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話,我只覺得一種絕望深深的絕望從心底浮起,忽然就想到閻婆那句話,那個屋子裡全是絕望,一時間心灰意冷,我知道我一個小小的尚書府嫡女,不受寵,沒人愛,就是個野丫頭,如何同這樣強大的爺相對抗。
我渾身無力的跌坐在地上,脣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說:“你想怎樣就怎樣吧,尚書滅了就滅了,我其實對那個鬼地方一點感情都沒有,滅不滅跟我有何關係?”
那位爺微微皺眉,然後他站起來一步一步走下來,走到我面前的時候,周圍那微弱的燭火都熄滅了,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我,我只能看見他眼中閃動着的微弱寒光。
“你這算是什麼?威脅本座?”
“我只是心冷如燈滅,再者說,這個世間誰能威脅你?”我低下頭,只覺得好累,心累,身累,無處不累,只因爲他的逗弄。
他微微眯眼,略涼的手挑起我的下頜,將我的臉挑高看着他。
“我想玩弄你,是你的榮幸,你懂麼?”
“我不懂,我不想被你玩了。”我今天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大不一死,但是絕對不再求他了。
“怎麼?豁出去了?”他勾脣,黑暗裡那鮮紅的脣瓣卻是分外的顯眼。
“我只求你放過我。”我抿着脣頓了下,接着說:“或者直接殺了我。”
他看着我,靜靜的看着我,良久附身靠到我耳邊說:“你聽着,我,北冥流觴看中的東西,從來不會放過,你大可試一試,你要是能死的了,我就放過你。”
我渾身一顫,這是他第一次報上名字,所有人都叫他爺,唯獨那一次,那個黑衣人曾經提過,如今這四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不知爲何,居然讓我渾身發寒。
“身死不了,心可以死。”但是即便到了這個地步,我依舊不肯退讓。
他鬆開手雲淡風輕的說:“是麼?那麼你娘爲什麼會死,你爲什麼被人遺棄卻依舊能長大,還有那個蘇嬤嬤的身份,這些你也是完全不在乎了?”
我渾身一顫,聲音微微發抖的問:“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大千世界,沒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但是有很多我知道的,你卻不知道。”他擡手摸着我的臉淡淡的說:“人生在世,只求自己安穩的人太多,如果你真的對這些都無所謂了,那麼我可以放過你,只要挖出你那雙玲瓏目,從今而後,本座絕對不再和你有任何瓜葛,如何?”
他的那句,只求自己安穩的話刺激到了我,別人的死活我的確是不在乎,也不想在乎,但是我孃的呢?還有養大我的蘇嬤嬤,她到底是誰?我的身世之謎,我都不能不在乎。
“那你要我怎樣才肯告訴我真相?”我妥協了,雖然是無奈,但始終還是妥協了。
他眼神一亮,隨即緩緩的說:“你回去吧,很快你就會知道了。”他說着又加了一句:“其實,你只要做自己便好了。”
我擡頭:“不用回地牢了?”
“你還想回去麼?”
“不想了。”我忙說。
“對了,你真的覺得,我會吃掉你嗎?”忽然他又問。
我渾身一抖,充滿希望的看着他問:“其實你並不想吃掉我?”
“誰知道呢,也許真的是想吃掉你的。”他輕淺的說着,身影就融入黑暗裡看不見了。
我傻傻的坐在那裡,眼神有些發直,忽然閻婆走了進來,她嘆了口氣說:“走吧,我送你出去。”
“閻婆?”我看見她倒是挺意外的,我以爲這裡應該只有魁和鬼夜回來呢。
“那麼多年了,要不是因爲你,我是絕對不會進來這裡的。”閻婆淡淡的說着,卻是很黯然,似乎有什麼隱情的樣子,可惜,別人的喜怒哀樂,我實在無心去管,也管不了。
我站起來,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四周的燭火又亮了,看來北冥流觴走了以後,就有了光亮。
“閻婆,爲什麼爺在的地方總是這樣黑暗?”雖然他長得跟個惡鬼似得,的確是有礙觀瞻,但是,以他那囂張跋扈的性子,怕是不會在意這些吧?
“他不喜歡別人靠近他,不喜歡別人看見他的臉,反正他不喜歡的東西太多了,最好別犯禁忌,因爲他隨時都可以弄殘了你,或者弄死你。”
“我還真沒想到,他居然也怕別人嫌他醜,我以爲他那樣強勢的人,應該不會在意這些的。”我低低的嘟囔。
“醜?你是第一個說他醜的人。”不知我說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閻婆那妖嬈的臉居然抿出一個笑意,我以爲她是不會笑的呢。
“他……其實不是醜,是恐怖嗎?”我皺着眉問。
“哈哈,你有沒有當着爺的面兒說過這些話?”閻婆這一次更誇張,居然大笑起來,沒想到她笑起來是這樣傾城絕代啊,只可惜了那把嗓子,沙啞難聽的不行。
“我哪兒敢呢?”我小聲的說。
“我以爲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下次,你想氣他的話,就這樣說吧,保證會有驚喜的。”閻婆排着我的肩膀說。
“我纔不想再見他了呢。”我嘆了口氣,雖然看似有些不太可能。
“是嗎?可惜,他不會放過你的,這是女人的直覺。”閻婆擠了擠眼睛說:“你是第一個活着從那個房間出來的人,雖然說你自身也是聰慧過人,且充滿了膽量的,但是,要是爺不放過你的話,再過一天,你就算不死,也會瘋掉。”
“是他讓魁來要我求饒的吧。”我其實看見魁也就明白了,魁只聽他一個人的。
“對,所以,他只是想嚇嚇你,磨磨你的性子,並沒有真的想對你怎麼樣。”
“是麼?”我嘆了口氣,我現在的感覺就好像一隻小老鼠,被貓抓住放開,抓住放開的耍着玩,玩膩了就吃掉。
“相信我,或許你可以成爲點亮爺心裡那盞燈的人。”閻婆看向我說:“其實他是一個非常寂寞的人,那些任性,或許只是因爲過於寂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