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毅把沐七兒和張峻都趕回去休息了,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點了支菸,然後取下眼鏡,用眼鏡而輕輕地擦拭着。其實他的心裡也很擔憂,舒逸失蹤到今天已經整整三天了,三天一點消息都沒有,朱毅都擔心他會不會凶多吉少。
朱毅長長地嘆了口氣,洗漱後便躺到了牀上。
舒逸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
現在到底是什麼時候了?自己到底又被關了多久?
舒逸又試了試握拳,他發現自己的力氣也快沒了。舒逸想起了門邊的那碗稀飯,應該已經變質了吧。他掙扎着站了起來,既然對方並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他何苦再堅持呢。他之所以一直沒有動那碗稀飯便是希望對方收碗的時候發現自己沒有進食,可能會打開門來察看,看來自己算計錯了,已經很長時間,對方都沒有來收碗。
舒逸走到了門邊,艱難地貓下腰,想要把碗拿起來。
這時“咣噹”一聲,鐵門下方的那個小洞口的從外面打開了,這下舒逸看到了微弱的光亮,舒逸站着沒動,摒住了呼吸。接着一隻手伸了進來,把碗給收去了。舒逸的心裡有些激動,他多麼希望他們發現那稀飯沒有動過便會進來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經暈死過去了,只要門被打開,他一定會拼了全力逃出去。
可是又等了很久,至少舒逸覺得已經過了很久,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舒逸的心裡升起了一絲絕望,那碗能夠救命的稀飯也沒了,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就在這靜止的時間裡一點一點的慢慢流逝。
他的眼皮越來越重,他努力想睜開眼睛,他知道現在不能睡,一旦睡着了,或許自己再也醒不來了。他慢慢地擡起了左手,在手腕上用力地咬了一口,疼痛的刺激,他的神智又漸漸恢復了清醒。
突然,他聽到外面有響動,輕輕的響動,他以爲是自己因爲飢餓而出現了幻聽,但再仔細聽聽,又好象是真的有動靜。
舒逸的心裡開始有些激動,他凝聚起最後的力量,躲在門邊,耐心地等待着。
門打開了,舒逸看到了外面微弱的光線,他閉了下眼,然後重新睜開,用盡力氣將正欲走進屋子的一條人影撞去,奪門而出。
只是一個照面,舒逸看清了門外一共只有三個男子,一個就是自己剛纔撞飛的那個,三人被舒逸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呆了,半天沒有迴應。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一個男子回過神來,大聲地叫道,可舒逸的動作很快,他很快就摸清了方向,從外面的情形看,自己象是被困在了地下,這裡應該是個地下室。他看到了一個樓梯,忙向樓梯跑去。
這時又有幾個人攔在了他的前面。
領頭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幾人也不打話,手中揮舞着砍刀和木棍這些武器便向舒逸撲來。放在平常,這些人哪裡夠舒逸看的,可被關了這麼長的時間,又水、米未進,虛脫到了極致,他現在只有躲閃的份,他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無論如何,一定要離開這裡。
舒逸看到寒光一閃,一把刀迎面向自己劈來,他側身躲過,但肩膀上卻捱了一記木棍的猛擊。他疼得咧嘴,伸手扣住了握刀男子的手腕,想用力帶住奪刀。可惜他的力氣因爲飢餓而大打折扣,那人竟然掙脫了,刀鋒一轉,刀劃過了他的腹部,鮮血一下子流了出來。
舒逸喉嚨裡發出嘶啞的怒吼,奮力一拳,打在了握刀男子的眼睛上,再次扣住了他的手腕,這次他用盡了力氣,一個壓制,那人的手鬆了,刀掉了下來。舒逸另一隻手接住了砍刀,揚手就拍向了那人的頸部,身形一閃,拖刀劃破了那人的咽喉。
這時後面的三人也追了上來,舒逸一邊抵擋一邊衝上樓梯。他不敢戀戰,他知道和這些人糾鬥下去,他們會把自己拖死累死的。他把自己的後背出賣給了身後的那幫人,木棍、砍刀往他的背上招呼去。一陣陣椎心刺骨的疼痛!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背上和小腹的傷口在不停地流出鮮血。
舒逸的心裡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呼喊,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終於,他衝出了樓梯口,卻發現那兒還站着兩個人。
後面的人大聲叫道:“快,攔住他,一定要攔住他!”那兩人提起刀便向舒逸劈來,舒逸揮刀格擋,但他的格擋卻很是無力,這時他看到了不遠處樓道盡頭有個陽臺,他心一橫,死命向前衝去。
“啊!”他的右胸被刀劈中,他聽到了刀鋒破骨的悶響。
他的眼裡冒着金星,他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
又一刀迎面而來,他咬着牙側身,用盡了全身的力量肩膀撞向那揮刀的人,那人沒想到舒逸會這樣玩命,楞了一下,舒逸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胸口,他倒向了一邊,可另一個人的刀卻又在舒逸的腹部深深地切了一刀,舒逸低頭望向自己的小腹,他看到鮮血如注。
從樓梯口到陽臺三米距離,舒逸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生生地受了四五刀。終於,他靠近了陽臺,他沒有想,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一眼下面是什麼情況,縱身便跳了下去。很快他便落地了,地上很柔軟,是沙灘!他吃力地擡頭望了一眼,身後是一幢別墅,建在矮矮的山崖之上。而自己竟然是從別墅的一樓跳下來的,還好並不高,不然……
他聽到了呼喊聲,狗的叫聲,他不敢再耽擱,不然就跑不掉了,艱難地站了起來,向着遠處跑去,要想活下來只有一條路,跳海!他的手觸到了小腹,他感覺摸到了一個圓潤溼滑的東西,他馬上意識到,那是他的腸子露了出來。深深地吸了口氣,脫掉了外衣,用力地纏住了小腹,緊緊地把傷口包裹住,打了個死結。
後面的人快要追上來了。
求生的本能使舒逸的身體爆發出了最後的力量,終於他衝到了海邊,迎着風浪,向海裡跑去,直到感覺整個人漂了起來。這時他感覺再也支撐不住了,趁着還有意識,他扭頭看了看身後,已經離岸邊很遠了,沒有再看到追兵。
遠處有一點燈火,應該是一艘漁船,舒逸不知道那漁船離自己到底有多遠,他想努力地游過去,可是,沒遊多久,他便沒了力氣,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爲什麼,沐七兒會感到一陣錐心的疼痛,她從熟睡中驚醒,看了看錶,凌晨三點多鐘。爲什麼自己的心會痛,難道舒逸出事了嗎?她再也睡不着了,披了衣服,來到朱毅的房門口。
朱毅聽到門鈴聲,趕緊穿了衣服來開門,見是沐七兒,他問道:“沐姑娘,怎麼了?”沐七兒的眼裡有淚水:“老師,舒逸是不是出事了?”朱毅心裡一驚:“快進來,你到底怎麼了?”沐七兒搖了搖頭:“不知道,就是突然覺得心好疼,好難過!”
朱毅嘆了口氣:“放心吧,舒逸他不會有事的,這小子命大得很,想要他的命不是這麼容易的。”朱毅言不由衷,因爲就在剛纔,他的心裡也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不過他怎麼可能說出來,再讓沐七兒擔心呢?
朱毅輕輕拍了拍沐七兒的肩膀:“好了,別想那麼多,回去好好休息吧,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回來的,相信老師,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他。”沐七兒見朱毅說得那麼肯定,心裡微微好受了一些,她輕聲說道:“對不起,打擾老師休息了。”說完纔回了自己的房間。
天亮了,可沐七兒的心情還是一片灰暗。舒逸失蹤已經四天了,這四天對於她來說竟然是這樣的漫長,長過四個月,甚至四年。她站在窗邊,望向遠方,舒逸你到底在哪裡。
門鈴響了,她過去打開門,張峻在門外說道:“朱先生讓我來叫你,一起去吃早餐。”沐七兒淡淡地說道:“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張峻爲難地說道:“這……”沐七兒看了他一眼:“怎麼了?”張峻說道:“先生說請你一定要去。”沐七兒點了點頭:“好吧,等我換一件衣服。”
早餐的氣氛很是沉悶,沐七兒一直等着朱毅開口說話,誰知道朱毅並不說話,而是專心地吃着。她也不好問什麼,只得對付着吃了幾口。
吃完早餐,朱毅才輕輕說道:“剛纔我接到鮑局長的電話,說在沿江鎮的一個廢棄的船塢發現了一具屍體,死者的臉上和身上都被砍得血肉模糊,又經過江水的浸泡,無法辨認出是誰了,只是穿戴與身高與舒逸有些相似,他讓我們過去辨認一下。”
沐七兒的身子一震,站了起來:“不,不會的,一定不會是他!”朱毅也點了點頭:“我也不相信是他,不過我還是答應過去看一眼,畢竟警方的程序是要走的,我已經讓嚴正那邊把舒逸的個人資料傳真過來了,一會他們會根據資料上的dna記錄進行比對,相信很快就能夠有結果了。”
沐七兒的心都涼了,她木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朱毅望着她,想說點安慰的話,可卻開不了口,因爲他的心裡也有着莫名的悲哀。