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族譜記載始於北宋初期,最早記載的內容還要往前推近百年,祖宗是南吳的武皇帝楊行密。
不過楊行密這皇帝叫的有些名不符其實,他活着時候當過吳王,實際上就是唐末五代十國的一個諸侯王,號稱十國最強,但至死也只是個王。
楊行密死後他兒子楊溥稱帝,給他追諡的武皇帝,而且他兒子這皇帝也沒當多久,就被人篡位了,被逼着禪位給了徐知誥,也就是南唐的第一個皇帝李昪。
說李昪也許沒人聽說過,但他孫子,也就是南唐的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皇帝估計誰都知道,就是寫“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的那個李煜,初中都學過的。
而楊家村人,就是楊行密的後代,楊溥被李昪篡位後……也不能說是篡位,是楊溥禪讓的,既然是禪讓,李昪肯定就不能趕盡殺絕,最起碼明面上不能殺,還得把楊家人當國寶一樣供起來,反正肯定不敢放養的。
待李昪死後,他兒子李璟不大成人,被後周的柴榮打的抱頭鼠竄,連國都都遷到了南昌,楊氏家族也被他帶來,發配到了這個地方,那座古廟也是那時候修建的,最初是楊氏家族的宗廟。
後來李煜復都金陵,也沒帶他們回去,就把他們一直扔在這兒了,但也一直被監視居住,直到南唐被北宋滅了,楊氏家族才得以重獲自由,修撰族譜,一直傳到現在。
聽完這些,張青峰倒是覺得這廟與梵教有關係的可能性很大,一是裡面的害人手法,用王大師的話來說,不符合中國傳統兇陣的佈置手法,技術粗糙,效果也不好,而且不穩定,明顯是舶來品。
二是南唐盛行佛教,梵教渾水摸魚的可能性極大,于闐和魔國的梵教好像都是那時候傳過去的。而且南唐皇帝完全有理由把自己的前任,也就是楊氏家族的人全弄死,畢竟奪位這事兒可不是鬧着玩的,沒見李煜和錢弘俶都死的不明不白嗎?歷朝歷代開國之君就沒有不心狠手辣的。
想到這裡,張青峰也有些失望,地窖裡並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而且就算是有,年代也要追溯到南唐時期,這可是比于闐、冰山魔國更早的年代,而且中原自古戰亂不斷,南唐滅國後朝代更替,中原王朝歷來是以王權爲尊的,對宗教只是利用,不可能跟西域小國似的讓一邪教發展壯大,甚至掌控國家,所以即便有線索,也早就被刀砍火燎的搞沒了。
所以說謝教授那兒得來的線索就算是到此爲止了,來這兒一趟,除了搭錢幫人解決了一個害人的法陣之外,一無所獲,純粹學雷鋒了。
失望之下,張青峰也沒再打擾人老爺子休息,準備出去招呼龐大海,連夜回南昌,然後明天回北京。
出門剛走了沒多遠,遠處隱隱傳來“嘭”的一聲悶響,與此同時腳下地面開始微微顫抖。
張青峰納悶:這地方還有人鑿眼兒放炮開礦是怎麼的?
但隨即感覺不對,地顫的感覺雖然就第一下最嚴重,但卻沒停,現在還依舊能感到地面在微微抖動,難道是地震?
不過也不像啊,大震幅度不夠,小震沒震這麼久的……
張青峰老家最出名的就是地震,隔個三年兩載的偶爾就震一回,據說是某次世界聞名的大地震餘震,已經持續了快四十年了,所以他對地震還是蠻熟的……
剛想完,就着月光,他看到數公里外,也就是古廟廢墟的方向,一道數米粗的黑柱直衝雲霄,隱隱還挾着風雷之聲,幾分鐘後,天上水珠掉落,居然下雨了!?
張青峰有些驚訝的看了看萬里無雲、圓月高懸的天空,順手摸了一把澆在臉上的雨珠,放嘴裡嚐了嚐,沒雨水那種發澀的味道,反而有些甘甜,倒像是地下水。
與此同時他也看出來了,遠處的黑柱果然是一條水柱,被噴射到空中數百米後被風吹散,被風捲過來就好像下雨似的……
他頓時驚訝:這是怎麼回事?噴泉?有這麼牛逼的噴泉嗎?這架勢肯定不是人造的,但要真有這奇觀,這地方早就被人圈起來賣票了吧!
疑惑之下,他快步返回大擺宴席的村民活動中心,此時楊家村的村民也都聚集到空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連龐大海等人也不例外。
連楊家村人都這麼驚訝,甚至有些恐懼,這狀況果然並不是經常出現的!
換一個角度想,也許這情景代表着某種異變也說不定!
幾個歲數大的村民面帶恐懼,喃喃道:“龍吸水,這是龍吸水啊!龍王爺顯聖了!”說着就想跪下磕頭。
王大師聞言怒斥:“胡說八道!龍吸水哪有這樣的?這是地涌泉,地下水由於地質作用噴出地面,原理就和水泵差不多,根本不是什麼鬼神作祟!”
龍吸水就是龍捲風,只有龍捲風刮到水面、或是海面上時纔會出現的,不久前剛被龍捲風禍禍過一回的張青峰當然能看出這絕對不是什麼龍吸水,此時雖然有風,但遠遠達不到龍捲風那級別,而且水柱的形狀也不對,絕對不是被風捲起來的,反而跟王大師說的一樣,看起來像是被巨大的壓力噴出來的!
有些村民還是不信:“水泵哪兒有這麼大馬力的?”
王大師跺了跺腳,訓斥道:“愚昧!你要弄個地球這麼大的水泵,別說幾百米,噴出大氣層都跟玩兒似的!”
說完又大手一揮:“沒事,這兒不是地震常髮帶,震也震不嚴重,而且星君老家最出名的就是地震,你們問他,這種程度的地震算事兒不?”
王大師這話倒是讓張青峰對他刮目相看,一老神棍居然第一時間想到用科學解釋問題,而不是趁機裝神弄鬼,果然有兩把刷子,知道啥時候能裝,啥時候得迅速穩定人心。
張青峰還沒說話,龐大海嚷嚷道:“沒錯!昂日星君在此,就算有妖孽,海爺我一根小手指就把他給除了!是吧,小花?海哥罩你……嘔!”他嘴裡那小花是個小少婦,龐大海勾搭妞的本事確實一流,半頓酒的工夫就又勾搭上一個。
張青峰搖頭,這貨不知道喝了多少,已經開始主動給自己換崗了,他對楊村長說:“給他找個地方休息休息,醒醒酒,我和王大師去那兒看看。沒事,王大師說得對,這就是地殼活動,小震不用跑,大震你也跑不了!都安心該幹嘛幹嘛去!”
楊村長也不明所以,不過這水柱看起來除了下點雨以外似乎沒什麼影響,乾脆聽張青峰的,指揮人收拾桌子,安撫村民各自回家休息。
張青峰直接開車拉着王大師再次奔着古廟遺址而去。
十多分鐘後,兩人下車,離得越近掉下來的水珠越大,剛一下車,掉下來的水已經近似於瓢潑了。
王大師直接被澆了一頭一臉,扭頭又上了車,嚷嚷道:“要去你自己去,大冷的天洗涼水澡,我這把老骨頭可扛不住!”
此時張青峰也大概能看到了,噴出水柱的方位正是那口廢井,這讓他十分納悶:踢井裡的是鬼頭還是核彈啊?怎麼這麼大威力?
不過估計現在過去也看不出啥,白被澆一腦袋水,張青峰也安心坐在車裡,大概一個小時後,水柱漸漸降下,最後消失。
張青峰下車,拽着王大師踩着泥濘的地面直奔井口,走到近前一看,果然,凌晨被楊村長指揮堵死的井口已經被水柱噴開,往下一望,還可以看到井口的水平面還在迅速降低,直到降到最初的水線附近才停止。
張青峰疑惑問道:“老王頭,這是怎麼回事?”
王大師對這稱呼很不滿意,哼道:“沒說嘛,大水泵唄……”
張青峰一把揪起他,拎到井口懸空,說:“那你下去把水泵關了唄?”
王大師臉兒都青了,牢牢抓住張青峰的胳膊,卻不敢掙扎,怕張青峰一個失手把他扔下去:“扯淡!老夫又不是電工……我不會水,快拉我上去!”
張青峰驚訝:“呦?南方人還不會水?沒事,練練就會,我看你有這天分,擇日不如撞日,現成的水足夠你撲騰的……”作勢鬆手。
“快拉老夫上去!老夫已經算出是怎麼回事了!”
張青峰把他放上來,問:“怎麼回事?”
王大師怒斥道:“年紀輕輕,行事如此暴躁,殊不知性格決定命運,不知尊老愛幼就是缺德……”
張青峰又伸手:“哪兒那麼多廢話?”
王大師趕緊說有用的:“這種情況一是就跟我剛纔說的,是地質活動,地殼變化導致擠壓地下水空間,地下水層驟然變小,把水就全擠出來了……但楊家村不止這一口井,噴水的卻只有它一個,而且雖然有地震的感覺,但卻沒那麼明顯,所以這種可能性不大。”
張青峰當然也知道不可能那麼巧,不早不晚自己早起剛把一鬼腦袋扔進井裡,晚上就開始地殼變遷?
王大師繼續說:“第二種可能嗎……當然還是陣法!據老夫推測,之前我們毀掉的兇陣,不過是某種陣法的一部分,兇陣被毀,陣眼上的羅剎鬼頭又恰好被你扔進了另一處陣眼,從而引發另一座大陣啓動,引發地動……不過要是此種原因的話,這處陣法……可就大了去了!”
這方面張青峰完全不懂,只能繼續問:“大到什麼程度?”
王大師搖頭晃腦:“所謂陣法,無非是奪天地之造化,集天地靈氣爲我所用,大到山川河流,小到昆蟲髮絲,都可以成爲陣法的一部分。所謂八卦甲子,神機鬼藏,天地乾坤,風雷巽震……”
張青峰一煩,拎起王大師往井口一甩,直接把他沉到井沿以下,王大師驚叫道:“就是說咱們觸動了一處大陣的開關,按風水八卦判斷,咱們觸動的是坎位,坎爲水!如果判斷正確的話,還有另外七個陣眼,全部觸動,就能讓大陣運轉!”
張青峰把他提回來:“運轉之後有什麼用?”
王大師說:“我哪兒知道……”
張青峰這回抓着他腳脖子把他倒垂着拎到井口下,說:“我數三聲,再不說點兒我想聽的我就撒手,一、二……”
王大師急道:“反正肯定是驚天的大事……別撒!井壁側面有處暗門!裡面一定有提示,就在那兒!”說罷一指下面的井壁。
張青峰把他提出井口,貓腰仔細往下看了看,疑道:“我怎麼看不到?”
王大師怒道:“廢話,在外面都看不到,角度不對!你把自己倒吊着放井口下面去就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