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仍有一縷魂魄在,是小喬的,這個可憐的姑娘,她在等我送她去她該去的地方。
李茜茜已經昏過去,咳出一口黑色的血痰,我暫時放下她沒管,也沒浪費盆子裡的清水,從身上掏出一張黃紙疊成小船,用硃砂筆在上面寫上往生咒,然後放入水中,這個辦法也是在《道修鬼簡》中學來的,以水渡船,開通幽冥之路。
看着小船停頓在盆子中央,我憑空喊了一聲:“還不進去!”
一縷陰風從我臉上拂過墮入盆中的小船上,我閉目念起了往生咒,我並不敢百分百確定這個辦法有用,唸了幾遍往生咒之後,盆中的水面忽然波濤洶涌起來,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拼命晃動盆子,持續了有十幾秒之後,隨着往生咒最後一個字從我嘴裡念出,水面陡然安靜下來,那條承載着小喬的黃紙小船猛地墜入盆地,如同水中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把小船猛地拽下去一般,倏然墜底。
成功了。
我知道此事算是告一段落,我想站起來去叫老齊和楊天波,結果怎麼也沒想到站起來的一瞬間,整個人覺得天旋地轉,胸中惡心非常,差點兒沒嘔吐出許多東西來,鈴鐺看到我幾乎摔倒,倆大眼睛裡充滿擔憂,立刻就衝了過來想扶我,但是她不足一米的身高,加上她是靈體,根本沒有任何力量,所以這小丫頭表現出無比的難過,眼睛裡更是噙着兩包淚。
我揉了揉她的腦袋,以示安慰,每次觸摸到她的時候,總是有一種類似於氣球的觸感,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存在,無比心安。
這裡的事情已經了結,我讓鈴鐺先回去,當然這小丫頭一般人是看不見的,比如楊天波,他只能感覺到一股陰風吹來,卻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老齊自然看得到,望着鈴鐺消失在黑暗中的小身子,他問我:“結束了啊?”
我點頭,結束了。
讓楊天波進去把李茜茜送回家,等她醒過來之後弄點好吃好喝的補一補,這幾年運道肯定會受到影響,不過也不必太擔心,只要人平安無事就好。
楊天波不明白老齊在看啥,很好奇,不過聽到我這麼說很快點了點頭,說這次多虧了我們,還心有餘悸的問那東西真的走了吧?
我告訴他不信可以進去看看,或者等李茜茜醒過來就知究竟。
楊天波一番感謝,我擺擺手讓他不必太客氣,剩下的事情我們就幫不上忙了,說完這些之後我便不再多說,心裡十分懊糟,之前我以爲小經理跟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所以對小喬並沒有什麼憐憫之心,可是剛纔小喬把實情說出,我心裡覺得不是滋味,一個花季少女香消玉殞,而害她的人卻仍舊逍遙法外,這世道,難道真的就沒人能爲這枉死的無數冤魂說出個道理嗎?
心中煩躁,也沒在楊天波這裡多留,和老齊兩個人先行離去,楊天波爲了李茜茜的事情也頗爲頭疼,我也不好催促他釦子和翠翠的事情,不過臨走前他說已經查出些線索了,讓我這兩天抽空去找他。
我點頭應下,和老齊兩人離開。
路上老齊問我怎麼了,“從你出來就看你不對勁,那娘們兒跟你說什麼了?還是剛纔遇到什麼麻煩了?不是我說,你還真行啊老葉,之前你進去的時候我心裡一個勁兒犯突突,還擔心今兒這事兒成不了呢,沒想到還挺順利,你加上刑爺,咱們仨乾脆開個店,就吃這一路,你覺得咋樣?”
我無心考慮這些事,便把小喬臨走前說的那些話說了出來。
老齊當即破口大罵,沒想到姓秦的這小子是這種人渣,他媽的果然有錢人都他媽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憐人家黃花大閨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找他媽誰說理去。
我嘆口氣,望洋興嘆罷了,這種事情發生的太多,最後不都是不了了之?
有時候我也覺得錢真他媽是個好東西,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一點不錯,但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害人,這真的就是對的嗎?不對,我始終相信,善惡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秦博盛,必有惡事纏身,只是時候不到罷了。
老齊拍拍我肩膀,讓我不必太過難受,命由天定,有些事情我們看見了,未必能管得了,獨善其身即可,何須去掛牽那種與咱們自己沒卵子關係的事。
這吊毛向來就是這脾氣,我也不再想了,可是有一件事我必須得弄清楚。
和秦博盛在一起的那個個東南亞人,爲什麼要牽住小喬不讓她去投胎,又爲什麼要讓小喬害人?這種徒增因果的事對他只有弊沒有利,他又爲什麼要這麼做?
一時間我也想不出什麼端倪,只能等老刑醒過來之後再說。
所有的事情目前算是搞定了,第二天早上和木老爺子探討因果一說時,我接到了楊天波的電話,李茜茜已經醒過來了,一切正常,就是咳出許多黑色的痰血來,問她之前發生的事情,她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她那天和單位的人一起去唱歌,上衛生間的時候不小心被水池上的東西割破了手指,接下來的事情她就記得不大清楚了。
我笑說沒事就好,痰是胸中穢物,咳出來自然無妨。好好養一養,至於之前發生了什麼,也沒必要告訴她,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
楊天波連連說是,好一番感謝,說一定要請客吃飯,他連番感謝弄的我十分不好意思,吃飯的事情不着急,之前拜託他的事情卻讓我很是擔心,問他大概什麼時候能給我個消息。
他說可以隨時過來,現在調查的事情還沒停,一直在查線索。
我謝過他之後,又在木家和木老爺子閒了兩三天,經過聊天,越發覺得木老爺子見多識廣,許多事情從他嘴裡說出來,別有一番感覺,感悟良多。這其中老刑醒過來了幾次,比之前好不少,起碼能跟我們扯淡了,虞歌說應該很快就能下地。
這裡的所有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第三天的時候老齊趁着老刑醒過來的功夫,跟我們道別,他得趕回帝都那邊,許多事情還等着他回去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就不陪我們了,不過這廝蠱惑我和老刑,說等這裡的事情結束後,無論如何也要去帝都看他,他在帝都等着我們。
我和老刑叫他趕緊滾蛋,臨走前他留了帝都的聯繫方式,之後坐飛機走了。
老齊回帝都,老刑病重,一時間我成了孤家寡人,好在鈴鐺能陪我,偶爾柳靈郎也鑽出來和鈴鐺玩耍,也算是打發了我不少無聊的時光。
休息夠了,送走老齊後的第二天,我去找了楊天波。
翠翠和釦子的事情一再耽擱,現在好不容易有喘口氣的功夫,不能再耽擱了。
照舊是在他的辦公室見的面,一來二去我和他也算是老熟人了,也知道彼此的性格,楊天波泡茶之後就直奔主題,告訴我那個叫釦子的目前下落不明,翠翠這裡他們已經把醫院的監控提取過來了,問我要不要現在看看。
我當然同意,和他一起到了播放視頻的房間,他招呼人把醫院提取出來的視頻播放出來。
監控的時間是翠翠出院的那天,時間和當時我在醫院裡查詢的時間一樣,監控還算清楚,我盯着視頻眼珠子都不敢眨,不過醫院人多,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大概有三五分鐘後,楊天波指着視頻裡一個穿黑色袍子的人說:“就是他,老葉兄弟,你仔細看。”
楊天波叫播放視頻小夥子把視頻暫停,然後跟我說,從視頻上看,就是這個人接走了我說的那個女孩兒,說着他又讓小夥子把人放大,我仔細看了看,不由抽了口冷氣,這人穿着一身黑袍子,臉色蒼白,有一種常年不見陽光的病態態白,最關鍵的是這個人我認識,可是他現在已經死了。
正是在十里鄉那天晚上,被老刑引雷劈碎腦袋的王天一。
與此同時,我注意到,監控裡似乎不是王天一一個人,哦不,準確來說和王天一去醫院的還有另外一個人,這個人和王天一併沒有走在一起,但是監控播放下來我明顯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有眼神交流,而且中間還有幾次耳語,不知道在說什麼。
這個人穿着藏藍色的袍子,下面穿着十分肥大的連襠褲,腳上穿着一雙拖鞋,他的脖子上有刺青,脖子上還掛着好幾個佛牌,看樣子不像是北方人,或者說乾脆就不像是中國人!
我立刻想到了秦博盛身邊的那個東南亞人,不由得眉頭皺起,難道王天一和秦博盛有往來?而且看樣子,這個東南亞人似乎和王天一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還不一般,應該很熟悉。
思考到這裡,我拍了拍播放視頻的小夥兒的肩膀,讓他繼續。
這兩個人很快消失在了視頻裡,去的就是病房方向。
沒多大會兒,王天一攙扶着翠翠出來,我趕緊叫停,麻煩小夥子把這幾個人的臉部放大,果然,視頻放大再經過技術處理,我可以清晰的看到翠翠的不正常,她雙眼呈現很迷離的樣子,而且臉色煞白,連嘴脣都是白的,整個人神情呆滯,就連動作也無比僵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