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越野車奔馳在空曠的塔克拉瑪干沙漠上,地表溫度將近70℃,熱空氣上升產生的蒸騰感,讓整個沙漠都顯得飄忽不定。
打頭的是一輛大切諾基,即便是在空調馬力全開的車廂內,裡面的人依舊被汗水浸了個通透。
“怎麼還沒到?還要走多久啊?”說話的是一名娃娃頭的少女,語氣有些不耐煩。
“快了。”回話的是副駕駛坐着的青年,臉上架着副大墨鏡,腳搭在座位前的平臺上,縮在椅子上拿着本雜誌,頭都沒擡,一副應付的口氣。
很隨意的答案,讓人能夠明確的感覺到敷衍,娃娃頭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是不滿:“4個小時前你就這麼說,你不是說就200公里嗎?200公里跑8個小時,你開的是拖拉機啊……”
“大姐,帳可不是這麼算的,200多公里是直線距離,嘴到屁股才半米遠,你想拉屎不也得消化一天嗎?”司機語氣不滿的插話道。
當然,從他色眯眯的眼神兒就能看得出,不滿是次要的,主要還是想跟妹子搭話,可惜說出來的內容卻給人一種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感覺。
娃娃頭聽的直皺眉,前面這倆,一個噎人,一個粗俗,反正倆人那張嘴都跟刀子似的,這讓她很反感,可惜他倆是嚮導,這些問題還只能問他們。
“我說你倆能不能文明點?你們導遊就是這麼當的?”娃娃頭身邊坐着個眼鏡男,一臉不爽的幫妹子出頭。
“你哪隻耳朵聽說我們是導遊了?我們是嚮導,嚮導懂不懂?跟導遊壓根兩碼事……沒文化,真可怕。”青年繼續噎人,把眼鏡男氣得夠嗆:自己堂堂一北大博士,居然被一土包子罵沒文化?有沒有搞錯!
“好了好了。”後排坐着的最後一人是一名瘦削的老頭兒,笑着打圓場道:“稍安勿躁,天兒熱,都別那麼大火氣。小夥子,你也體諒下老同志,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的可經不住折騰,你給個準話,還有多久能到?”
老頭叫林振邦,跟他一排坐着的倆青年,男的叫許鵬飛,女的叫吳晴蔚。
這仨可不是普通人,林振邦是中科院院士,北大歷史系教授,考古專家,博士生導師,隨便一個頭銜拿出來就夠吹好幾天的了,而許鵬飛和吳晴蔚則是他的學生,北大歷史系在讀博士。
既然是考古專家,他們來這裡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剛答話那倆,青年叫張青峰,外號瘋子,司機叫龐大海,外號胖大海,他倆是考古隊僱來的嚮導,負責帶着他們進沙漠腹地,目的是尋找一個叫做東闐的古城遺址。
至於後面那兩輛車,除了考古隊的其他成員和器材以外,還有一個小型攝製組,是某贊助商出資聘請的,負責給這次考古拍攝一個實時紀錄片。
林教授說話挺客氣,外加人歲數都可以當張青峰他爹了,所以他也不好再毒舌,斜着往前一指:“喏,過了那座沙山,就是你們要去的第一處遺址了。”
說完停了一下,又說道:“我說林教授,您也說了,老人家身子骨不禁折騰,所以我提個建議啊,您看成不成。”
林教授點了點頭,示意他說。
“咱是粗人,有啥話我就直說了哈。我知道,你們這些考古隊來我們這兒就是圖個噱頭,無非就是拍個紀錄片博點眼球弄點贊助啥的,所以咱沒必要走太深,費力不討好。您要是聽我的,這兩天我帶你們隨便轉轉,去幾個好走的地方,保證是別的考古隊沒去過的,到時候怎麼折騰隨你們便,保證足夠您忽悠倆贊助商了,咱就別較真非往沙漠深處紮了!”
林教授沒說話,許鵬飛卻是臉色一變,呵斥道:“你什麼意思?這是對我們的侮辱!我可警告你啊,介紹人說你們能帶我們進古城我們才僱傭你們的,你們可別耍花樣,不然就退錢、走人!”
張青峰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兒看着許鵬飛:“你丫耳朵真瞎啊還是怎麼的?我什麼時候說過能帶你們進古城了?我說的是古城遺址,遺址懂不懂?地上有塊兒古磚就算!真特麼要有什麼古城還輪得到你們發掘?早被開發成旅遊區了!幼稚……”
“你……”
“好了,鵬飛。”林教授示意學生稍安勿躁,又對張青峰呵呵笑道:“你們是嚮導,聽你們的,就帶我們去你們知道的那幾個遺址轉轉就成。”
“嘿,還是老爺子您明事理。什麼東闐古城,就算有,也早被沙子埋了,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都沒聽說過那玩意兒,也就你們外地人信。對吧,大海?”最後一句話是對龐大海說的。
“那是……”龐大海剛想附和,眼神兒瞥到後視鏡,正好看到吳晴蔚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表現欲頓時膨脹,改口道:“誰說沒有的?我說林教授,您別聽他胡剌剌,他一外地人,在我們這兒住了還沒兩年,能知道啥啊?我跟您說,古城這事兒別人不知道,我門兒清啊!"
說到興起,根本顧不得一邊的張青峰瞪他:"我太爺爺的爺爺是左宗棠手下大將,左宗棠知道不?就清朝那個,收復新疆的民族英雄……啊對,您是歷史教授,肯定知道。我們家就是那輩兒進疆的,然後我太爺爺的爺爺他老人家是民族英雄的嫡系,必須得精忠報國啊,於是就捨生取義,留這兒駐守邊疆了……”
吳晴蔚聽他亂用成語,忍不住噗嗤一笑。
龐大海本來就是想表現,一聽妹子樂了更起勁兒,嘴就沒把門兒的了:“他老人家傳下來一幅獸皮地圖,就是關於東闐……”。
“別吹牛了,好好開車!”張青峰打斷他道。
龐大海情知失言,趕忙閉嘴。
林教授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貌似無意的呵呵笑道:“你們還賣藏寶圖啊?我見你們縣城裡也有不少賣那玩意的,做工挺細,不仔細看連我都看不出真假來……”
吳晴蔚臉上浮現恍然大悟的表情:敢情這貨是在編故事推銷紀念品啊!
看向龐大海的目光自然而然就帶上了一絲鄙視。
龐大海頓時急了:“我可沒瞎說啊,我那可是家傳的,跟那些工藝品不是一碼事……”
“行了!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張青峰喝了一嗓子再次阻止道。
然後扭頭跟林教授解釋:“這小子在首都當了幾年兵,別的沒練好,淨練嘴皮子了,您可千萬別當真。真要有那麼大個古城,就算埋在沙子底下,也早該被人挖出來了是不是?當年建設兵團和石油勘探隊在這兒可沒少挖坑。”
林教授點頭應和:“是這個道理。”
一路無事,三輛車依次抵達那座沙山後的遺蹟處,趕了將近十個小時的路,天色將黒,今晚只能在這紮營了。
這處遺蹟規模不大,隱約可以看出是座小型的要塞,呈圓形,方圓也就百米左右,城牆和內部建築大多都已經塌陷風化了,沒塌的也都被風沙埋住了多一半,露出地面的不足兩尺,而且屋頂都堆滿了沙子,沒準啥時候就能給壓塌了,想進去都得小心翼翼的。
算上張青峰和龐大海,他們這支隊伍總共十三個人,十一男二女,女的除了吳晴蔚還有一個叫安琳的,是拍攝紀錄片的主持人。
一下車,林教授便帶着考古隊開始瞎溜達,攝像組人也趕忙跟上,就剩下了張青峰和龐大海倆閒人。
倆人沒事開始貧嘴:“瘋子,你說這幫考古的蛋疼不?一年來好幾撥,就那點殘骸斷壁有啥可考的?不過你別說,還是首都的妹子水靈……”
張青峰瞄了他一眼:“你管他呢,不來咱掙誰錢去?文化人的事兒,你不懂。”
“你懂?”
“我也不懂,所以啊,管他們幹嘛呢,只要給錢,他們想幹嘛就幹嘛,就算那個四眼田雞想爆你菊花,你也洗乾淨給人伺候着!”
龐大海頓時捂着屁股愁眉苦臉:“這種事兒還得你來,我這痔瘡……”
“我就打個比方,瞅你那德性。不過你總色眯眯的盯着人妹子看,沒準人家哪天真想爆了你也說不定。”
“對了,我看這撥人挺專業的,跟以前來那些都不太一樣。瘋子,你說萬一他們想去那地方怎麼辦……”龐大海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顯得有些猶豫。
張青峰眼睛一瞪:“管好你的嘴,沒事臭顯擺啥?咱們是掙錢,不是賣命!再提地圖的事兒我大嘴巴抽你!”
倆人正在那兒貧,科考隊的方向突然傳出一陣歡呼,龐大海伸着脖子使勁望:“真挖出啥來了?金子?這麼高興?”
“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張青峰也挺好奇,這地方他倆一年得來好幾次,基本是忽悠那些科考隊的首選地,不過從來沒發現啥東西,難不成今天這波人還真能發現啥寶貝?
科考隊的人聚集在遺蹟的正中間,這裡的房子是遺蹟中最高的,不過也是塌的最早的,地面都平了,不過科考隊挖的卻不是這裡,而是靠西側保存的較完整的那一幢。
此時他們已經把屋外和屋頂的沙子清的差不多了,林教授已經迫不及待的鑽進了已經堆滿半屋子細沙的房間內,正拿着個毛刷子在牆上輕輕的掃來掃去。
在他身後,許鵬飛拿着個高像素的DV仔細拍攝牆面,吳晴蔚則是拿着個本子記錄着什麼。
他們發現的是牆壁上的一組浮雕,已經風化的差不多平了,只能隱約看出輪廓。
見不是啥值錢的玩意,張青峰立馬意興闌珊,不過反正也沒事,乾脆拽着龐大海一起蹲下來看熱鬧。
屋內的沙子逐漸被清光,一名考古隊員突然又發出了一聲驚叫:“教授,你看這個!”隨即蹲在沙堆前用手小心翼翼的往下拂沙子。
幾分鐘後,一具造型怪異的鳥狀雕像被考古隊員們從沙子下面小心翼翼的清了出來。
“臥槽,硬貨來了!”龐大海低聲驚叫,聲音裡帶着一絲懊惱。
張青峰也很懊惱,這玩意一看就是古董,雖說醜了點,但只要有造型的肯定就能值倆錢,自己也來過好幾次了,咋就沒發現呢?
他豎起耳朵聽裡面人說啥,同時暗自祈禱:希望不是啥值錢貨!
“是黑曜石,而且是一整塊兒的。”發現雕像的人小心翼翼的清開周圍的沙土。
“這造型是……孔雀?”這句是許鵬飛說的,傳說中東闐古城是于闐的地盤,于闐舉國信仰佛教,東闐肯定也不例外,而孔雀明王是佛教最常見的大能之一,所以他有此一猜。
“不是,是鳳凰。”吳晴蔚在一旁道。
“小蔚說的對,是鳳凰,這應該就是東闐古城存在的有力證據之一!”林教授顯然也很興奮:“沒想到第一天就能有這麼大的收穫!”
“具體年代還有待於檢測。”相比之下,吳晴蔚此刻比她的導師顯得更加冷靜。
“對,不過八Ж九不離十了。”林教授點頭,扭頭對發現雕像的考古隊員說:“張海,雕像是你發現的,別人就不要碰了,你負責清理一下然後封存起來……咦?你怎麼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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