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六婆家出來天已經黑了,我問刑秋要不要再去找人問問,刑秋擺了擺手說不用了,再問也問估計也問不出來什麼。
我心裡一直還想着六婆的那些話,越想越覺得眼前的刑秋很可疑,這件事從頭到尾一直都是他在說,我在聽,我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就算他騙我我也不知道,我留了個心眼兒,問刑要不要聽六婆的,接下來怎麼辦?
“問屍!”刑秋緩緩吐出兩個字,把我聽的一身冷汗。
“那屍體不是沒了嗎?”棺材現在雖然還在火神廟,但是他說過裡邊的屍體早就沒了啊,“你知道屍體在哪兒?不會還在附近吧?”
刑秋看向我:“這個應該問你,睡了她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我腦門汗都下來了,指着刑秋:“我告訴你你別跟我提這個事,是不是她還不好說呢,就算是也是她主動的,跟我沒關係你知道嗎!”
“別急,跟我去準備點東西,晚上讓你見見你的美嬌娘。”刑秋說完就往我家方向走,我趕緊跟上,哭喪着臉問他是不是真有把握肯定睡我的人就是棺材裡的女屍,要是的話,晚上萬一找到她,她會不會弄死我。
刑秋停下來看着我:“我怎麼知道她會拿你怎麼辦,你們小兩口的事情自己解決。”
我差點兒沒一口老血噴出來,心說你纔跟女屍是兩口子!
回到家裡我爸已經在等我們吃飯了,看得出來經過中午的那件事,我爸對刑秋也不再像之前那麼熱情,刑秋也感覺的出來,飯桌上他也沒跟我爸說幾句話,我把老場長的話有意無意的透露給我爸,想看看他有沒有什麼反應,但是我爸就跟吃了秤錘似的,鐵了心不把話題往這上面扯。
飯後,刑秋問我家裡有沒有宣紙和竹篾,最好再煮一鍋糯米水。
我家還真有這些東西,我爺爺生前喜歡寫字,他沒了之後家裡還留着不少宣紙,就是找竹蔑費了點勁,北方氣候不適合竹子生長,到最後沒辦法我直接把我們家的籮筐給拆了,糯米我家正好也有一點,我抓了幾把扔在鍋裡煮。
準備好這些東西之後,刑秋就讓我先去泡香湯,等他把引魂燈做好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營子周圍被濃霧瀰漫之後,晚上擡頭連星星都看不見,只能看到黑壓壓的隨時都會塌下來的天空,讓人心裡覺得煩悶非常。
我坐在大桶裡一邊泡香湯,一邊看着刑秋在院子裡忙活。
他把我準備好的東西一一擺好之後,又從他帶來的包裡頭拿出馬毫筆、水飛硃砂、還有一小盒金燦燦的粉末,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
刑秋手速很快,一會兒工夫竹蔑已經被他紮成了一副燈籠骨,他從包裡取出一瓶水把水飛硃砂化開,拿着馬毫筆沾飽了硃砂墨在燈籠骨上開始寫寫畫畫,他說他寫的這叫引魂咒,我一直坐在大桶裡看着,等引魂咒畫完之後,他把宣紙拿剪子裁好,用煮好的糯米水黏在竹蔑上,最後用水化開金色的粉末,在燈籠四面上各寫了一個胡字纔算完事兒。
我從木桶裡出來的時候,刑秋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妥當,他讓我穿上之前我披在棺材上的那件衣服,又讓我把家裡剩下的糯米裝在身上,一切準備就緒,刑秋告訴我引魂燈要從火神廟開始點燃,那裡是女屍重見天日接觸天地人三氣的地方。
夜色黑如濃墨,霧氣散發出來潮溼和陰冷。
我們倆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整個營子陷入絕對的安靜,連狗和雞似乎預感到有事發生都老老實實的回了窩,只有周圍化不開的濃霧一寸一寸的朝着村子擴散過來,我搓了搓胳膊,舉着引魂燈跟刑秋一前一後的朝後山上去。
這一路上都很沉默,我和刑秋兩個人沒有任何交流,亦步亦趨的朝着後山火神廟去。
上了後山之後霧氣更加濃重,刑秋拿着手電筒在前面探路,出門的時候他讓我把糯米含在嘴裡,說是可以抵禦濃霧裡的陰氣。
坍塌的火神廟已經被霧氣完全籠罩,此時看上去灰濛濛的一片,門前兩顆巨大的落葉松猶如亙古挺立的門神,默默的看着這裡發生的一切,四周安靜的出奇,連蟲鳥的鳴叫都聽不到。
大殿裡也進了霧氣,地面的殘磚斷瓦以及坍塌的神像上都是溼漉漉的一片,紅棺隨意的橫在大殿中央,也不知道是氣溫下降還是怎麼的,猞猁屍體的臭氣居然沒之前那麼重了。我們倆找了個相對乾燥的角落停下來,刑秋說引魂燈千萬不能潮,否則上面的引魂咒化開就沒用了。
“接下來怎麼辦?”我壓低聲音問刑秋。
刑秋看向那口蒙着一層霧氣的紅棺:“開棺,一會兒引魂燈要在棺材裡點,而且引魂燈不能沾潮氣,上面的朱金咒沾了潮氣容易氤開,棺材裡隔潮。”
棺材裡的屍體早就沒了,所以我也沒什麼好害怕的,跟刑秋兩個人上前把棺材蓋撬開後,發現裡邊的確空空如也,連根毛都沒剩下,我把引魂燈放進去,之後觀察起被我扔在一邊的棺材蓋。
紅棺上的棺材蓋已經被王禿子砸的亂七八糟,按照刑秋的說法,這個棺材蓋是後來被人蓋上的,誰會沒事兒擡個棺材蓋子上山給一口空棺蓋蓋子?但是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領,我對這東西壓根兒沒什麼瞭解,也看不出什麼端倪,就覺得和普通的棺材蓋沒啥太大的區別。
大概是這兩天太累,我挨着刑秋坐下來沒一會兒就覺得渾身發軟,虛汗蹭蹭的往外冒,腦子都跟攪了一團漿糊似的。
看我這個樣子,刑秋就讓我先眯一會兒,待會兒點燈的時候他叫我。有他在我也放心,披上外套靠着牆就眯上了,眯着眯着我就覺得渾身發冷,潮氣一個勁兒的透過汗毛孔往肉裡鑽,我裹着外套使勁兒往一起縮,忽然間就聽到有個小孩兒喊爸爸,而且還是個女孩兒,奶聲奶氣的,聲音很飄很微弱。
我一個機靈就醒了過來,趕緊四下去看,這鬼地方怎麼可能有小女孩兒來?
看了一圈也沒發現有人,這時候我突然發現刑秋不見了,旁邊的地上還扔着他之前拿的手電筒,我站起來看了
一圈也沒看見他,正想開口叫他的名字,一隻蒼白冰冷的手突然從我左邊的肩膀上伸出來捂住了我的嘴。
頭髮噌的全豎了起來,我差點兒沒嚇尿,本能的掙扎了幾下,耳邊忽然傳來刑秋熟悉的聲音:“別出聲,外邊有東西。”
刑秋直接把我手裡的手電筒摁滅,拉着我在神像後面躲了起來。
我嚇的肝兒都顫了,冷靜了一下才問他看清沒看清來的是什麼東西,是人還是鬼,會不會是指使王禿子開棺的那個人。
“不好說,我沒看清。”刑秋壓低聲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已經塌了半邊的大殿門口。
我屏住呼吸,心臟砰砰的亂跳,“咱們怎麼辦,總不能一直在這兒乾耗着吧,咱們正事可還沒辦呢。”
我還想接着往下說,刑秋忽然臉色一變,衝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大殿門口的方向,“過來了。”
此時大殿外隱約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這是落葉層斷裂的聲音,有什麼到門口了!我心跳的厲害,下意識的往大殿門口看,外邊的一切已經完全被濃霧遮住了,就算有人過來也看不清楚。
大概等了有一兩分鐘左右,我忽然看到濃霧當中吞吐着一片白花花的東西,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我趕緊捅了捅刑秋的胳膊,示意他有東西過來了,刑秋也已經看到院子裡的東西,雖然大殿裡霧氣稀薄,但是院子裡霧氣卻濃重非常,況且我們也滅了手電,根本分辨不出來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只能勉強從輪廓上判斷這東西比我和刑秋兩個人合起來還要大的多。
那東西似乎很警惕,並沒有直接進到大殿裡,在殿門外徘徊了一會兒,轉眼間又消失了。
我暫時鬆了口氣,知道這樣躲着也不是辦法,距離點引魂燈的時間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爲了避免出差錯我和刑秋當即決定出去看看,萬一這東西是來者不善,我們也好趁早做準備。
敲定之後我們倆迅速從神像後面出來,躡手躡腳的出了大殿,陰冷的潮溼氣頓時把我和刑秋包裹起來,仿若一伸手都能從空氣中拘出一捧水來,我們倆沒開手電,不過我耳朵從小就好使,外邊連個鳥叫的聲音都沒有,只要附近有什麼動靜我絕對能聽出來。
奇怪的是轉了一圈什麼動靜都沒有,我和刑秋只好先打道回府。
可是誰也沒想到,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棺材裡的引魂燈居然不見了!
調虎離山!
我罵了拍着空蕩蕩的棺材罵了一句,不用說,棺材裡的引魂燈肯定是被我們看到的那個東西拿走的,想到這裡我心裡更發加發寒,我和刑秋從出去到回來總共用了不到五分鐘時間,對方在這五分鐘之內既要不被我們發現,又要偷走棺材裡的引魂燈,這得是多快的速度?
最關鍵的是它偷引魂燈幹什麼,難道是不想讓我和刑秋找到那具女屍?
我腦子正在飛快的運轉,突然聽到刑秋叫了一聲不好,“快走!這人是衝着女屍來的,千萬不能讓他捷足先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