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千歲府和左相府本來也沒隔多遠,雖然左相府遷到了荒郊野嶺的別館,但是馬車的話,也不過就是一個時辰的路便能到,諸葛天墨早早就攜家眷在門口候着了。
馬車停下,他忙帶頭跪下:“恭迎千歲爺蒞臨。”
北冥流觴緩步走下馬車淡淡的說:“左相無需如此大禮,論起來,你倒還是我的長輩呢。”說着他回身伸手來扶我:“來,許久不曾回過家了吧。”
我頭重腳輕的,下馬車都困難,北冥流觴看出我的窘迫,一把攬腰把我抱起,淡淡的說:“這粗糙的地,要是磨了你的纖纖玉足,那我可得心疼死了。”
我臉微紅,這人說起這些話來似乎毫不費勁,但是轉眼看見下面跪着的那些諸葛家人,個個臉色詭異,五味陳雜,心裡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暢感,不覺感激的看來北冥流觴一眼。
“小女承蒙千歲爺憐愛,那是我們諸葛家的福氣。”這裡面恐怕也就諸葛天墨一個人最開心了,他已經認爲,我就是他最大的籌碼。
“既然是你的福氣,你爲何不好好珍惜?聽說出嫁前,你爲了和千歲府撇清關係,特意將她從族譜上除名了?”北冥流觴站在門口就開始發難,我將頭微微靠在他懷中,也不搭話。
“怎麼可能有此事?那都是誰傳出去的?來人,取族譜來。”諸葛天墨頓時冷汗就流下來了,我看得真真的。
說話間,一個小廝捧着族譜急急忙忙的衝了過來,跪在地上,諸葛天墨忙把族譜打開說:“九九乃是嫡女,自然是在族譜上的,並未有除名之痕跡。”
北冥流觴俯首掃了一眼,這才轉頭對我說:“這族譜是真的,年代久遠,而且確無改過痕跡。”
他爲什麼要這樣說,我一時有些不解,只能支吾着應了一聲,然而,他隨即卻冷冷的說:“所以說,你欺騙了我?”
我一下子矇住了,就算是諸葛天墨也有些看不懂了。
“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我又沒告訴他除名這件事,等等,忽然發難難道是……
“千歲爺,妾身斷然不敢欺騙於您,之前因爲孃家拖累,您差點殺了妾身,如今,好不容易,再得到您的垂憐,決計不敢妄言啊。”
期期艾艾的說完,我偷眼看向諸葛天墨,使勁的對他眨了眨眼,他似乎才恍然大悟過來,忙說:“千歲爺,此事不是九九的錯,是老夫人的錯,當初老夫人覺得相府嫡小姐,卻嫁予別人做妾,實在有礙門楣,就當着衆人的面說要見她除名,可是,臣下就一個嫡女,愛如掌上明珠,如何捨得?所以就揹着老夫人,沒有除名。”
“原來如此……那就是你覺得將女兒嫁予我,委屈了?”千歲爺頓了下緩緩的說。
我心裡都快笑死了,這北冥流觴也太會裝了吧,這是要把老頭玩兒死的感覺。
“這個……這個……”諸葛天墨拼命的朝我使眼色,我這才緩緩的說:“都是奶奶愛面子誤事,再者說,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覺得我嫁入千歲府是丟臉的事兒,但是,我卻覺得無比幸運,能伺候千歲爺左右,是我修了幾輩子的福氣,所以,別再怪罪父親大人了,好賴這事兒確然也不是他的錯,至於老夫人,她都一把年紀了,也不好再追究不是?”我溫言軟語的勸着。
“哼,諸葛天墨,此事還未完呢。”然而北冥流觴卻還是有些不悅,冷哼一聲,說完抱着我走進大門。
諸葛天墨抹着汗往裡走,進門時,腳步發顫,差點摔個大跟頭,還是諸葛夙峰從後面扶住了他。
“峰兒啊,這次是你救了爲父,救了整個諸葛家,當天要不是你,我今日斷然是要死在這了。”
北冥流觴抱我走進去,低低的說:“怪聰明的,配合的不錯。”
“心有靈犀,不點也能通。”我抿脣淡淡的說。
他則勾起了脣角,一路走進大廳,他將我放在主位上說:“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拘禮了。”隨即坐到了我身邊,父親大人和其他人自然只能坐在下面,我看到諸葛冷雪臉都綠了,看得出她心裡有多不是滋味。
“不知,千歲爺這次來想住幾日?”
“怎麼,不歡迎嗎?”北冥流觴微微凝眉,冷聲問。
“自然不是,只是您來得突然,府中準備不足,一時間還不知哪個屋子夠資格讓您入住,只怕怠慢了。”
“九九,這是你家,你說,你想住哪?”北冥流觴轉而問我,我眼神一閃,想到他說的懷念翠溪園的浴池,便緩緩的說:“就翠溪園吧,那裡安靜,而且,是獨門獨戶,還算配得上千歲爺的身份。”
“那就住翠溪園。”北冥流觴一拍手說:“只要是你喜歡的,怎樣都行。”寵溺之意溢於言表。
“翠溪園?”然而諸葛天墨卻是爲難了起來。
“怎麼,你又有意見?”北冥流觴瞪眼看向諸葛天墨緩緩的說:“天墨啊,你可別讓我動怒。”
“臣下怎麼敢呢?只是那翠溪園,前不久遭遇走水,一把火全燒沒了。”
“翠溪園被燒了?”我驚愕的問,那裡是關着我孃的地方,我還期望能從那裡找到點什麼線索。
“是啊,這天乾物燥的,翠溪園又沒有個看門的人,半夜起火,燒得快沒了,才被發現,回天乏術。”諸葛天墨一下子跪在地上說:“千歲爺,那翠溪園可是九九生母最喜歡的園子,是我親自給她蓋的,現在……”說着還能擠出幾滴眼淚了。
“怎麼這樣不巧啊,罷了,看你怪可憐的,不要哭哭啼啼的了,燒了便燒了吧,既然如此,那就住你那。”
“是,臣下馬上吩咐下人去準備。”
“等等,我想去看看翠溪園。”老狐狸說什麼是什麼,不親眼見到我不信。
“一片焦土而已,有什麼好看的?”
“那是唯一和我娘有關的地方了吧,就算只是焦土我也想看一眼。”我低低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