油味,倒是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這種野雞燉湯最好,什麼材料都不放,就喝野雞的原味。
他親手給我舀了一碗雞湯,我受寵若驚,趕緊喝了喝,這沒加什麼作料的雞湯,鮮嫩無比,細細一品,果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氣,肥而不膩,有些像沒有腥氣的海鮮湯,竟不像是雞湯了。
吃飯時,山魈自己動手烤了一隻雞,烤得很嫩,一口咬下去,還往外滲血,看得我頭皮一陣陣發麻。
山魈這人很特別。他雖然和我們是一路的,卻保持着獨來獨往的風格,凡事都不聞不問,或者說根本不在乎。大家平時吃飯聊天,他自己一個人坐得遠遠的,彷彿在故意和我們保持距離。
但是他對待動物有明顯的好感。有一次上路時,他在路上發現了一個被風吹落的鳥巢。鳥巢中幾個鳥蛋已經摔碎了,只剩下一個完整的。這小子竟然用牙齒咬住鳥巢,手腳並用,爬到了十幾米高的樹頂上,重新將鳥巢掛在了樹梢上。雖然明知道他身手很好,但是見他在那麼高的樹梢上搖來搖去,還是替他捏了一把汗。
趙大瞎子一直對那天的事情耿耿於懷,老懷疑山魈這小子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執意要跟他保持距離。我卻因爲他上次救了我,對他很感激。但是他對我的感激不屑一顧,甚至不願意搭理我,讓我很沒面子,被趙大瞎子狠狠嘲笑了一頓。
又走了一會兒,樹上的鬼臉印記開始奇怪起來。這印記並不是沿着一個固定方向走,而是一會兒折到左邊,一會兒又折到右邊,有時候還要折回頭,讓人很不理解。
趙大瞎子直抱怨,說:“媽了個巴子,這狗日的是給俺們捉迷藏還是咋地,跑來跑去憋屈死啦!”
白朗說:“我上次來的時候,也是這樣走過去的。沒事,他們應該是迷路了,在找路,後面就好了。”
趙大瞎子還是氣哼哼的,嘟囔着:“連****路都不識,咋做獵人?!”
說歸說,大家只能按照標記走,還是趙大瞎子打頭陣,山魈斷後。他始終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慢悠悠走在最後,看起來像是最容易遭到攻擊,但其實他纔是我們這組人中實力最強的。
老林子裡看起來都差不多,繞來繞去,繞了大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走到了哪裡。這時,一直沉默寡言的山魈突然停下,朝着前方看着,說了句:“路不對。”
趙大瞎子滿肚子火,故意裝聽不見,繼續大踏步往前走。
但是東家和白朗卻馬上站住了,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我拽住了趙大瞎子,讓他站住,先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再說。
東家問他:“小師傅,你說哪裡不對?”
山魈說:“我們又繞回來了。”
白朗臉色變了:“不會吧,我上次就是按照標記走的,就走出去了。”
東家還是問山魈:“我們走出去了多遠?”
山魈面無表情地回答:“我們一直都在原地轉悠。”
聽他這樣一說,我也有點憋火,我們這都走了大半天了,怎麼可能還在原地?再說,就算我們一直在繞圈子,你這老小子爲啥不早說?!鬼藏人(2014年最多人追看)由喜歡鬼藏人的網友上傳到本站,鬼藏人免費提供鬼藏人(2014年最多人追看)閱讀趙大瞎子更是像吃了槍藥一樣炸開了:“你憑啥說俺們還在原地?這裡是你家啊?!你認識啊你?!”
山魈沒有辯解,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他只是伸手朝樹上指了一下,自己就面無表情地坐在了地上,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趙大瞎子更暴怒了,剛想跳起來和他大吵一架,東家卻淡淡說了句:“他沒說錯,咱們確實還在原地。”
這下子不只是趙大瞎子,連我也不明白了,這裡看起來都一樣,我們又沒在沿途做什麼標記,東家怎麼也這樣說?
白朗擡頭看了看,皺緊了眉頭,也說:“東家說得沒錯,你們看,那個鳥巢!”
我們仰頭看看,不由吃驚了,在我們頭頂上十幾米高的地方,依稀能看到一個鳥巢,孤零零掛在樹梢上,那就是我們來時的路上,山魈掛上去的,難怪他要說我們還在原地。
不過,他掛鳥巢,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前的事情了。
我也泄了氣,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趙大瞎子顯然想得更多,他問白朗:“老白,你確定上次跟着這個標記就出去了?”
白朗說:“確定,當時我和小山子來過,就是沿着這個標記走出去的。”
瘦猴一樣的小山子也在賭咒發誓,說上次他和白朗就是按照這個標記走的,就是從峽谷進的森林,一點路也沒錯。
趙大瞎子又問他:“那你們多久走出去的?”
白朗說:“差不多有一兩個小時就出去了,好像……比這次時間要短。”
趙大瞎子皺緊了眉頭,不說話了。
東家淡淡地說:“白朗,你再去看看標記。”
白朗過去,仔細查看了一下,說:“東家,確實是咱們留下的記號,箭頭和標記都對,外人做不出來。”
東家點點頭,說:“沒事,咱們再走一遍,這次仔細點。”
走之前,趙大瞎子留了個心眼,他用獵刀在鬼臉標記上用刀子畫了一道,以防下次再走錯了。
接下來的氣氛有些沉悶,大家都有些擔心,仔細辨別着標記,慢慢向前走,沒有人說話。我繪聲繪色講了幾個色色的笑話,卻連趙大瞎子都沒笑,反而像看傻子一樣看我。
我終於放棄了活躍氣氛,也悶着頭跟着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山魈又悶聲說了句:“又回來了。”
趙大瞎子臉色大變,他跑過去,看了看樹樁,上面果然有刀子刮出來的白槓槓,他的臉色變了,說:“東家,這……這……咱們遇上鬼打牆啦!”
白朗也有點慌張,鼻尖沁出了汗珠,在那一遍遍查看着標記,越看汗珠越多。
東家沒說話,站在那裡看着。
我看着事情有點不對,問:“會不會是標記錯了?”
白朗堅持說:“標記肯定沒有錯,我仔細檢查過,瞎子也檢查過。我和小山子都能保證,我們上次就是跟着標記走,然後就出去了。”
小山子也跟着保證,說:“俺敢對着鳥窩發誓,絕對走出去啦!”
趙大瞎子也對我點點頭,說:“這標記肯定沒錯,小鬼臉,沒人能仿那麼像。”
沒有人懷疑白朗兩人的話。要是他們上次沒走出去,恐怕早成一堆肥料了,怎麼還能活生生站在這裡?但是這條路,我們已經走過兩次了,肯定不對。
這裡一定出了什麼問題,要是想不通,搞不好會被困死在這裡。
趙大瞎子看了看周圍,天氣暗了下來,森林開始漸漸籠罩在一片黑暗中,他嚥了口唾沫,往後退了小半步,像是害怕什麼。我也有點緊張,老林子裡光線陰暗,樹林裡、灌木叢裡窸窸窣窣的,到處都像隱藏着猛獸。
趙大瞎子又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東家,會不會是鬼打牆?”
白朗明顯有些不屑:“大白天的,怎麼可能是鬼打牆?”
趙大瞎子不服氣,說:“那你說,這……這是咋回事?”
我見氣氛有點僵,忙在一邊打圓場,說:“大家彆着急,我想是不是咱們走得太急,所以兩次都走錯路了?說不準待會兒再走一次,就走對了。”說完直朝山魈使眼色,但是那小子卻傻愣傻愣的,不僅沒幫着說話,反而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漠不關心地看向了別處,好像這些事情和他絲毫關係都沒有一樣。
這人,還真他娘是個呆子!
東家這時緩緩地說:“連續兩次走錯,應該不大可能。問題應該還出在其他方面。”
我說:“我以前看電視,科學家解釋過鬼打牆,說人在樹林子裡容易被困住,其實這是因爲在走路過程中缺乏參照物,不知不覺就繞了個圈,又回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呢?因爲人的兩條腿都有一些細微差別,平時走路因爲有參照物,大家不知不覺就調整過來了,所以感覺不出來。但是要是在老林子裡、沙漠裡走路,沒有參照物,不知不覺就朝着一個地方偏,最後就繞一個大圈子,又回來了。”
趙大瞎子想了想,說:“這個聽起來還像有點意思。”
我也來了精神,說:“這個很容易驗證!瞎子,你別回頭看我們,你自己順着原來咱們的路一直往前走,我看看你到底有沒有繞圈子。”
趙大瞎子答應一聲,開始悶頭朝前走。他走了一會兒,問行不。我說,繼續,繼續走!又走了一會兒,又問,我又讓他繼續走。最後他一直走得我們看不見了。他雖然走得不是筆直,但是要說走出了一條明顯的弧線,也不對。如果硬說趙大瞎子這樣走,也會形成弧線,早晚會畫出一個圓,那這個圓的半徑恐怕得有半個林子那麼大,不是我們半個小時就能走一個來回的。
這個解釋也給排除掉了。我也有些喪氣,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真撞邪了?
趙大瞎子走回來,累得滿頭是汗,說:“看吧,俺早知道,這事情沒啥科學能解釋,就是鬼打牆!要破這東西吧,得用童子尿!”
白朗在地下劃拉了半天,這時候擡起頭來說:“我考慮,會不會是這麼回事。上次帶隊的獵人,他開始也迷路了,在老林子裡一直繞圈子,所以標記也是錯的。後來他終於找到了正確的路,然後走出去了,又標記了一條新路。上次我和小山子走的那條路,正好就是那條新路,所以很快就穿過去了。”
白朗這個說法合情合理,比趙大瞎子的鬧鬼說可信多了,我們一致表示同意。
東家沒有發表意見,卻把頭轉過去,問山魈:“小師傅,你怎麼看?”
山魈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東家又問白朗:“咱們怎麼找到那條正確的路?”
白朗胸有成竹地說:“這個我剛纔就在考慮了。我和小山子上次從峽谷出來後,找到了一條路,直接就走到頭了。我估摸着,咱們這條路可能一開始就是錯的,所以怎麼也走不出去。我看咱們應該往回走,重新從峽谷那邊走一次,那邊應該會有兩條路,咱們走另外一條路就沒問題了。”
雖然還要回去重頭走一次,但是起碼比耗死在這裡強。大家很快決定,趁着天還沒黑,趕緊返回到峽谷,再重新走一次,儘快出了這個陰森森的老林子。
沒想到,我們這次沿着標記開始往回走,結果走了足足有半個鐘頭,發現狗日的又一次走回來啦!
這次沒等山魈說,趙大瞎子先看到了自己刻在鬼臉標記上的刀痕,他慘叫一聲,像是被鬼咬了一口,癱坐在地上,說他孃的邪門了,邪門了,這絕對是大白天撞鬼,看來這次走不出去鬼林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