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答道:“三天前。”
張青峰看了安琳一眼,安琳點頭,示意正是自己潛入未果的那天。
然後他問松本:“那麼,則卷沒逃離這裡?還在最底層的實驗室裡?”
“逃?爲什麼逃……他已經完全變成蟲後的傀儡了,蟲後不讓他走,他死都不會離開的……”說到這裡,松本突然白眼一翻,身體開始劇烈抽搐。
三人知道,這是她體內的普拉根蟲卵開始發作了。
安琳嘆了一口氣,把她放倒在地,拿出帶有銘文的烏茲對着她腦袋來了一發,半分鐘後,松本化作一灘粘血消失。
雖然早有預料,但張青峰依然有種不忍直視的感覺,龐大海更是一挑大拇指:“不愧是安老師,心狠手辣毫不留情!真乃我輩之楷模……”
安琳則是瞄了張青峰一眼:“想說最毒婦人心就直說,我本來就是個女人,而且心眼兒也不大。”
張青峰說:“這事兒安琳做的沒錯,而且如果松本真不想死,之前肯定會加上一個‘回答問題後不許傷害我’的條件,所以她其實早就有了必死的覺悟了……”
龐大海奇道:“那照你這麼說,她還要求給自己注射蟲卵,豈不是多此一舉?”
“只是個精神寄託罷了,不死跟等死是兩碼事兒,再不怕死的人,在等死的過程也不免驚慌、絕望,她只是想利用注射蟲卵這件事,給自己一個心理寄託罷了,就好比西方人死前找個神父祈禱一番就會很安詳,是一個道理。”
三人邊說邊往前走,張青峰對安琳說:“其實在炮樓上,擊斃炮手救我們的,也是你吧?”
龐大海反應慢,一聽這話頓時驚了:“我說安老師你不地道啊,既然早就知道卡普在騙我們,爲啥不早說?”
安琳反問:“我說了,你們會完全相信我麼?”
龐大海噎住,張青峰則是想了一下果斷搖頭:“肯定不能,你那時要說出實情的話,只能引起我們的猜忌……所以你纔會含糊過去?”
人的本性,或是說劣根性裡面就有“多疑”這一項,打個比方,甲和乙親密無間,甲不認識丙,但丙和乙起了齷齪,隨後丙就對甲說了乙的壞話,即便丙對於甲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但丙的話依舊會多少起到一些作用,而且在某些特定場合,比如說甲和乙起了爭執,甲肯定會心裡認同丙所說的話。
甚至如果甲乙日後翻臉,甲一定會拿丙的話當成某種標杆:“你看是吧?丙早說過,乙就是這麼個雜碎……”從而深以爲然。
這種事兒,說好聽點,叫“語言的力量”,說難聽點兒,就叫忽悠、挑撥、衆口鑠金。
而安琳即便第一時間說出實情,張青峰也不會完全釋疑,因爲卡普的話裡還有一條,那就是“安琳此刻又在爲東大社效力”,所以以張青峰的性格,他反而會覺安琳的辯解是在爲自己開脫。
現在通過第三人的嘴說出來,則會讓張青峰完全相信。
最主要的一點,在現在的狀況下,結果比真相重要,因爲安琳一旦辯解,幾人就會產生嫌隙,從而影響合作。
而這一真相,也讓張青峰產生了一絲愧疚,從而再次反思……
其實卡普說謊早有端倪,比如說,卡普解釋那把“魔改M14”來歷的說辭……
她說是安琳留給她的,但這話現在想來,其實有很大的破綻。
簡單說,就是沒留子彈這一點很蹊蹺,因爲M14的子彈,和安琳手裡的其他槍,是不通用的。
如果說安琳給她的槍是烏茲、或手槍的話,那麼她自己把子彈留下還正常,因爲手槍和烏茲用的都是9mm手槍彈,是通用的,安琳留下子彈可以裝到其他槍裡用。
但M14用的,卻是7.62mmNato彈,難道安琳帶了兩把又長又沉的突擊步槍?
以張青峰對安琳的瞭解,這顯然不太可能,安琳從來都不是一個注重火力裝配的人,她的特點就是出色的遊走能力,平時最常用的都是手槍和烏茲,所以她帶兩把步槍的可能性極低,無限接近於零。
但如果安琳只有一把步槍的話,她槍都送人了,留下子彈還有什麼用?閒負重太小,掛身上跑步玩?
這顯然不可能!
簡單說,卡普說安琳只給卡普留了槍卻沒留子彈這一點,完全就是個大破綻,可惜張青峰在這一點上也後知後覺了。
當然,卡普也許可以用“安琳還有同伴呢”這個藉口搪塞過去,但如果她說出這話的話,那就更可疑了。
因爲張青峰和吳敵打交道雖然不多,但由於一直處於敵對關係,反而對他的戰鬥風格十分熟悉,如果卡普說“吳敵身上帶了一百把刀”,即便這話一聽就離譜的很,張青峰依舊會信,因爲吳敵本來就是一用刀吃飯的人。
但要說吳敵拿着突擊步槍,那張青峰第一反應肯定就是懷疑:這貨啥時候改風格了?
因爲在他印象裡吳敵從來沒用過槍,讓一個從來都習慣於用刀戰鬥的人改用槍,張青峰覺得那簡直比讓母豬上樹還難!
所以真相應該是,安琳在狙殺完對面的炮手後,被趕來的卡普堵在了炮樓裡面,不得已之下,她直接棄槍逃走了,所以那把槍落在了卡普手中。
還有一點,就是握手時,張青峰看到卡普手指上兩處“燒焦”的部位,其實根本不是什麼“銘文師的繭子”,而是她兩指拿子彈時,被銘文彈上的銘文灼傷的。
剛纔龐大海休息的那小半天裡,張青峰詢問了一些關於銘文彈的事兒,簡單說,這種刻有“流火銘文”的銘文彈,原理就是在接觸人體後,引發細胞內的“線粒體”劇烈波動,從而使人自燃,將人徹底燒死。
當然,銘文起效有個前提,那就是得需要魂力驅動,也就是說能引發這種效果的,必須得是本身魂力達到一定程度的人。如果是沒有魂力、或魂力較弱的生物觸碰銘文,是沒關係的。槍械上的銘文,實際上就是向子彈內輸送魂力的。
而卡普是有魂力的,如果是正常的卡普,以她銘文師的身份,當然會一眼認出子彈和槍上的銘文是做什麼用的,也壓根不用在炮樓裡研究那麼久。
但被蟲後佔據的卡普,雖說記憶還保留着,但關於銘文的“經驗”肯定是全部消失了,這就好比兩個人同樣擁有一本書,但甲只是大概看過,乙卻是倒背如流,需要用到裡面知識的時候,乙能信手拈來,甲卻得按照目錄查找一番才能搞定。
而她也正因爲這點,在乍一接觸銘文彈時,反而被自身魂力驅動的“流火銘文”灼傷了手指。
反正說白了就是,卡普在與他們接觸時,露出的破綻不止一個,只是張青峰都沒看出來。
而且居然相信了她的挑撥離間,相信了安琳和吳敵舊情復燃,並且再次爲東大社效命……
這讓張青峰覺得自己智商都有些欠費,從而懊惱不已,心中對安琳的愧疚感也愈加濃重。
至於卡普爲什麼沒直接動手抓住他倆,原因自然是知道他倆已經被寄生上蟲卵了,而之後張青峰和龐大海體內蟲卵迅速被孵化,也自然就是卡普和他們握手時搞的鬼了……
想通了所有原委,張青峰氣的牙根直癢癢,如果不是安琳及時送藥,他和龐大海此時估計就已經變成尼摩那樣的怪物了,這個卡普(蟲後),還真是好算計!
邊想着,三人邊繼續前行,此時地下墓地的地形已經開始變化,變成了一座座的大型墓室,每座墓室除了中間一座大型的石棺以外,周圍還堆着一堆堆枯骨。
而且這些大型墓室四周居然佈設了一些應急燈,顯然,這地方已經開始有電力供應了,也就是說,應該離實驗室不遠了。
只不過這些應急燈照明範圍有限,而且綠慘慘的映着一堆堆白骨,反而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又走了一段,龐大海突然一抓張青峰肩膀:“瘋子,好像不對啊……那堆骨頭底下好像有個鬼影……不會這地方鬧鬼吧?”說到最後一句時,聲音已經有些發顫。
張青峰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端詳了幾秒:“你丫看錯了吧?這世界上哪兒有鬼啊!”
龐大海固執的搖頭:“不是,肯定有東西,我看見了!就一個扁了吧唧的黑影,剛纔縮到骨頭堆底下去了,絕對是鬼影!”
張青峰不屑:“我說你怎麼越活越倒球了?咱也算走過南、闖過北,火車道上壓過腿,廁所後面喝過水的人了,你丫就沒一點兒長進?”
“啊呸!你丫纔在那地方喝過水……它要是敢出來,就算是異形海爺我都不怕!關鍵鬼這玩意咱沒轍啊!你沒看過死神來了嘛……”
張青峰無奈,爲了安撫龐大海,乾脆舉着熒光棒大搖大擺的走到那堆枯骨邊上:“是這堆兒不?”見龐大海點頭,很乾脆的一個下鞭腿就把骨堆踢了個滿天飛,邊踢還邊說道:“你丫自己看清楚嘍,這他媽有什麼……臥槽!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