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鄉在這個夜裡成爲煉獄,鮮血和屍液潑灑在這片大地上,我和老刑倆人救出老齊,倒下的煉屍很快就稱爲食物,被那些還站着的煉屍撕碎吞下,惡臭鋪天蓋地,我們顧不上噁心,宗廟裡的男人也都忍不住了,在木家三叔的帶領下衝了出來,恐懼到極致便是憤怒,他們揮舞着手裡的鐵鍬、鐮刀,一刀刀的想要收割這些曾經或許是他們親人的煉屍。
王天一根本不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看着我們與這些煉屍纏鬥。
只要等我們把體力消耗乾淨,他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取我們幾個人的命,甚至是所有活着的人命。
鮮血鋪灑,我從地上撿起不知道是誰的獵刀,一刀砍掉撲過來的煉屍頭顱,腦袋掉在地上,脖腔裡噴射出大量屍液,噴濺了我一身一臉,我顧不上擦,衝過去就是殺,就是砍!
暢快!
那種刀刀到肉的感覺,那種刀子割到肉裡的觸感,真實而暢快!
就在酣戰時,那些如同盛開的藍蓮花一般的藍色鬼火悄然接近,我聽到一個男人痛苦的哀嚎,回頭看去就見他渾身燃燒,那些鬼火碰到既燃,屍精燃燒的鬼火足可以焚燒靈魂,讓一個活生生的人灰飛煙滅,那男人痛苦而扭曲,頃刻間只剩下了一堆發黑燒焦的骨頭。
“躲開那些鬼火!”木崇忠朝着我們大吼。
所有人開始遠離,顧不上身邊的煉屍糾纏,瘋狂的想逃開那些頃刻間就能致命的藍色蓮花。
但是太多了,無邊無際,這些東西在不停的分裂,不停的形成一個又一個獨立的個體,如同天空無數的星辰照的四周亮而陰森。
“嗚……”
陡然間,我心底騰昇而起一股貪婪的感覺,一絲絲,這種感覺陡然進入,像是我心裡突然多出來的一部分,一部分不屬於我的情緒,我聽到了鈴鐺的嗚咽聲,她似乎很憤怒,也很興奮。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微妙而又奇怪。
“鈴鐺,元寶你怎麼帶着她來了!”遠遠的我聽到在我前邊的刑秋喊了一聲,我放眼望去就見兩個小小的身影從陣靈的位置跌跌宕宕的跑了過來,元寶神情奇怪,似乎根本不受控制一般,我心裡咯噔一聲,甩開身邊纏鬥的煉屍朝着鈴鐺那邊飛奔過去,這裡兇險異常,我不能讓鈴鐺涉險!
元寶大叫:“我攔不住她,秋哥哥我不住鈴鐺妹妹,三叔叔我快要抱不住她了!”
元寶話音剛落,鈴鐺的哭聲戛然而止,那瞬間我看到她渾身綻出迷濛的紅光,她從元寶的懷抱裡掙脫出來,那團迷濛的紅光陡然升空而起,片刻後幻化成一個小蘿莉的樣子,這小蘿莉目露貪婪之色,如同一陣狂風捲雲一般朝着這些藍色鬼火捲來,那些藍色鬼火頃刻間滅了大半。
“吞噬,她在吞噬這些燃燒的屍精,老葉,這是契
機啊,這就是木老爺子說的契機啊!”我看到刑秋在發抖,不知道他是緊張還是興奮,還是害怕,他的說出來的話都在抖。
隨着屍精被一個一個吞噬,那些煉屍再度回到了之前被四象陣壓制的呆滯和恐慌,我看向王天一,他死死的盯着從鈴鐺身上騰起的紅芒,眼神裡有害怕,有激動,甚至還有貪婪。
不消片刻的功夫,那些屍精已經完全被鈴鐺身上分裂出來的紅色霧芒吞噬乾淨,然後這個紅芒小蘿莉起起伏伏的停在空中,似乎意猶未盡的樣子匝巴匝巴嘴,撅着猩紅的小嘴巴飛回到我的身邊,我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玩意兒,嚇的往後倒退好幾步,生怕她也把我給吞了,而且看樣子被吞應該很痛苦吧?
那小蘿莉看到我後退趕緊停住,雙眼裡很是迷茫的看着我,撅着嘴巴似乎很委屈。
也是此時此刻我纔看清楚,這他媽是什麼的小蘿莉,這分明是大一號的鈴鐺,只是我習慣了鈴鐺奶娃娃的樣子,她一下子突然變成了五六歲的樣子我有點不太習慣。
“草木之靈,果然是草木之靈,吞噬屍精、身魂分裂,造化,造化啊!”木崇忠似乎像是看到了什麼寶貝,激動的話都說不清楚了。
老刑最先反映過來,他一瘸一拐的朝着距離我有三五步之遠的大號鈴鐺,在距離她一步遠的地方停住,然後伸出手想摸她的臉蛋,大號鈴鐺有些害怕的躲開,但是看刑秋好像也沒什麼惡意,便甜甜一笑,接受了她這個便宜師父的愛撫。
“徒弟,這他媽真的是我徒弟!”刑秋老淚縱橫。
這麼說,這個小蘿莉真的是我的寶貝女兒鈴鐺?
出息了啊,都能吃火了啊!
我頓時有一種看着兒子娶妻生子的欣慰感,過去一把拽開老刑,對着漂浮半空的大號鈴鐺抹淚道:“過來,叫親爹抱抱。”
我們自然欣喜,被屍精控制的煉屍此時已經再度被陣法壓制不得動彈,王天一原本已經認定我們非死不可,但沒想到自己的法門不消片刻就被鈴鐺給破了,本來憤怒非常,再加上看到我們此時完全被興奮衝昏了頭忽略他的存在,讓他心底騰昇而起無邊的惡毒。
“有草木靈胎又如何?這些蠢東西沒了又能如何?你們大概忘了,宗廟裡的那些鎖魂鈴了吧?”夜梟一般的尖銳聲從王天一嘴裡發出。
我們原本都正沉浸在鈴鐺忽變的喜悅裡,被他這一句話說的不免心中咯噔一聲。
此時已經到過了子時,陰氣大盛之時,老刑之前說過,王天一之所以給十里鄉的所有人拴上鎖魂鈴鐺,爲的是在大陰之時利用煉屍法門勾動天地之間至陰之氣,強行灌入到這些被鎖魂鈴控制住的人體內,任由這些魂魄相互廝殺吞噬,最後煉成鬥屍王,而鬥屍王一旦出現,那便是焚天滅地,憑我們幾個根本無力阻止。
說時遲,那時快,王天一掐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開始跳大神,好吧我們暫時理解爲那種姿勢是在跳大神,反正也差不多,刑秋眉頭陡皺,出來跟我們奮戰的男人們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孩子有危險,丟下手中的武器,鐮刀、鋤頭等飛奔回宗廟,同時,平地陣陣陰風吹起,鬼哭狼嚎的聲音陡然而至,宗廟裡的孩子像是受到了極其痛苦的對待,哭聲此起彼伏。
那是一種極其痛苦的哭聲,我着急了,王天一果然狠毒,一旦等他把這鬼門大開的陰氣和怨氣灌入這些孩子的體內,我們便無從下手,魂魄與肉體本爲一身,這就跟鬼上身是一個道理,如果要損毀這些被強行灌入的陰魂,無疑會傷害到這些孩子,而且這十幾個孩子當中會出現鬥屍王,想要對付鬥屍王就肯定會傷害到孩子,他利用這些孩子讓我們無從下手!
何止是惡毒,簡直就是惡毒!
木崇忠到底是見多識廣,見王天一此時已經作勢召喚四方亡靈陰魂,他大喝一聲:“快快隨我入宗廟,虞遠虞歌、你們爺爺教過你們四方清氣歌,你們趕快唱起,秋兒,速起你師父教你的驅魂咒,以保此處無恙!”
話音將落未落,我們按照安排速度進入宗廟,宗廟裡果然已經亂做一片。
這些剛纔還好好的孩子們此時太陽穴青筋暴起,痛苦使得他們個個五官扭曲,臉色煞白帶青,我知道這是王天一鎖魂鈴鐺氣的作用,要把那些孤魂野鬼的魂魄一一打入這些孩子的軀體,人體如同容器一般,一身體一魂魄,滿則溢,虧則損,體內一旦出現第二個魂魄,勢必會爭奪身體的主控權,又何況是萬千孤魂野鬼入體,豈能不痛苦?
女人們顯然已經控制不住這些孩子了,疼的在地上打滾。
虞歌和虞遠兩個人分坐開來,雖然痛心卻也只能暫時忍耐,迫使自己靜下心來唱唸四方清氣歌,那聲音渾厚飄散,元寶也不願閒着坐在院子正當中閉目安坐,竟然唱起了道門金光咒,沒想到這小子個頭不大,唱出來的經咒卻渾厚有力,剎那間使得孩子們的哭聲小了一些,似乎無形當中這些經文歌咒正在抵消魂魄相爭爲這些孩子帶來的痛苦。
大號鈴鐺此時懸在半空,可憐巴巴的看着這些痛苦的孩子,看到其中一個疼的滿地打滾,她便飛過去降在旁邊小心翼翼的衝那孩子的臉上吹氣,鼓起的臉蛋兒越發顯得通紅。
我和老齊倆人一琢磨覺得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對看了一眼之後有種惺惺相惜英雄所見略同的感覺,不理會宗廟裡的這些,我們倆衝出宗廟大門,王天一的大神仍舊還在跳,我和老齊倆人使了個眼色分開包抄過去,罵了隔壁的,老子讓你跳大神,讓你禍害無辜的孩子?
王天一正跳的起勁,似乎已經建立了天地之間的陰氣之源,我和老齊倆人上去不分青紅皁白,朝着他身上招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