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流觴的手一鬆，我就一下子跪在地上，誰都無法體會到我現在心底的恐慌，現在是慢慢的失去了人性，接着呢？是不是就慢慢的失去自我，然後就變成一個什麼都不知道，不會想的活死人？
“諸葛九九，你那股子衝勁兒呢？你的彪悍呢？你和我對持的勇氣呢？”北冥流觴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我，一字一句的問，鏗鏘有力。
我緩緩擡頭，他看着我的眼睛也是灰白的，帶着疲憊，但是我現在沒有那個心思再去追究他的身份，我已經亂了，整個人都陷入了混亂中，無法自拔。
“沒有了，都沒有了，我現在是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說的對，我根本不是我，那我是誰？”我垂下頭，有氣無力的反問。
“你就是你，諸葛九九。”北冥流觴伸手挑起我的下頜，他的指尖十分冰冷，不似以前那般微涼。
“諸葛九九已經死了，我看見了那個牌位，還有石棺。”我虛弱的說。
“你是活人，聽到了沒有，你是活人。”北冥流觴更加用力的捏我的下頜，劇痛穿透了我的下巴。
“痛，你放開我！”我拼命想甩開他。
“感覺到痛了？只有活人才會痛，像我這樣的惡鬼，根本不會有任何痛覺。”說着，他不知道從哪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就插入了自己的肩膀。
“爺！”黑衣女子驚呼，北冥流觴卻擡起手擺了擺：“曉幽，你退下吧，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這裡。”
“可是爺，您……”女子擔憂的看着北冥流觴。
“下去！”北冥流觴卻不耐煩的喝斥。
女子只得咬着脣離開，臨走時，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而這些，我都看不見了，我只是傻傻的看着他，肩膀上還插着一把只剩刀柄的刀，卻不見有血流出來。
“你……”我腦子亂哄哄的，這一瞬，我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爲什麼這樣做？”
“其實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遇到你，總是失控的滋味的確是不怎麼好受，我告訴你，我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你永遠的消失。”北冥流觴緩緩擡頭看向天際，雲淡風輕的說。
“是嗎？”我低下頭用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打入大牢，讓我進到那個必死的房間，是你，送我去鬼葬的也是你，你的確很想我死，只是我不明白，爲什麼又改變主意，來救我？”
北冥流觴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只是緩緩的問：“冷靜下來了嗎？”
“我還有多久？”我忽然問。
“什麼？”他似乎有些疑惑。
“變成活死人，完全沒有意識，我還有多久？”
“永遠不會。”北冥流觴一把扯起我說：“聽好了，只要我不準，你就不會有事。”
“我已經開始失去人性了，你難道不知道？”我又有些歇斯底里起來：“那個冷逸塵，是他打傷了千歲爺是不是？你爲什麼不出手？不，你們根本就是一個人對不對？所以，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阻止不了他，他要拘走我的魂……”
“這世間沒有人能傷得了我，冷逸塵亦不能，而且，我是我，和那個閹人沒有一點聯繫，這一點你給我牢牢記住了。”
“身形一致可以巧合，聲音一致可以巧合，味道一致可以巧合，但是眼睛也能一模一樣嗎？而且，你們都受了傷，從未一起出現過，這些，還不能說明問題嗎？”我咬着脣看着他問。
他頓了下，緩緩的說：“並非你想的那樣，如果是，我便無需費盡心機，將你從他身邊奪走了。”
“爺好健忘啊，是您親手送我到他身邊的，您難道不記得了？”我譏諷的反問。
“所以說，本座後悔了，是本座低估了你，以爲用一個閹人羞辱你，你只會越發的恨他，是你總不按常理行事。”北冥流觴眉頭微皺的說。
我一把推開他，搖搖晃晃的往後退：“那麼請問，你的傷從何處來？這雙眼睛，爲什麼會和千歲爺有一模一樣的眼睛？或者，現在你就帶我去見他，這是最好的證明方法。”
“諸葛九九，你以爲自己是誰啊？我爲何要向你證明？就算是天子也沒有權利要求我證明什麼，你別把自己託大了。”北冥流觴似乎也有些怒了，他語氣冷然的說。
“是，我證明這些有什麼用？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我說着轉身，一搖一晃的往前走，腳步虛妄。
“你要去哪？”北冥流觴一把扯住我問。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還是把我關起來吧，這樣我完全失去人性之後，至少不會去傷人。”我雙眼無神的轉向他。
他微微凝眉：“你還是不信我？”
“我怎麼信？千歲爺要娶妻了，我本該心痛不止的，卻沒有，無情爲我而傷，遍體鱗傷，我的內疚呢？我還是人嗎？”
“你不過是過分壓抑了自己的感情罷了，並非人性失去，否則你就不會在這裡發瘋了，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完了，或許能好過點。”北冥流觴嘆了口氣一把將我抱住，緩緩的說。
“我不哭，你放開我，這一切都是你逼的不是嗎？”無情也是他罰的，千歲爺娶妻也是他告訴我的，這一切不都是他弄出來的嗎？在這裡又來做好人了？
然而他一言不發，只是緊緊的抱住我，我掙扎不開，就擡手打他，然而，一擡頭看見他肩膀上插着的匕首時，卻忽然喪了氣，哇哇的大哭起來。
“什麼都不想，就哭一場吧。”北冥流觴緩緩的說，他何時會如此溫柔了？但我真的已經什麼都不想想了，只想發泄……
“你爲何忽然冒出來？”我迷迷糊糊的好像聽到了北冥流觴的聲音，我怎麼睡着了？
“你逼她那麼緊，是要逼死她嗎？”這個聲音也是北冥流觴的？他自己跟自己說話？不對，有一個應該是千歲爺的，他們總算是見面了嗎？想到這裡，我忙眯起眼來去看，是不是一個人，也許馬上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